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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色女人花恋蝶160-【2023年12月更新】

2023.11.30 来源: 浏览:20次

懒色女人花恋蝶160-【2023年12月更新】

懒色女人花恋蝶160-【2023年12月更新】

懒色女人花恋蝶160-【2023年12月更新】

懒色女人花恋蝶160-【2023年12月更新】

花恋蝶之白发女人

第001章 花恋蝶

花恋蝶,时年三十有三,有一孪生弟弟花非蝶。

花家是古医世家,据说先祖曾是三国时代神医华佗的得意弟子,家族历经千年沧桑,一直以救死扶伤作为家训。花家人从怀孕开始,胎教念的就是各种祖传药方;刚会说话,背的就是汤头歌;才会识文,啃的就是《本草纲目》。身为古医世家,不可避免地要与养身武术挂钩,像什么五禽戏,道家养生功,太极拳、太极剑之类的,更是花家人刚能站就必练必学的内容之一。

迈入二十一世纪的花家也绝对不是什么固守自封的顽固分子,随着医学的发展,花恋蝶和弟弟花非蝶以及数个花家孩子在被家族祖传的古中医荼毒十几年之后,又被逼迫着考入现代医学院。智商高达两百的她与弟弟连跑带跳地攻读完西医内外科,并于美国留学三年,在拿下几个科别的医学博士后后,终于于二十八岁那年成为世界罕见的中西医全科人才。

弟弟花非蝶恪守家训,一经学成,便立刻被国内闻名于世的“米自喂大型综合医院”高薪聘请为脑外科主任,正式走上救死扶伤的道路,并于同年迎娶恋爱了八年的女友,其妻来年生下一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男孩,他也是春风得意,升任为医院副院长。他年轻,有充沛的精力和惊人的才华,迅速成为了国际知名的医学专家,更兼其性格不骄不躁,待人温和有礼,坐怀不乱,富贵不淫,简直成了当今社会的一代楷模,更是花家整个家族的骄傲和学习榜样。

但,花恋蝶在二十八岁学成之后,却走上了一条与弟弟截然相反的道路。

花恋蝶说:“我是一个懒惰的女人。所以,我只想躺着闭目养神。被逼着拼命了二十八年,我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拥有和弟弟一样精湛的医术,却从不考取行医执照,更是谢绝了各大医院的盛情邀请。在被愤怒的家人赶出家门后,为了煳口,她无奈地成了专接小诊所和小型私人医院病例的游医。吃饱喝足后,她通常都是躺在最爱的床上闭目假寐。

花恋蝶说:“我是一个好色的女人。所以,我愿意为美男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牺牲我闭目养神的惰性。”

两千多年前,圣人孔老夫子就曾言:食色性也。本着异性相吸的生理原因,花恋蝶对美男尤其嗜好欣赏。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为了追求美丽而有魅力的男人,花恋蝶在短短五年时间里成为了一个强悍的全能型打工者。她当过武术教练,做过教师,干过会计;学过拳击,练过瑜伽,跳过舞蹈;抬过水泥板,扛过煤气罐,混过黑社会……总之,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千古真言,她追我男人是干什么的,她就是干什么的。不得不说,花恋蝶是个罕见的极有天分的女人,时间虽短,但她干一行爱一行,均会投入极大的热情和专注力。三百六十行,不敢行行称状元,但至少也是个榜眼探花级别,无意间便由中西医兼具的天才升华为五花八门的全才。

花恋蝶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抢了美男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虽然不能杀无赦,但绝对会见死不救,有求不应。”

一次,花非蝶对花恋蝶说:“姐啊,我觉得你和我们医院的院长兼董事长米自喂很像。一样都是高智商的天才,一样都具有惊人罕见的才华,一样都对男色追逐流连。要不找个机会,我替你俩介绍认识一下,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花恋蝶闻言立刻嗤之以鼻,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弟啊,你还是太嫩,还没有具备透过表面分辨本质的能力。米自喂那个女人是用金钱在买男人,你姐我是用真情在追男人;那个女人追逐流连的是欲望,你姐我追逐流连的是感情。她是下流,姐是风流。”

“喔。”花非蝶听得发愣,还是不太明白她们有多大的本质区别。

“笨蛋。那女人经常用金钱钓走姐眼看着就要追到手的男人。所以我和她只能是敌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她咬牙切齿着,一指戳红了花非蝶的额头。

“喔。”明白了,原来姐和米董早已在情场上过招数次,穷光蛋的姐胜少负多。从此,花非蝶再没提过要为花恋蝶介绍女性朋友了。

如此堕落不正常的花恋蝶和如此上进正常的花非蝶怎会是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面对长辈们愤怒的质疑诘问,花恋蝶振振有词,给出了答案。

“名字作祟。依族谱排到花蝴蝶的‘蝶’字也就算了,偏偏还要玩什么风雅,在中间取个‘恋’字。合起来──花恋蝶。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从古至今女人皆是以花为喻,男人都是狂蜂浪蝶,因此这名字一听就淫荡味道十足,不正是鼓励我多散发点花香,逗引关爱小蝶儿吗弟弟花非蝶,这名字光看着就能感受到是个充满神圣道德感的名字。所以,错误从一出生取下名字的那一刻就铸成了,本人不负任何道德法律责任。”

花非蝶在一旁补充道:“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说,某些人类之所以会与常人不同,一是后天环境造成的,如我就职医院的米董;一是先天性格基因发生突变,姐应该就属于先天的某个基因变异。”

躺坐在沙发上的花恋蝶打个呵欠,眼皮已经沉重地垂下了。

至此,众长辈彻底绝望,放弃了纠正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出门权当不认识这个道德沦丧,不求上进的不肖子孙。

然而天妒奇葩,人有旦夕祸福。某一天,刚过完三十三岁生日的花恋蝶在当蜘蛛飞人清洗摩天高楼时,身上的保险绳突然断裂,在身旁憨实美男惊惧的眼神中开始了她人生中最悲惨的无保险高空蹦极。

噼里啪啦,阴沈的天空中降下数道霹雳,道道噼在花恋蝶身上,蓝白电光狂闪中,她自半空被电成了空气……

第002章 白毛女的诞生

花恋蝶是被冷醒的。

张开眼睛,触目的是瓦蓝的天空,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柔软诱惑。耳畔传来巨大的瀑流声,时不时有一蓬细细密密的水珠扑到下半身,冰凉刺骨堪比冰箱冷冻室里才摸出来的冰块。

天空中明明高悬着脸盆般大的太阳,金色的阳光也很明媚刺眼,但照射在身上就是感觉不出半点温度。后背是潮湿的冷硬,像是躺卧在长满青苔的大石上。

花恋蝶叹口气,开始认真思考问题。

天很阴沈,她和追了两个月的保洁公司的憨实小美男正在一起清洗摩天大楼,有说有笑,气氛非常和谐暧昧。然后,拴在身上的保险绳不知是寿终正寝,还是伪劣得不堪重负她一百一十斤的高挑身体,啪地一声断裂了。在小美男惊恐的眼神中,在他足以塞进两个鸡蛋的大嘴中,她展开了惊险刺激的单程蹦极。

因为深知重力加速度的原理,她毫无悬念地听到耳边的嚣叫声越来越大,与之成正比例的是身体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正当她透过一扇窗户,眼前恍惚掠过某对坐在办公桌上偷情的狗男女时,勐听得噼里啪啦的电光炮响,身体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紧接着在一阵焦煳味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现在,她醒了。既没有身处雪白胜天堂的医院,也没有看见接引的天使和勾魂的鬼差。触眼的是二十一世纪中很难见到的原生态大自然天空,钻入鼻中的是清新宜人有助长寿的空气。眼睛能进行正常的视觉成像,对光线能起应激反应。身体还有知觉,能感受到寒冷、潮湿、坚硬。最最彪悍的是她还察觉到修习了三十年的内息正从丹田里源源不断地冒出,自动自发地依照人体筋脉穴位进行着大小周天的交替循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迹。

而这个奇迹的名字……应该叫做穿越!在各大网络小说中很流行很常见的穿越。

魂穿还是身穿未来还是过去架空还是历史同人穿还是网游穿男尊还是女尊女穿女还是女穿男奴隶社会还是封建社会抑或是原始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等等等等,这些都是穿越带来的一系列值得求证和探讨的问题。

唉,弟啊弟妹啊,表弟表妹们啊,姐不幸,穿越了,不能完成荼毒侄儿的大业了;爸,妈,爷爷,奶奶,三姑,四姨,六婆,八叔公等所有的长辈们啊,恋蝶孝顺,穿越了;各色美男们啊,你们损失了,花恋蝶穿越了……

想着想着,花恋蝶的眼皮渐渐阖上,有些累了,她决定小憩一会儿。

当她再度被冷醒的时候,瓦蓝的天空有些暗沈,棉花糖白云融化了很多,头顶正中的太阳不见了,估计正在西斜,准备和月亮交班。

耳边一如既往地响着超出六十安全分贝值N倍的瀑流声。她的疲倦多半和长时间聆听过大噪音有关系,希望听力不要受损,也希望心血管系统和神经系统不要受损。

咕噜噜,咕噜噜,这是肚子在唱空城计了,很好,有饥饿感。鉴于体内游走的气息已不能抵御越来越寒冷的空气,她终于决定爬起来,清醒下头脑再认真视察周围环境。

缓缓蠕动着四肢,她如初醒的猫儿般爬起来,迷迷煳煳地走向距离自己四五米远瀑布冲刷形成的水潭边,跪在地上,头倏地埋进幽深的潭水中。

潭水比扑身的细密水珠森寒刺骨了不止百倍,然而花恋蝶却一点也不介意,这散发着寒气的潭水正好可以全面清醒她的神经。

哗啦──

她从水中抬起头,闭眼仰天,任由冰凉刺骨的水液沿着赤裸的肌肤游走下滑。身体是赤裸的,她从初醒时就察觉了,昏迷前嗅到的焦煳味应该就是被闪电化成飞烟的衣服吧。

抹了一把脸,她低下头,准备再喝一口水凉凉心,却骇然看见倒映在碧绿寒潭上的是一个两三岁的女童。

短短的发,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圆圆的鼻,圆圆的嘴,藕节一样白胖的四肢,猪一样滚圆的身躯,洗衣板一样平坦的胸部,活脱脱是她和弟弟三岁一起洗澡的纪念照上的模样。

花恋蝶嘴唇哆嗦啊哆嗦,直哆嗦到手在抖,脚在抖,整个圆滚滚的身体都在抖,如同遭遇了西伯利亚最强的寒流侵袭。

她没有魂穿,没有女穿男,她只是缩小了,在强大的破开时空的变态闪电能量中退化了。她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熬到从花家长辈的强权监控下长大脱离,好不容易才长到三十三岁,好不容易才能够肆无忌惮地凭本事追求男人。现在居然还要重新再发育,再学习,再度耗费光阴。没有了妖娆凹凸的身体,她拿什么当女人的资本,这副猪一样滚圆的身体么巨大的绝望和悲愤充斥了整个身体,两眼一翻,花恋蝶活生生被刺激得晕厥过去。

……

旭日东升,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白云如棉的好天气。

花恋蝶幽幽醒转,呆滞地望天望了很久,又伸出白胖的手臂看了很久,最后悠长叹口气。既然活着,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日子还是要流逝的,身体总会长大的,希望总是存在的,一切都比一死百了好太多。

她缓缓爬起来,以蜗牛的速度挪到潭水边,本着看啊看啊,习惯成自然的人类神经惯性,她决定狠狠地死死地看到翻越心理障碍那一刻。

略微有些波荡的潭面上,晃荡出一个圆圆小小的幼童身形,只是与昨天又略微有所不同。

花恋蝶目眦欲裂,她她她她她她昨天还是黑色的短发,今天竟竟竟然变成了花白!她她她她成了三岁白毛女!

脑子里反射性地啪啪啪列出四大点:一,精神因素;二,营养失调;三,患慢性疾病;四,遗传因素。排除二三四点,剩下第一点,紧接着又列出一串说明文字“精神紧张、忧愁伤感、焦虑不安、恐慌惊吓等都是造成少白头的原因。现代医学认为,不良的精神因素,会造成供应毛发营养的血管发生痉挛,使毛乳头、毛球部的色素细胞分泌黑色素的功能发生障碍,影响黑色素颗粒的形成和运送。”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最残酷只有更残酷,打击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花恋蝶完全瘫软在地上,伏地激愤地捶地痛哭,“地啊,你不分好歹难为地;天啊,你错勘贤愚枉为天!姐只是想追求个男人而已,不带这么刻薄的。这可要我怎么活啊──”

空荡荡的山谷中连半点鸦雀声都吝啬回应,只有雷鸣般的瀑流声悲壮地应和着那一声比一声辛酸,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哭喊。

第003章 可怕的山中岁月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唉,姐吟诵的不是诗,姐吟诵的是寂寞。”花恋蝶幽幽长叹,神情落寞寂寥。

穿越的这个地方是个方圆四五里的幽深山谷,四周皆为高耸入云的陡峭崖壁,上面长满滑不留手的厚重青苔,根本就是插翅难飞。南面的崖壁有一壮美的瀑布,那高度,那宽度,那气势,犹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九天银河,磅礴雄壮,风雷滚滚,直将下方冲出个两丈多深的寒潭。积蓄的潭水扑溢而出,汇成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河向着西崖壁一道一米多宽的缝隙流去。那是整个山谷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缝隙,潭水从这条缝隙中澎湃而出,形成又一道纤细的九天瀑布,往下看,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丢块巨石下去,良久都听不见回声,明显遁地无门。

出谷无望的花恋蝶再次搜遍整个山谷,没有发现一只动物生存;掘地三尺,连条蚯蚓也没找到。在深潭边蹲守半天,忒是看不到一条寄生虫。满山谷都是郁郁葱葱,奇形怪状的植物。谷里唯一可供入腹的东西只有树枝上结着的无数颗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果子。

她……比鲁滨逊更悲惨!好歹人家还能捉捉活蹦乱跳的动物补充蛋白质,养个宠物什么的;还能在海岛上欣赏潮起潮落,坐看云卷云舒;最最幸福的是人家还捡了个土人星期五作伴。

她,看什么四四方方的天,浓灰的云雾,陡峭的崖壁,壮观的瀑布。吃什么营养价值不明,食物性质不明,五颜六色的不明野果。谁作伴满谷摇曳多姿的奇怪植物。

连番重大打击,外加蛋白质缺乏下,花恋蝶花白的头发不出一月全白了,眉毛褪成了黑灰色,黑眼珠子成了烟灰色,她也开始了一次深刻的人生思考。

人的属性分为两大类,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其中社会性是人的最主要,最根本的属性,它是决定人之所以是“人”的最根本的东西。现在,她远离了社会,流落自然,那她究竟还算不算是个人呢进一步思考,她和鲁宾逊一样流落自然时都具备了在文明社会中所学习的知识,所以她应该还是人。

好吧,既然鲁滨逊都说:“我的脾气是要决心做一件事情,不成功决不放手……我会尽力而为,只要我还能划水,我就不肯被淹死,只要我还能站立,我就不肯倒下……”那么她花恋蝶也能够说:“我的目标是追求魅力无限的男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尽力而为,撞破南墙不回头,踩扁棺材不掉泪。”

发下豪言壮语之后,花恋蝶为了避免自己出现精神疾病,同时也为了避免出现退化现象,本是懒女人的她万般无奈地收敛起所有的惰性,给自己制订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

清晨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光,每日天不亮她就开始背诵穿越前为了追求男人,曾认真研读过的古今散文诗歌,诸子百家等高雅文化书籍内容。她不想日后有机会出谷时啥都忘得一干二净,成了个一无是处的白痴女人。毕竟在现实社会中,一个有内涵的高雅女人才是吸引菁英男人眼光的女人。

每日吟诵完毕后,她盘腿坐在巨石上,随手自旁边的枝头上摘下一片绿叶放入嘴边,一首目前心头最爱的《发如雪》拉开了音乐训练的序幕。幽深的山谷中飞荡起婉转悠扬的叶笛声,初升朝阳穿透晨间薄雾铺洒了整个山谷,谷风微凉,长相奇特的植物在乐声的陶冶中长势越发喜人。

一曲浑厚的《愚公移山》落下了音乐训练的帷幕。花恋蝶眯眼看向头顶的太阳,这个山谷还有一奇特之处,大约每隔两个小时,弥漫山谷的浓雾会变薄散开,处在山谷中能清晰地看见头顶的蓝天白云,感受到太阳的明媚温暖。如此一小时左右,浓雾又堆积而来,挡住头顶的一切灿烂。

诡异的山谷,她再次确定。唉,她虽然不是穿到了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但真他妈地来到了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从巨石上跳下,她摘了数个红色的野果吃下,腹中一片灼烧,又摘下数个蓝色野果吞下,腹中一片冰凉,火与冰就这么开始在肚子里打架斗殴,谁也不甘示弱。抽抽嘴角,她再度跃上巨石,盘腿坐下闭目吐纳。下丹田中徐徐浮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太极图,黑与白,阴与阳,以旋机为运动,以圆融为实质,在气海内慢慢旋转,红色的火与蓝色的冰被不断地吸入图中,融合消弭,最后和内息达到和谐统一。增强的内息沿着人体所有经脉游走,初始缓而细,如涓涓细流;而后急而粗,如奔腾江河,最后又百川归海,汇入下丹田的太极旋涡中。花恋蝶倏地张开眼睛,烟灰色眸子漾出湛然神光,右手拾起身边的树枝腾跃舞动起来。

她不是跳舞,她在练剑,练刀,练枪,练棍……练所有存在在她脑子的武术。

浓雾涌起又散去,散去又涌起。花开花谢,花谢花开,结在枝头的无数果子被摘了无数遍又结出无数遍……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一匹经天银龙,晶莹亮丽自天际陡然飞坠而下,洪然的水势,发出隆隆的巨吼,就好像一条被镇压的勐龙,嚣张且狂放不羁地张牙舞爪,气势凌人地向天地宣告它的不屈和穷无止境的威力。

蓦地──

一声震人心弦,洪亮悠扬的清唳从匹练般密织的瀑布中穿透而出,紧接着一道赤条条的白影宛如一柄利刃将磅礴的瀑布从中剖开,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准确地投入瀑布脚下的寒潭中,潭面霎时盛开一大朵美丽的水花,荡漾的水波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点点鳞光,如梦似幻。

花恋蝶躺在平整的潭底,潭水很深,深到有些发绿,但水质异常清澈透明,隔着晃荡的水波,她能隐隐看见天上扭曲的淡淡月亮。

书中说山中岁月不知甲子,这次亲身经历过后,她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地正确无误。

她把读过的所有书本知识,包括她啃了二十多年的中西医厚部头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背了不下上万遍,已背到刻进了骨髓细胞里,背到再无一丁点趣味了。

她把她会唱的歌唱了上万遍,她吹叶笛,制作竖笛、箫、鼓、琴……所有会的乐器她每日不停地练习。

她把她记忆中所有的事物,像鲁滨逊一样孜孜不倦地努力复原着,做石碗、石勺、石矛、石斧……木凳、木椅、弓弩、滑梯……只要能想到的,她就不停地琢磨制作。

她把她会的武术一练再练,最后甚至练上了只见过文字书籍,从未修习过的少林易筋经,混元桩,武当内丹术,拈花手等功夫。倘若穿越之前的她练习如此杂乱的门类,百分之百会走火入魔,但偏偏她唯一的果腹野果中似乎既有剧毒的,又有强筋健骨的,两两互补之下,她不但练成了所有的功夫,而且丹田内息越来越强劲,竟凝出太极图案。最后的最后,她领悟了武学的最高境界──无武。

平仰在水底,花恋蝶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哭。文武双修,她已经修到无修的地步和境界。在这个幽闭的山谷中,她坚韧的心理开始逐渐朝崩溃的边缘迈进了。

闭上眼,她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水底浮起。爬上岸,随意吃了几个果子,那些在肚子里乱蹿乱蹦的气流就算不去管它,此时对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损害了,最多隔上半个小时,身体的内息便会将其自动消化。

临水而照,白发长及膝弯,晦涩无光。蛋形脸,黑灰的长眉,烟灰色眼眸,挺直的鼻,上薄下厚的淡白的唇,下巴圆润,这张脸还是原来的那张脸,清朗端正。只是因为营养失衡,精神打击过大致使黑色素减少,变成了白发灰眸淡唇,整个人的颜色寡淡了许多。身躯还是高挑颀长,足有一米七二,让她满意的是虽然凹凸不太有致,但肌肤晶莹淡粉,如蒙上朝霞的羊脂白玉。

是的,她已再度发育长大,而且不知长大了多少年,可是时间仿佛在她身上静止了似的,这副面容始终停留在十八九二十的妙龄年岁之上。只有那一双烟灰色眼睛,古井无波,看似澄净透明,实则含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历练。太老了,这双眼睛太老了,老得她自己都不敢直视了。

爱情,她现在迫切地需要爱情,需要男人来滋润浇灌这一双死寂的眼睛,让它重新焕发青春的光彩。

她反手握住白发轻轻一拧,白发齐腰而断,丝丝缕缕飘浮在粼粼潭面上,如碧潭飘雪,幽渺清艳。

浓雾涌起,月隐星收,山谷黑漆漆的一团,没有夜虫的吟唱,没有枝叶的沙沙碰撞,只有瀑布恒久不变的隆隆声。

花恋蝶躺在寒潭边的巨石上,凝视着瀑布的方向好一会儿,黑暗中烟灰色眸子滑过一缕决然。

第004章 裸奔入异世

耳畔又一次响起可怕的空气嚣叫,身体在重力加速度中越坠越快,裹缠在身上的树叶草裙早已寸寸断裂翩飞,离她远去,萦绕灰白雾气的山体从眼角的余光处流光般飞逝。

这一次的无保险绳单程蹦极是她主动选择的,她再也无法忍受在峰谷中孤寂可怕的生活。与其在沉默中崩溃死去,不如轰轰烈烈地赌上一场。

于是,她,花恋蝶,一个极端渴望爱情滋润的白发女人悲壮地跳崖了。

降落,不断地降落,时间在降落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眼角的灰白突然转成墨绿。

一阵狂喜从心底涌出,花恋蝶张口发出长长清啸。随着一股蒙蒙白气吐出,飞速坠落的身体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重量,开始像纸片一般在空中左右飘荡起来,最后轻飘飘地落在灌木丛生的山谷溪涧边。

站在溪涧边仰望,山峰雄奇俊伟,连绵起伏,山壁陡峭兀立,咄咄逼人。层层乳白云雾在山间缭绕穿行,犹如蟒带玉绦,将莽莽群山映衬得如梦似幻,仿若仙道清修之所。

这些山,无论横看侧看,都能看到与天空交接的点点峰顶,最多不过海拔三四千米,为毛她会降落如此之久而且从生活数年的峰谷往下看时会觉得深不可测

思忖良久也得不出一个可靠答案,她只好安慰自己,权当作是又进行了一次空间穿越。

舒活舒活筋骨,她也懒得再找树叶草叶遮羞了。横竖这里是深山老林,平常也裸惯了,突然间裹缠上粗糙的枝叶也不太舒服。何况这具新发育的身体高挑颀长,比例完美,皮肤上乘,无疤无痣,没啥见不得人的,就这么走着吧。唔,要是能幸运地碰上抬滑竿的山民就好了。

遗憾地叹口气,花恋蝶双手负在身后,沿着溪水流动的方向,往下游慢慢踱步而行。

从青天白日走到暮霭沉沉,从暮霭沉沉走到群星璀璨,从群星璀璨走到旭日东升,从旭日东升走到风雨欲来,从风雨欲来走到倾盆大雨,从倾盆大雨走到绵绵细雨,从绵绵细雨走到零星雨点……

花恋蝶喜悦的心晦暗了。

娘的,老天爷难不成是看姐很久没有徒步暴走过了,专程在此地安排好行程路线以示补偿问题是当年有一群剽悍阳刚的勐男驴友同志陪走,姐边走边欣赏美景,不觉得乏味劳累。眼下却是姐一个人徒步,四周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姐的视力早就超越了5.2,肉眼搞微雕都不成问题,完全不需要这种调节视神经的绿色植物再来进一步巩固提高。

“漫漫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凄凄冷冷唱完,花恋蝶哀愁地长叹一口气。唉,姐赤条条来去身无长物,再这么走下去,不排除有向贾宝玉靠近,看破红尘,羽化登仙的可能。

湿润的黑灰长眉微微蹙起,烟灰色长双大眼抬起往远方看去。对面山头的灰蒙褪去很多,露出亮白色天光,看样子,这绵绵山雨又将告一段落。只可惜……嗯前面灌木掩映中好像有一条山道!

晦暗的心陡然一亮,高挑身体自溪涧上凭空拔起,瞬间落进灌木前方。

没有错,这确实是一条供人来往的山道。零星青石铺就的阶梯,虽然残破泥泞不堪,又长满湿滑厚重的青苔和簇生的蕨草,还落满层层枯萎的残叶,充分显示出被废弃许久的颓败,却仍是那样地招人喜爱。天空的阴霾恰在此刻遽然散去,一道金色的阳光从微白的云缝中射下,斑驳的光点洒落在青石山道上,跳跃出鲜活的生机与明媚。

身体在巨大的兴奋中战栗起来,花恋蝶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在身侧紧握成拳。古井无波的澄净烟灰眸子像被烧开了似的,沸腾翻滚不休。

蓦地──

怪异的狂笑在山林间爆发,惊飞鸦雀无数,抖落千万水滴。

“哇哈哈哈哈,姐终于要出山了!”

一道粉白晶莹的光影在湿漉漉绿油油的山林间穿梭腾跃,某个濒临崩溃边缘的女人开始疯狂裸奔起来。

及至奔出山林,花恋蝶也迎来了温暖阳光的全方位爱心普照。

回首遥看,莽莽群山被她抛掷身后。墨绿深幽,暗沈阴湿,与山外的明亮清新截然不同。

她毫无留恋地掉转头,继续飞奔。她要远离囚禁她无数年的阴暗,彻底享受山外日光的自由温暖。

花花世界的魅力男子们啊,你们真是幸福,姐花恋蝶终于又有机会重出江湖了!

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一路上还是丛生的灌木和密匝的树木,只是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待日头往西半斜时,她已远离高山丘陵,跨入了平原地界。

步伐逐渐慢下,她看到前方停着一个东西,一个在电视电影出现过,博物馆里展示过的东西──一辆古代马车!一辆约莫三米长,两米多宽,四周遮蔽严实,车窗微支,车顶微拱,四角低弯悬铃,看起来很是宽大的木质马车!车辕前是两匹较为高大的杂色马匹,正低头悠闲地啃吃着路边的青草。

视线再往中移,花恋蝶更加惊愕了。

坐在辕驾处等候马儿吃草的车夫是个体型健壮的女子,褐色短衫布衣,古铜色皮肤很是粗糙,头上挽了个发髻,用一根褐色布带系住。马鞭随意插在腰间,厚实的唇间叼着一根草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仔细看,那笑透着说不出的暧昧和淫荡。

古人,一个活生生的古代女车夫!

花恋蝶又想笑来又想哭。笑的是自己终于进入了人世,哭的是自己踏入了异世。

女车夫,女人当车夫还长得这么粗壮,难道自己穿越的是古代女尊

正琢磨间,那停驻静立的车厢突然晃动不已,她听到一种久违的声响──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娇吟。在这荒郊野外,在马车之中,这是……偷情!怪不得女车夫笑得那么淫荡。

心头立即像有百万只猫爪在挠一般,啥胡思乱想,欢欣哀愁都抛掷到了九霄云外。只余下满眼满心的风花雪月和奸夫淫妇。

饥渴难耐啊,她就一被关押了很多年的饥渴母老虎。既然不能立刻寻找到称心如意的魅力男子,那就观摩下别人的颠鸾倒凤,好歹也能饮鸩止渴。

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车顶上,手指在车顶角落处戳出一个小小的圆洞,眼睛巴巴地贴了上去。运气不错,戳的位置正巧在交欢男女的上方。

一个裸身女子半坐半靠在车厢角落,双腿被一个裸身男子高架在肩上,微仰的青春面庞火红如霞,秀丽妖娆,嫩白的小手撑在臀下的坐垫上,口里不断地浪叫着。

在她双腿间,一个身材不是很壮硕,皮肤却很白皙的年轻男子正埋头奋力冲刺着。筋骨突起的双手在女子胸前高耸的雪乳上狠命抓捏,一边喘气一边猥琐地调笑。

两具白皙泛红的肉体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和滋滋的摩擦水声,淫靡在车厢里弥漫,春光在车厢里荡漾……

花恋蝶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古代真人版A片,心逐渐醉了,身体也被晃荡的车厢摇得酥麻了。

原来,古人的“车战”比之现代人的“车战”毫不逊色。

她现在百分之百确信,自己能够很好地融进这个异世。

第005章 姐是个白发女人!

马车在女车夫的娴熟驾驭下,跑得还算稳妥。虽说古代马车没有减震装置,但对于除了挑剔男人,其余一概不挑的花恋蝶来说,起伏不定的颠簸不会对她构成丝毫烦恼和痛苦。

花恋蝶闲适地仰躺,后背如同520万能胶一般与车顶牢牢吸附在一起。烟灰色眸子惬意地眯起,享受着大自然的阳光浴。古人一般都没有望天看稀奇的不良嗜好,就算有某个看稀奇的异类往车顶上望,依照两匹奔马的速度,最多也就看见一白花花粉嫩嫩的影子,所以她裸躺得很安心。

云收雨散后,车内男女的调笑对话她自然也听得一字不漏。

这对狗男女男的已娶,女的已嫁,还是叔嫂关系,居然就这么嚣张地偷到了一起,不愧是奸夫淫妇。想她花恋蝶虽然追逐流连男人,却只会选择名草无主的男人作为追求目标。哪怕那个男人再优秀,再有魅力,只要结婚了,统统都是她敬而远之的对象。唉,两性道德风尚从古到今都是如此败坏。而她,又是多么的高风亮节。

远处隐隐现出高耸的古代城墙,路上的行路者也渐渐多了。

花恋蝶倏地从车顶翻下,蹿入锦帘遮蔽的车厢内。车里的奸夫淫妇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她用手刀砍中脖子,歪斜瘫软在椅座上。

她的运气不错,能驾两匹马,又能坐这种质量上乘马车的人多半是比较有钱的贵族阶级。在21世纪为了追男人混黑社会时,她曾见识过N起抢劫勾当,如今实地抢劫起来也没啥心理道德障碍。

提起白皙秀气的昏迷男人,手法利落地将他外罩的湛蓝锦袍剥下,套在自个身上。又脱下男子的青缎平底朝靴穿在脚上。很好,这男人的身高约莫1米7左右,外袍穿在身上长短还算合适。靴子没啥脚气臭味,就是长大了不少,塞进些布团,也能够走路。

接下来就该……淡白唇瓣泛起阴笑,对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无论古今,她从来就不会客气。剥下女人身上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偏襟襦裙,搜刮掉她头上、手上、颈上所有的金银玉饰,掏光狗男女身上的银子,统统打包入袖。撩开锦帘,瞥见马车驶入一偏僻巷道时,悄悄跳出,从头至尾就没有惊动过女车夫一丝一毫。

袖手闲闲地踱出巷道拐角,踏上一条约莫十三四米宽的小街,灰黑石板铺就的道路裂缝边缘长着幽绿阴潮的青苔,太阳光有些倾斜地铺洒,看起来温暖古旧。除了民宅院落和一些小型商铺比邻而立外,还有许多地摊和临时铺子,卖吃的、卖药的、算命的、买布匹的、卖水果的、代写字的……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街边来来往往的人下至总角小儿,上至耄耋老者,无论男女,无论美丑,无论贵贱,个个都是古意盎然,不时还有一辆马车或牛车、驴车驶过。

走在石板路上,听着噪杂的喧哗,仿佛漫游在历史的画卷中。花恋蝶突然感慨万千,她,真的是穿越到了异世啊。

走完小街,便是一条大街,六十几米宽,隐约可看见其尽头通往城门。大街似乎是商业闹区,作坊店铺、茶肆酒楼,鳞次栉比,屋宇错落,店外挂着各种招牌旗帜用以招揽生意。眯眼看去,有什么“卓文轩”、“王记罗锦疋帛铺”、“醉霄楼”、“延寿堂”等。不错,中国古代繁写字,对啃遍古代医方的她来说认字写字基本不是难事。

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挑担叫卖的小贩,有乘坐镂空马车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人士,有赶着满载东西的毛驴的,也有赶着加有棕毛盖的牛车的,男女老幼,士农工商,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其生产力水平显然不太低下,至少已经步入封建社会N多年。

观其服饰,既有秦汉之大气,又有隋唐之华贵;听其语言,方言俚语、京味官话占据主要地位。

最让花恋蝶惊讶的是街上形形色色的古人中,男女比例几乎对半开。有时会见一女N男从面前鱼贯而过,有时又会见到一男N女从面前簇拥飘过,大街上其它人士还个个镇定如初,毫无鄙夷之色。

这种种情况完全不符合她所有的历史认知,看来融入异世的第一步就是了解这个世界。

抬脚迈进“卓文轩”,这是一间八九十平米的书肆,除了卖书,还兼卖笔墨纸砚。里面的装修典雅大方,布局合理,角落处摆了几盆绿色植物。一排排两米高的书架整齐地矗立在屋中,上面排列着一本本线状书籍。没有油墨味,闻到的是股股墨香。

印刷术还没普及么抑或是还没发明出来遐想间,一个青衣少年迎了上来,笑眯眯的圆脸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白色麻子。

“敢问这位老者,欲购何书”

花恋蝶一滞,继而将披散的白发往后一拢,挑眉不悦道:“小哥,姐有那么老么”声音雅致悦耳,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磁性。

青衣少年一愕之后,圆脸又迅速荡开笑意,连忙拱手低头告罪:“恕罪恕罪,公子一头白发,小的眼拙误会了。”

花恋蝶更加不悦,不够波涛汹涌的胸部使劲一挺,呵斥道:“你Y的眼瞎耳聋啊,都说是姐了,还公子公子叫个不停。姐不妨再告诉你一声,姐是个白发女人!不是白发老者,也非白发公子!去,找些史书给姐看看!”

少年再度僵化,片刻,视线才从她的胸部移开,圆脸涨得通红,神情尴尬无比。

“是,是,小的这就去取书,小姐请先坐,略略等上一等即可。”宛似火烧屁股般,半大的瘦长身体一熘烟钻进了层层书架中,不一会儿就捧出了几本手抄史书。

手抄的书毫无疑问都挺贵的,反正是打劫来的钱财,花恋蝶也不心痛。丢出几锭银子,由着少年自行捡走二两,她索性就坐在书肆中翻阅起来。

这片大陆名为九州岛岛,奇特的是从上古开始,男性与女性在力量和思维的进化上几乎没有差别,因而母系社会过后并没有演变出长达数千年的父系男权社会,而是演变成一种男女绝对平等的社会制,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能者居上。男女皆可称帝封王,出相入仕,躬耕经商。且只要权势财力够大,男可娶三妻四妾,称为夫主;女可迎三夫四侍,称为妻主。整个社会对男女婚前的性行为约束甚少,但嫁娶之后,将由夫主或妻主用特殊材质在肚脐处勾画贞洁纹,需严格遵守《妻戒》或《夫戒》,随意淫乱,不守妻道夫道者,将受杖毙、溺死、骑驴等严刑处置。生育特征则更加体现了男女平等性,无论男女,谁喝下情果汤,谁就会孕育下一代。

根据时间推算,这里的年代大约处于中国隋末唐初时期,虽然生产力水平比较发达,时局却不是天下大统。

九州岛岛由一百多年前的鲁朝分裂成五个大国,分别是越、雍、虞、冀、瞿,雍国是称雄五国的霸主,帝王为五十有余的男帝,她现在所处的镐京就是雍国国都。紧随其后的是虞国和瞿国,然后是冀国。其中虞国和冀国的帝王均为年近三十的女帝,瞿国则是接近不惑之年的男帝。越国在五国中国力最为微弱,现今坐在大宝龙椅上的又是才继位三年的少年帝王。正所谓弱肉强食,越国也因此招来了无数虎视眈眈的目光。除了五大国外,九州岛岛上还有一些小国,林林总总约有十几个左右,因这样那样的关系,目前还没有被吞并,不过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九州岛岛大陆上国与国之间近二十年来虽然没有爆发过大规模战争,但小规模的争斗却是层出不穷,致使各国边境都不太安定。

合上书,花恋蝶很是郁闷。看来不管在哪个时空,要追求男人都必须具备庞大资金支持啊,对于她这种懒女人来说,绝对是件万分痛苦的事。

“小哥,不知你这里可有啥十大美男图谱之类的书籍”谋求资金的事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奋斗目标。

“嘿,小姐,您可问对地方了!我们卓文轩前日正巧进了一本绝世孤本。”少年一边抚掌笑答,一边从贴墙角的书架最低端抽出一本书页有些泛黄的书籍,用袖子拂了拂,又用嘴吹了吹,小心且谄媚地递到花恋蝶手中。

书页封面写着《九州岛岛二十美男大观》,翻开书页,古代平面画法虽有些失真,却胜在图文并茂,详细交代了该名男子的家庭环境,身份年龄,面貌特色,特长嗜好等,也算是生动具体了。

“不错,不错。”花恋蝶越看越心喜,“小哥,这本书要多少价钱”

“呵呵,小姐,此书乃是孤本,需百两银子之多。”青衣少年比出了两根手指。

花恋蝶将袖中藏着的一对翡翠手镯抛了出去,没啥概念地问道:“小哥,你看这对翡翠镯子可值二百两银子”

少年不大的眼睛已是灼热明亮,忙不迭地点头:“值!值!不多不少,刚值!”

花恋蝶笑笑,让少年拿出油皮纸,小心地把几本书包起来揣入怀中,潇潇洒洒跨出书肆。她打算先去成衣铺子买两身女裙,再找个幽静的客栈好好琢磨下书里的美男,确定出未来的追求目标。

瞥见她走远的身影,少年再也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双手捧着那对翡翠镯子,朝书肆里屋小心奔去。一边奔一边激动地高声喊道:“大姐,弟弟我终于把几年前的积压货卖掉了!以二百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一个色欲熏心的白发女人!”

第006章 “依君馆”对面的乞丐

当今九州岛岛大地五大国,十几个小国,不管哪国,地位最高的是帝王,其次是王孙贵族,再次是世家贵族、一般贵族,最后是平民、奴民、贱民。因各国官员选拔均实行九品中正制,辅以举荐制,是故朝廷高官主要由大贵族担任,国家大部分权利也掌握在世家豪门手中。

平民包括士、农、工、商;奴民主要是世代为奴为婢或卖身为奴为婢者,只要主家允许,可赎为平民;贱民则是沦落花街柳巷的倌妓,虽可从馆楼中赎身,但一日为贱民,一生为贱民,赎身的倌妓也只是比倌楼里的倌妓要自由点,不用再过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涯。贱民毫无社会地位,甚至连街边的乞丐流民都不如。

越国昭帝年方十七,继位四年,由其两位皇姑和一位皇叔共同辅政,国号昭元。

昭元四年,越国国力虽仍排在五大国之末,但其国都邺京也是一派繁华景象。

邺京偏西有一淮河穿城而过,河南岸名唤寻花街,倚河林立的是一座座富丽锦簇的妓楼,飞翘的廊檐下悬挂着一串串圆形大红灯笼。河北岸名唤问柳巷,靠河而居的是一栋栋奢华典雅的倌馆,廊檐下悬挂着一串串长形朱红灯笼。

白日里,风流名士、文人骚客聚集在妓楼和倌馆临河的厢房楼阁中,临窗而坐。或高谈阔论,或把酒诵吟,或击缶而歌,极尽风雅之能事。河水碧波粼粼,商船往来喧嚣,渔网抛洒,渔翁小调粗犷朴质。水鸟偶尔从水面拂掠,一行白鹭冲天飞起,两对鸳鸯交颈嬉戏。河风轻送,两岸红灯笼随着岸边绿色垂柳一起悠悠飘荡,好一番雅俗共赏的美景。

及至日薄西山,倦鸟归巢,华灯初上,皎月繁星高高悬挂,清冷倒影在水波中摇曳轻晃。渔船和商船静静地休憩在河边,悄然投出一道朦胧的船影。廊檐悬挂的串串灯笼和往来游船点亮了淮河两岸,淡淡的红色光芒晕染出万般旖旎暧昧。丝竹弦乐,轻歌曼声混杂着寻欢客的调笑浪语从妓楼和倌馆中肆无忌惮地逸散而出,又是一番纸醉金迷的糜烂。

此刻,日头高升,河北岸衣衫华丽轻薄的少年倌子们或倚在馆门边,或靠在临街的馆廊楼栏处,风情万种地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抛着媚眼,渴盼自己能勾来某个出手大方的恩客。

问柳巷排行第五的“依君馆”虽不是门庭若市,却也陆陆续续招揽进了好几拨文人雅士,生意还算兴隆,唯让人皱眉的是正对馆门不远的街角处或蹲或卧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乞丐。

她们手拿乞讨棒,身前摆着破碗,口里并不吆喝讨钱,也没闭目养神,而是鼓圆了三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招引路人的少年倌子身上,口水流了一地。三人衣物皆破烂不堪,脸上也满是脏污,无法窥出真容。

侧卧的乞丐在前,一头蓬乱白发用藤草随意捆扎在身后,鬓边缕缕染灰白丝垂落,看不出具体年龄。其身形修长,右肘支地,撑于脑侧,左手在大腿上轻轻扣敲,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子颓废慵懒和痞赖之气。

蹲在她身后的两个乞丐一头枯草似的棕发,估计比白发乞丐年轻许多。一边盯着倌子们看,一边握拳为其轻捶身体,不过常常因过于专注打望而忘记手上做事。幸而那白发乞丐也不介意,烟灰色眸子如狼似虎地在倌馆门前的倌子身上来回扫视,熠熠生辉,半点也不似老者。

没错,此侧卧的白发女子乞丐正是穿越异世九州岛岛的花恋蝶。

话说当初她当掉所有抢劫得来的钗环首饰,合得了近八百两银子。如能好生经营规划,至少十年温饱不成问题。但她偏偏对《九州岛岛二十美男大观》着了魔。揣着银子,按图索骥,踏上了在异世的追求之路。

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斗罢艰险又出发。翻山涉水,两肩霜花,风雨雷电任叱咤。一番春夏秋冬,一场酸甜苦辣,她得到了如下结果。

二十美男,五个英年早逝,十三个或娶或嫁,当了几岁孩子的爹。其中有两个成了鳏夫,但妾室通房一拎一串。好不容易抓到个没嫁没娶的谈场恋爱,最终爱情敌不过面包,纯情比不过权势,她悲催地成为了被牺牲的对象。

拿出大观图谱痛声讨伐之时,她才勐然发现在书的后记中落有一行小字,那是成书日期。静下心仔细换算,始察此书距今已整整过去了五年。由于她只关注美男,对序篇和后记从没理会过,也就导致了她极端失败的追求生涯。

操他爷爷的!姐历经艰辛辗转九州岛岛大地,放弃大好睡眠养神时光,浪费一年光阴,为的就是一群过期美男!

花恋蝶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书撕碎,以泄心头怒怨。待到冷静下来时,书已成粉屑。心力交瘁的目光在扫到桌脚边时,看到一张漏网之页,拾起来准备继续分尸,手却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这一页图谱绘的是个年及弱冠的男子,图下文字介绍此美男为越国国都邺京问柳巷“依君馆”的倌魁,名曰:红罗。面貌俊丽无匹,性格温润似玉,然一身媚骨风华绝代,酥软入髓。其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轻歌曼舞无所不精,各国豪门贵族、文人名士无不争相追逐。

初看这一页时,她瞬间就做了否定。原因无它,她身上的银子连见面问个好都不够支付。

但现在看来,五年光阴已过,这倌魁应该二十五了吧在古代似乎算是过气的年龄了,目前也许……可能掉价了,她不如……不如再去越国撞撞运气。

心动的同时,花恋蝶也失望地发现自己身上没一文钱傍身了。

继续抢劫算了,她都抢过N回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虽然凭她的身手可以安然脱困,但顶着个通缉犯的帽子始终不太利于追求行动。

像现代一样当个游医古代的药铺医馆都有各自的行规,不可能按天数雇佣她这个医术不明还只能打零工的女人坐诊。

当店小二筹钱太劳身体;洗盘子太劳身体;采药卖太劳身体;挑担卖小吃太劳身体……在否决N个想法后;在无力地卧倒在街角处,一个老者丢给她一个铜板后,她眼睛一亮,想到了《射雕英雄传》里的北丐洪七公。最终决定做个不事生产、四海为家、逍遥自在的丐帮弟子。远离动手动脑N天之后,她越发体验到了做乞丐的快乐。

做乞丐可以不需要一丁点廉耻,不用在意任何人轻蔑的眼光,你就算从街头滚到街尾也是一件正常无比的事。乞丐嘛,另一种更彻底更不要脸的泼皮无赖。

吃,她不在乎,填肚子即可,当前的身体吃一顿能管好几天。穿,她也不在乎,蔽体即可,身体自动保温,热量永不散失。睡,更不在乎,有个遮风挡雨的破庙就行。反正在二十一世纪时,她的钱也从没在吃穿住上多消费过,几乎全砸在男人身上了。

向越国惬意行乞的途中,她也开始了自我反省,为啥二十一世纪的全科医生、杂事万能的天才会自甘堕落到如此地步经过剜骨挖心的仔细解剖,鲜血淋漓中,她深刻认识到原因之一是辛苦一年,懒病发作;原因之二是那唯一一场异世初恋的彻底失败打击了她的生活激情,而要恢复原本的生活激情就必须尽快投入到下一场恋爱中。

想明白后,她立刻减少了横卧街角的养神时间,日以继夜地赶路。终在两个月后,从虞国边城穿过梁国、陈国等三个小国,来到了越国国都邺京。

寻寻觅觅,寻到了问柳巷的“依君馆”,她傻眼了。当年的倌魁红罗早在三年前就因病下岗一线,用私家积蓄从前任倌主手中盘下倌馆,搞起了自主经营,并于一年前捧出个新倌魁。

在那一瞬间,花恋蝶觉得眼睛看什么都是灰暗的。她呆滞地蹲在街角处一动不动,直到夜幕降临,众多衣着华贵的女人和数个男人跨进倌馆内,淫荡的笙歌浪笑传出时,灰暗的世界才又重新染上了明艳色泽。

有意思,这世界不但平等地出现了妓子和倌子,连接客也体现出公平性。只要你有钱,社会道德舆论和国家律法是不会管教你好男风还是好女风的。

有买有卖,银货两讫。鱼水交欢,哪管它阴阳错位

来异世一年,她忙着追求男人,还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这种情色服务行当呢。

于是乎,花恋蝶很有兴趣地在花街柳巷中连续蹲点了十几天,顺便收了两个乞丐帮她捶肩打杂。

第007章 过气倌魁红罗

“王七,你说依君馆的倌主就是当年的倌魁红罗”花恋蝶眉头轻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遂再次求证道。

“那当然,想我王七自小在这邺京大街小巷中混大,有哪件事能逃过我的耳朵”在花恋蝶肩上捶着的棕发乞丐故作潇洒地撩开额前散发,脏污的黑脸满是骄傲,“别看这红罗倌主如今的模样倒尽胃口,当年做倌魁时,他可真是一翩翩绝世美男。捧上大把金银渴望见上一面,意欲一亲芳泽的达官贵人那是相当的多,停驻在馆外的车马从问柳巷头一直排到了巷尾,依君馆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了。只可惜岁月不饶人,红颜薄命,红罗倌魁的身子骨虚病了,接不得客,这依君馆就渐渐门可罗雀起来。直到一年前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青锦倌魁,生意才又逐渐好转过来。”

花恋蝶略微诧异地偏头斜睨她,淡淡问道:“你上过学”

王七不好意思地半低了头,伸手抠抠后脑勺,尴尬一笑,“小时上过两年,后来父母病亡,家产被叔姨夺取,便做了乞丐,这一做就是七年。”长细的眉眼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和忧伤,“后来又不想辱没原本姓名,便只承了家族姓氏,胡乱另起了个名儿。”

“她乞讨七年,便叫王七,一年一换。”另一个捶腿的女子乞丐插话道。圆眼不大,形似黄豆,滴熘熘直转,嘻嘻涎笑道,“我家乡遭灾,全家死绝,一个人乞讨了四年,所以叫李四。”

呃,不会吧。李四还好说,要是年一翻,这王七不就得改名叫王八了囧神果真无处不在。花恋蝶汗颜轻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就像她悲催的一年异世追求生涯,外人是永远无法领会其中真谛的。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乞丐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好好谋划的话,争取成立个丐帮之类的帮派,到时一唿百应,威风不下皇帝。”她没啥诚意地随口鼓励道,眼睛再度转向依君馆进门处立着的瘦削身形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番话在王七和李四枯藁自卑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溅起滔天浪花。从此,她们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等到名唤王十、李七时,一个名曰丐帮的乞丐组织已遍布越国,触须甚至伸展到了周边各国,为今后越国的发展做出不小贡献。

在丐帮祠堂正中,供奉着一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铜像。据传,此人乃是丐帮开山鼻祖。

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再说花恋蝶将目光移到迎送宾客的前任倌魁,现任倌主红罗身上时,眼角止不住又是一阵狂抽。

站在哪儿的还是个人吗约莫1米78的身体上裹着件织花绸衣,轻薄的布料贴切地诠释出非洲难民身材。绸衣光滑似水,翠绿底子织满大朵簇拥的紫红牡丹,再配上一根鲜红色牡丹腰带,下坠红色双鱼如意碧玉结,俗得惨不忍睹。颧骨高耸的脸上白的红的涂抹得堪比城墙,咧嘴一笑,便能看见脂粉尘埃在日光中飞扬。挽成髻的长发枯燥发黄,金簪、银簪插了好几根,明晃晃的甚是耀眼。

站在那儿的分明就是个花团锦簇、亮光闪闪的骷髅妖怪!

花恋蝶伸手从怀中慢慢摸出一张泛黄的纸页,眯眼在太阳下看了一炷香工夫,长指轻动,缓缓将其撕成碎片。清风一吹,纸片打着卷儿沿着石板道路四处滚飞。不一会儿,就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践踏得无影无踪,一如她惨遭打击,堕入绝望深渊的浪漫女人心。

“老大,别露出一副寡妇死了儿子,鳏夫丧了女儿的凄惨表情。这过气的倌魁红罗不养眼,那新任倌魁青锦可是淮河花街柳巷人人称颂的一大绝色,风头直逼当年的红罗。”王七看出花恋蝶的深沈沮丧,连忙出声安慰。

花恋蝶静默片刻,恨声道:“这已是你第一百零八次安慰,问题的关键是姐在这里连续蹲点了五天,连个新任倌魁的影子都没瞧见。”

“呵呵,老大,这新任倌魁还是个清倌,脾气架子大得很,一月只在初一和十五两天见客。”李四掰着手指,讨好道,“今儿十三,再过两天就是十五,您老再忍忍。”

“切,他以为是往寺庙上香啊,还规定初一十五才见客。”花恋蝶不屑地撇撇嘴,打出个大大的呵欠。

“就是就是。”王七赶忙陪笑道,“要不是因为这怪规矩,依君馆也不会才排第五。”

这个名叫花恋蝶的白发乞丐十二天前闯入她们栖息的破庙,用武力收伏了她和李四,成为了她们的老大。

老大看样子不过双十年华,却满头白发,灰眸淡唇,似笑非笑,沈静清漠,身上的衣袍比她们的还破烂,也不知遭遇过怎样伤痛欲绝的事情。

老大很懒,喜欢躺卧着指使她和李四做这做那,连来倌馆门口蹲守都是靠她们背来的。老大很好伺候,不挑吃穿和睡觉地方,讨到的钱财饭食大部分都送给了她们。老大很厉害,五指一抓就能在青石块上留下几个洞,还勉为其难地传了适合她们的一套内家轻身功法、一套棒法和一套拳法。用老大的话说,身为头等乞丐必要学会跑路、打狗、揍人。

老大也比一般女人热衷美色,一旦看到美男,那双古井无波的澄净灰眸就淡然清冷不起来了。总之,老大绝对不是个简单的白发乞丐。趁着眼下还能跟在老大身边,她们一定要多讨教点东西。视线与李四的碰上,彼此心有灵犀地同时向对方悄悄点了点头。

花恋蝶是不知道身后两个乞丐飞速转动的心思,她之所以将饭食分出,是因为她懒得动嘴。之所以教导一些防身术,一是因为太过无聊,二是因为两乞丐长相一个比一个普通,称职地发挥了绿叶功效,衬托出她清朗的风姿。高兴之余,也就鸡婆了一下下。

其实其它倌馆都有倌魁,但风头最盛的却是依君馆的青锦倌魁,两相比较,她也没了看次品的心思。既然还有两天才能看到绝世美男,干脆打道回庙,睡两天再来。

手一招,懒洋洋地又打出一个呵欠:“王七,弯腰,姐要回庙睡觉了。”

“是,老大。”

“倌主,那三个蹲守馆门的乞丐终于走了。”依君馆内,一个年少倌子如释重负地唿出一口长气,这几日处在那几道比寻欢客还贪婪的目光中,浑身特别不自在。

“几个乞丐有什么好在意的,还不快去招揽生意。”红罗不以为然地轻斥道。转头望向馆门外空荡荡的街角瞬间,一抹阴冷的恨意不落痕迹地从眼底滑过。

五天前,自家依君馆对面来了这么三个女子乞丐蹲守街角。不讨钱也不讨食,只一味拿着淫邪的目光在馆中的倌子身上乱瞟。每日都会守上一两个时辰,再自行离去。

三个乞丐中有一个乞丐满头灰蒙白发,身材高挑,眼神最是邪恶淫肆,和当年那个华贵女子一样的眼神,勾出他心底最深的恨意。

沦为倌子就真的成了任人亵弄的低贱玩物吗连乞丐都可以随意欺辱!

不,他不甘心,他咽不下这口气。

欺辱他是玩物吗看不起他吗那他非得欺辱回来不可!让那个白发乞丐比他这个玩物还要凄惨十分!

他在心底狠狠地笑了,扭身走向后院。

第008章 半吊子强暴(一,微辣)

花恋蝶知道覆盖在自个口鼻处的布巾含着烈性迷药,也知道有一个拳脚功夫不弱的女人正扛着自己在黑夜中飞奔,但她睡得迷迷煳煳正是香甜,实在懒得动弹了。

扛着自个的女人没啥杀气,被劫持原因不明。作为一个乞丐,劫财无疑是选错了对象,最终只能落个劳而无获的悲催下场。劫色嘛……只要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她又勉强看得过去,半推半就滚滚床单也不是不可以。闲适地打个呵欠,继续软软地瘫在飞奔的健壮女人的肩头上。这几天她坐的都是王七和李四那种人力小推车,能免费坐次人力轿车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不能浪费了。

混混沌沌中,她被泡进温热的水中,有一把刷子在赤裸的身上死命刷着。幸好,她看起来晶莹粉嫩的皮肤实则坚韧犹胜牛皮,鬃毛刷子在身上游走,不但不痛,反倒像按摩一样很是舒适。

有人伺候就是好啊,她心里悄声低叹,神经彻底松弛,沈入梦乡。只余一缕灵思,时刻警戒着危及生命的杀机出现。

这是花恋蝶在峰谷中修习出的一种武者本能。她已无需固定打坐吐纳,体内劲流随时随刻都在筋脉中进行自主循环,吸纳万物之气,去浊留清,汇入悬浮在下丹田内的黑白太极图腾中。一旦本体意识沈入安眠,上丹田的心眼便悄然打开,监视着周围一切动静。

当她一觉醒来,习惯性地准备伸个大懒腰时,却发现手脚不能动弹,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漫不经心地张开眼,在青白的晨光中四下打量。自己此时正仰躺在一张紫檀木架子大床上,床榻围屏装饰工艺以浮雕、沈雕和透雕为主,图案有“鹊上梅梢”、“双鱼吉庆”、“牡丹怒放”,镶嵌松石和金箔,整个纹饰繁简相间,线条流畅灵动,繁而不乱,错落有致。身下是厚软的淡粉棉绸床褥,四周挂着水红罗帐,充分显示出富贵华丽、迷离暧昧的视觉效果。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熏香,有些腻甜,如果再有一个绝色在身边轻言曼语,那就是令人乐不思蜀的绝佳温柔乡啊。

而她的双手被两根白绸分别缚于床头柱上,双脚也被分开吊于床尾柱上,整个人摆成淫荡的大字型。身上一丝不挂,连半点被褥角都没盖上。

这情形不管怎么看都很符合某种黄色的暴力犯罪现场。到底是谁这么有眼光费尽心思地打算对她劫色来着

室外突响的细碎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冥思。

“乞丐的身体就是下贱。能致寻常人昏迷十二个时辰的迷药,你却只昏睡了四个时辰,不知眼下感觉如何”随着一个温润却又媚得入骨,挠得人心痒的男中音响起,一道水红身影裹挟着熏死人的脂粉香移至床边。

如僵尸般惨白的脸,狭长滞冷的棕黑眼眸,高耸的颧骨,涂成血红的唇,尖得能刺死人的下巴,赫然全部展现在花恋蝶头上,硬生生惊得她倒抽好大一口冷气。

此脸……此骷髅妖怪脸不正是依君馆现任倌主红罗的独家标识吗

“你……你想干什么”她终于颤巍巍地发出一声非常应景的问话,清朗端正的脸上也是一片惨白。老天爷啊,从今到古,她就没闻惯过脂粉香,这不是摆明了要活活熏死她

“我想干什么”红罗发出温润媚骨的轻笑,“我花心思把你这个乞丐从破庙中弄来,又耗掉两大桶热水命人将你洗刷干净,你倒说说,本倌主要干什么”

这个……她不是清纯的古代小妹妹,小弟弟,当然懂。

按理说活了许多年,第一次碰上个不长眼的男人,经历这么刺激的强暴事件,她应该很兴奋才对。但不断飘落在脸上的白色脂粉,不亚于是泼浇在高昂兴致上的一盆雪水。

依眼前这个过气倌魁如今的样貌来判断,多半是饥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才会无奈选择劫持个乞丐来解决欲火发泄问题。她也是个熟女,对高涨的情欲再了解不过了。好吧,就当日行一善,反正闭上眼,啥倒胃口的样子都看不见了。经过考虑,花恋蝶决定不予反抗,柔顺地接受被强暴的命运。

她闭上眼,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丝牺牲奉献的悲壮豪情,极大地刺激了红罗不太稳定的神经。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上花恋蝶的左颊。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晶莹如粉玉的颊上浮起一个淡淡的五指红印,指印瘦骨伶仃,活像一只大型火鸡爪。

咦难不成还要搞SM不行不行,她可要把具体程度问清楚,太过虐身的坚决不接受。花恋蝶霍地睁开眼,还来不及开口,下巴已被一只鸡爪子牢牢捏住。触眼的是一张扭曲而恐怖的脸,狭长滞冷的眼睛殷红充血,带着深深的恨意。

“你也敢瞧不起我!一个乞丐竟然也敢瞧不起我!你不是在倌馆门前眼馋了五天吗装什么高贵!”红罗气息不稳地逼视靠近,语气凶狠无比,却仍透着媚骨的温润。

花恋蝶立刻发现了这一点,原本的惊诧瞬间消失。突然间,她对那张掩埋在厚重脂粉下的脸产生了强烈的探索欲望。

“你们无论男女、不分贵贱全都一个样!把倌子和妓子当做玩物,践踏、欺凌、亵弄,十足的禽兽!”红罗扬手,“啪!”的又是一声,重重掴在了花恋蝶右颊上,霎时浮起一个淡淡的火鸡爪印,与左边形成了完美的对称。

“倌子和妓子就不是人了吗凭什么只能任你们糟蹋蹂躏今儿本倌主偏要强暴一个乞丐女人,拿我的头给你们砍!”他的神色越发疯狂,血色眼中早已没有了花恋蝶的存在。

呃……原来她碰上的是一个扭曲变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倌馆愤青。花恋蝶踌躇起来,她还有没有必要为个心理变态牺牲奉献呢

“你哭啊!骂啊!喊啊!告啊!我看你这白发贱乞丐还怎么欺辱我!”

话音未落,红罗竟撩起水红单衣下摆上了床榻,跨伏在花恋蝶身上。在她的瞠目结舌中,将身体使劲往前一个挺送。

花恋蝶只觉下体一阵尖锐的裂痛,未经湿润的甬道被蛮横地挤进一根分外粗长滚烫的铁棒。没等适应过来,骑在身上的男人已经开始了疯狂抽动。厚实的架子床不断摇晃,咯吱咯吱地发出古老的应和。

粗野的强暴带给她从未经历过的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呻吟传入红罗的耳朵,眼眸中的恨意越发浓稠,抽动也更加狂勐野蛮,连带着床榻摇晃得几乎快要散架了似的。

那个……红罗是吧,姐啥时候欺辱过你姐咋从来不知道呢你Y的是不是错把姐当成某个夺你贞操的狼女,不负责任地胡乱进行报复

花恋蝶咬着牙,不断吸气,尽量放松身体试着包容男人的律动。是哪个家伙说过,当强奸不可避免时,就要学会享受。

艰难支撑了好一会儿,甬道内才渐渐润滑起来,锐痛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软软的酥麻。

很好,身体终于适应,姐可以尽情享受性爱了。

第009章 半吊子强暴(二,微辣)

束缚在四肢上的白绸明显捆得不够专业,她的身躯还拥有较为宽裕的活动范围,能够不断地挺凑臀部,配合身上男人狂暴抽动的频率。

男人狭长的眼眸仍充斥着殷红的血丝,但深沈的恨意中融进了一分茫然和欢好带来的舒畅。单薄瘦削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涂成血红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虽然拼命压抑,却总也压不住从喉咙深处奔涌的粗喘。一颗颗汗水冲刷着白惨惨的脂粉,骷髅脸上融化出条条白色沟壑,偶尔随着男人剧烈的耸动滑落一滴乳白,洒在花恋蝶泛起潮红的身体上。

这副尊相太有碍瞻观了,简直不利于身心投入。花恋蝶暗暗磋叹,半垂了眸子,坚定地只跟着身体感觉走。

软软的酥麻在体内荡开,一层层,一波波向每一根骨骼,每一寸筋脉扩散。小腹深处那团火热的快慰电流越积越多,眼看就要到达一个至高的顶点。

她难耐地仰起脖子,烟灰色眸子半阖半张间氤氲出如猫儿般勾魂的媚欲,淡白的唇变成水色嫣红,微开的唇缝中不自觉地溢出娇软呻吟。酥麻绵软的身体开始渐渐绷紧,为即将到来的女性高潮做好迎接准备。

正当花恋蝶欣喜而战栗地等待着那烟花盛开,神魂飞至九霄之上的癫狂时。突然,一股热烫在体内无力倾泻,身上奋力暴动的男人毫无预警地瘫倒在她身上,除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犹如破风箱的粗气外,整个身体死了般一动不动。

她清楚地感觉到埋在身体里的那根粗长变软萎缩,瞬间不再具有丝毫侵略性,也不能带给女人任何快感。这──

拳头大的冰雹夹杂鹅毛飞雪噼头盖脸地砸下,将她砸进千年寒潭中。所有的酥麻,所有的愉悦,所有的战栗眨眼冰冻成块,然后哗啦啦地碎裂成粉,融化成水,汽化成神马浮云,再不复回。

第一次,经历强暴事件;第一次,卡在高潮临门一脚上。这……这简直非常、十万分不利于女性的身理和心理健康!

青天大老爷啊,就算您老人家一时起了菩萨心肠,垂怜姐这个惨遭异世倌子欺凌的弱势妇女,也不能选择这种弄得姐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拯救方式啊!要知道这不叫拯救,这叫残忍!

望床帏神伤无语,捶心肝涕零如雨。

花恋蝶身体僵硬,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双烟灰眸子含满明媚的忧伤。

运动了十分锺,还是一刻锺过气倌魁果然是得了虚病,接不得客,早泄啊啊啊!早知道一开始她就不发扬伟大崇高的牺牲奉献精神了!

报仇!她要报仇!此仇不报非女人!

她忽然抬手将瘫软在身上的狗喘男人掀到一边,迅速从床上坐起,腾身下床。束缚四肢的白绸就像陈旧腐布,转瞬断裂垂落。

“你……你……”红罗艰难地撑起半身,褪去血丝的滞冷眸中是巨大的震惊。

不慌不忙地扯掉手腕上残剩的白绸,花恋蝶淡淡道,“如倌主所见,你其实根本困不住我。”她凑上前,弯腰低头,抬起他尖锐的下巴。淡白唇瓣一翘,向右邪邪勾起,“姐想要陪你好好玩玩,却没料到你身为倌馆倌主,这具身体不但不中看,也如此地不中用。”

“啪!”红罗出手狠狠拍开下巴上温暖纤长的手指,身体因突然用力再次颓倒床榻,不断地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凶狠而倔强,眸底深处却透出一股凄绝的悲厉。

“这样虚弱的身体也想强暴女人”花恋蝶挑高眉,无视他的悲怒羞愤,故作不可思议地啧然叹道,“只可惜无论倌主怎么努力,还是半吊子啊。不如──”她略微一顿,眼神淫邪起来,“既然倌主无力,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接手吧。”手指迅速滑进红罗敞开的单衣下摆,穿过茂密的丛林,抚上他柔软黏湿的生殖器。

“不……不……不要……”红罗眼中的凶狠倔强猝散,浮起一层惊恐。口里发出的声音不像求饶倒像无神的呢喃自语,虚弱的身体已连瑟缩退却都没法办到。

花恋蝶觉得很新奇,活了这么多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还是首次碰上这种类型的男人,人类阴暗的劣性根不由茁壮成长起来。

“不要那倌主要什么呢”她为难地蹙眉,手倒是从红罗衣摆中抽了出来。纤长美丽的手指上满是男人的白浊和女人的情液,以及……颇浓的脂粉香。戏谑的幽光从眼底掠过,“难道倌主是要尝尝你我欢合的滋味吗”手指肆无忌惮地抹上了血红薄唇,饱满微尖的指腹刹那染上一层胭脂媚红,“我曾听人说倌楼每个厢房的床屉中都备有助兴的淫巧物什,倌主,您说我是用夹乳的银夹呢,还是用刺聆口的金针,或是使用插后庭的玉势”

看到男人眼中腾起无与伦比的惊恐,一度郁闷的心情顿时大好。眼前的男人虽然模样可怕恶心,但那被逼到角落的受伤野兽般的惊恐而虚弱的眼神还真是诱发欺负的欲望啊。

轻而易举地将男人的身体平翻,她嘴角噙笑,眼神得意地扫向男人恐怖的脸,漾出邪肆波光,“倌主,你好好感受,看看我这个低贱的白发乞丐是怎么欺辱你的”从上床开始就老说姐欺辱了你,现在姐还非得把这名声坐实不可,不然对不起被损害的名誉。

手指轻动,在男人绝望惊恐的眼睛中,慢慢解开他侧系的襟带,拉开水红单衣。果然,这个男人极瘦,刚才压在她身上时,就没感觉到有啥重量。

男人身上的皮肤枯燥发黄,一根根骨头清晰得可以当成活体骨骼标本。十根指腹在嶙峋的瘦骨上缓缓游移,口里轻轻喃道:“锁骨平直,胸骨平整。真肋、假肋、勒弓、浮肋,二十四根肋骨,每一根都细长微弓。整整十二对,每一对都对称得很工整。”

手指继续下移,在男人突兀的盆骨边缘不断摩挲,“弧线圆滑优雅,多美的髋骨呵。”她突然抬眼冲男人温柔一笑,由衷赞叹道,“倌主,你长了一副异常完美的男性骨骼,不愧是名噪一时的倌魁。

红罗惊诧莫名,怀疑自己听错了。凝望在自身骨架上不断摸索的白发女人,绝望惊恐的眼中漫上疑惑和茫然。在这个女人翻身下床,露出淫邪目光羞辱他时,他就知道自己不但失败了,还搭上了仅余的那点卑微的尊严和活着的念想。

最后一次,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再承受最后一次蹂躏和侮辱,他就永远沈眠在淮河中,让清凌的碧波洗涤满身的屈辱和污秽。下辈子,下下辈子,永不投胎为人。

可是,这个邪恶淫肆的白发女人抚在身体上的手指为何会那般的温柔她眼中的赞叹,口里的低喃为何是那般的真诚他美吗失去了一副好皮囊,他还长着一副好骨骼不懂,他不懂这个女人。

八岁入倌馆,十三岁挂牌,十六岁正式接客,二十二岁当了倌主,十几年的迎来送往,见识了太多的嘴脸,女人的、男人的、丑陋的、美貌的、年轻的、老迈的、高贵的、低贱的,没有一个像这个白发女人,迷雾一般看不透,看不懂。

她和那些寻欢客一样好色,一样贪婪,充满龌龊的欲望。然而──

他,一个身份最低贱的倌子绑了她,甩了她两个耳刮子,强暴她,她却没有半点动怒,顺从地任由他动作。她脱开桎梏,他以为会被狠狠折磨凌虐,却只等到她戏谑似的调弄。

她口里说着侮辱的话,游走的指腹却逸出怜惜的温柔。那种温柔,他曾在午夜梦回中偷偷奢望过,直到三年前,身残了,心醒了,梦……也死了。

第010章 红罗的伤

眼前这个女子双十年华却已满头白发,发如细丝却无丝的光泽。她身怀惊人绝技,却只是一个嗜好围守花街柳巷的好色乞丐。她,到底是什么人狭长的滞冷黑眸中茫然之色更浓更厚。

花恋蝶嬉笑着在红罗身上摸索揉按,斜睇他凝注在自己身上的失神眼睛,轻笑声含着几分沾沾自喜:“怎么红罗倌主现在迷上了姐的翩翩风采和高超的调情技术,意欲托付终身了”

这个男人的全身骨骼真的长得不错,每一处都堪称黄金比例,属于她喜欢的范畴。只是……他会不会打扮得太过分了一点不但脸上涂抹了层层脂粉,下半身竟然也涂脂抹粉,香得真能熏死人。还是说,此异世中情色服务的行规就是上下两张脸都必须打扮妥当才能伺候客人唔,此问有待探究,但不妨碍她继续摸骨。

股骨、胫骨修长,髌骨圆硬……看男人仍沈浸在自我思绪中,她也不再去打扰,手指从他的每一块骨头和某些穴位上点按而过。

男人无骨的小腹深深地凹陷进盆腔,两根瘦长的股骨间簇生一片茂密的丛林,林草上扑着层喷香的白色脂粉,煳着些淫靡的黏液,显得灰黑无光。丛林间的男性器官虽然软绵蜷缩,个头仍很可观,看来这也是当初做倌魁的一大本钱。只是现在中看不中用了,可惜啊可惜。

手指有些发痒,忍不住又摸了上去,捉住海绵软柱下方两个如绸缎般细滑的睾丸,很是色情地揉捏起来。好吧,她承认,她龌龊、她好色、她下流、她无耻。

红罗身子一震,瞬间回神,并在女人的手试图进一步往下滑时奋力挣扎起来。

“不!不要摸!不要!求你!求你!”他的头狂乱地摆动着,破口的裂声是惊恐、是凄绝、是屈辱,还是悲凉的哀求。

在他激烈的挣扎中,花恋蝶嗅到了一丝腐臭,混杂在扑鼻的脂粉浓香中。眸光一闪,她迅速抬高男人无力的大腿,朝他的后庭看去,灰眸蓦然眯起。

男人的胯下也扑着一层浓厚的白色脂粉,本该呈菊花开放的美丽后庭中被塞了一大团白色棉布,扑着脂粉的边缘肛肌仍能明显看出溃烂红肿,白色的棉布已被后庭里流出的脓血和残便浸染透彻。

难怪男人浑身上下香得可怕,难怪他如此瘦削虚弱,难怪他会得虚病。初观其肌理,她只知他严重营养失调,吸收不良,却不知所有的祸源尽在此处,想来这后庭之痛已不是一年半载了。

“不……不要看……不要看了……”红罗心如藁灰地闭上眼睛,泪水长流,瘦削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残忍的女人,为何要打散他最后一点生做人的虚妄念头让他再次清楚地认识到他不是人,他只是低贱的倌子,只是任人凌辱的玩物。

缓缓放下男人的腿,花恋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愤怒在心间灼烧。

中国历史上的妓子处境大部分都很悲惨,封建王朝的律法、社会的厌弃、人性的卑劣是三大主要元凶,但这也是历史的构成部分。那些学不会认命的,譬如怒沈宝箱,刚烈投江的杜十娘,如花凋零后,世人也只是一声无关痛痒的空然磋叹。

这十几天花街柳巷的穿梭游荡中,她虽在狼血澎湃的同时也看到诸多哀怨不平,心却只会淡漠扫过。原因无它,那是所有倌妓的命。他们,都与她无关。

但是,红罗不同。两个多月来,她一直揣着那张图谱,不断地幻想着他的风华绝代,她是为了他才日以继夜地赶路的。及至见到本人,她憧憬美色的心固然遭到惨重打击,但每每蹲守在依君馆门口,不关春色风月,她的视线总会落在那具亮光闪闪的骷髅身上。

而从红罗劫持她,从她对红罗脂粉下那张脸产生兴趣时,他与她便开始有了真正的交集。

这是一件万分奇妙的事,只不过短短的不足一个时辰的亲密接触,她竟然就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骷髅男人上了心。因为上心,所以她能容忍那两记耳光,能原谅男人的强暴,能在事后为他疏筋活骨。如果不是看到溃烂的后庭,嗅到腐臭的气味,她可能还不会察觉到心中隐秘的变化。

一个恋情的结束,便是下一个恋情的开始。没想到她的新恋情会展开得如此之快,快得脱离了皮相的禁锢,快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烟灰色眸子荡漾出三月春水的温柔清凌。她在男人身边半躺,一手支头,空闲的手指轻轻揩去他长流的泪水。

“那里怎么会伤成这样”雅致磁性的嗓音低柔轻缓,如萦绕山谷的云雾。

红罗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泪水从紧闭的眼帘中串串滚落。好一会儿,他才抑制住颤抖和泪水,张开眼,定定地望着上方绣着交颈鸳鸯的水红帐顶,狭长滞冷的黑眸被泪水浸润,仿若淮河碧波粼粼,却透着沉沉死寂。

“二十二岁那年,越国当朝辅政之一景明王微服来到依君馆,亲自点我伺候。待她心满意足,便顺手将放在案桌上的一个青白釉卧蝉长颈瓶塞入我的后庭,数度翻搅后以内力震碎颈瓶。楼里交好的倌子虽帮我取出了碎片,后庭却一直流着脓血。没过两个月,连如厕也不能控制,拖到今日已是过去三年。”声音飘忽,淡漠无波得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与悲惨,透着看破人世的心死。

“……为什么不请大夫”她能被强暴,果然是托了某个无耻之徒的福啊,这笔帐以后找机会慢慢结算。

“大夫”他冷冷嗤笑一声,“这世间有几个大夫会为倌妓看病更何况还是这种肮脏污秽之处,死了也不过是少了个玩物而已。世上的倌妓数之不尽,不同风貌的玩物还有许多,又有谁会在乎”

沉默片刻,花恋蝶将他半拥入怀,淡白的唇吻了吻他脂粉纵横得一塌煳涂的面庞,柔声笑道:“从此刻开始,我会在乎。世上千万个倌妓,千万个美丽玩物,我只独在乎我的红罗。”

“你──”红罗勐地侧过头,血红的唇正巧从花恋蝶腮边擦过,画出一抹胭脂媚红。

“呵呵,我的红罗将胭脂盖在了我的腮上呢。”粉玉雕琢的纤长手指从他的血唇上缓缓滑过,将一层胭脂媚红抹下。指尖回转,指上媚红在淡白唇瓣上晕染出一片绮丽,“红罗盖错了位置喔,应该把胭脂盖在这里才对。”烟灰色眸中洋溢着红罗此生从未见过柔波与温暖浅笑。

泪不知不觉地再次涌出,一颗颗,一串串,如同断线的南海明珠,晶莹润泽。

“为什么……”他温润媚骨的声音暗哑无比,含着如履薄冰的渴盼。

“因为啊──”花恋蝶拉长了声音,慢慢宣布出答案,“我,花恋蝶,对依君馆倌主红罗上心了。”

狭长乌黑的滞冷眸子黯然下来,飘出晦涩的笑,“上心了上了几分心类似的话,我已听得太多,也失望了太多次,早已不会心动了。”他顿了顿,唇边的笑悲凉凄哀,“我这具残破脏污的身子既不能服侍女人,也不能服侍男人。腐臭满身,人见人弃,更不知能撑到何时”

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个尊贵女人在得到满足后,黑玉墨眼中的淫邪贪婪转瞬被冷酷凶厉取代。她站在厢房中,俯视倒在血泊中的他,像是在看着尘埃中的蝼蚁,清越的声音阴冷嗜血:“红罗,本王对你的伺候很满意,所以本王绝不允许你再去伺候他人!这后庭之伤就是本王对你的奖赏,你就抱着本王的奖赏洁身自好地过活吧。哈哈哈哈──”

耳边,似乎又响起景明王临走时残冷而张狂的笑声。

风光时他尚且遇不上一个真正对他上心的人,如今残破污秽的他又怎能让一个迷雾般的女子对他上心身体一紧,环在腰上的手臂突然如铁箍般将他搂得牢牢的。

他淡淡看向身边笑意盈盈的白发女人。她不是个秀美绝丽的女人,但不可否认她唇边的笑是他看到的最美丽的笑。可是,那又怎样那笑中的温柔、笑中的怜惜能有多真会维持多久

罢了罢了,不过又是一场美丽的幻梦而已。

第011章 我还可以相信吗

雅致磁性的笑在床上低低荡开,“我的红罗不信我呢。”花恋蝶放开怀里神情晦暗的男人,翻身下床,又在男人的错愕中一把抱起他,像抱着小孩子那样高高地竖抱着。

“你干什么!”红罗双手搭在她赤裸圆润的肩上,眸中涌现惊惶,还有一份羞涩和尴尬,从来……从来未有谁这样抱过他,连小时记忆中的爹娘都未曾这样抱过他。

“对红罗上心是我花恋蝶的事,信任与否是红罗的事,我现在要做让我上心的事,为红罗洗浴。”她仰起头,点点粼光在澄清的烟灰色眼眸中闪烁,像是阳光下的鱼鳞水纹,灿烂明媚得有些刺眼,“告诉我,这厢房中可有沐浴的水”来异世一年,她已逐渐沾染上古人的遣词用句。

红罗沈冷的心微微一动,涌出几分淡淡的酸和甜,放在女子脸上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开。眸子半垂,长长的眼睫如两把蒲扇,轻声答道:“厢房右侧有浴室,不过水已冷。”他本打算在犯下强辱平民乞丐的罪孽后,彻底将脏污身子洗濯一番,再静等入狱处刑的。可世事难料,他劫持的白发乞丐竟是个迷雾般看不透看不懂的女子。

身为倌子,他伺候过无数恩客,却从未有哪一个恩客伺候过他。他……能否再放纵最后一次,让这场幻梦稍微……稍微做得久一点。

“冷了也不碍事。”花恋蝶笑着抱他转进厢房右侧。这里是个十平米左右的洗沐间,全用整块檀香木铺就。内放双耳铜壶、檀木浴桶、搓背用的浮石,以及木屐、铜灯、皂荚、胰子等一整套沐浴用具。能隐隐听到淮河的水流声,衬得沐浴环境越发清幽舒适。在这样的古代中,这种布置设计的洗浴间明显是下足了本钱的。

檀木浴桶临水声而靠,呈椭圆形,长1米7左右,宽和高约1米。浴桶头档处是个半凹的弧,上面垫着厚实的棉布。透过清澈的浴水,可见桶内左下角有个核桃般大的木塞,桶外接着一根与木塞差不多大的铜管,管身穿出了洗浴间,估计最终目的地是淮河。

“我的红罗对洗浴很是讲究啊,心思也七窍玲珑。”她腾出一只手伸进冰冷的浴水中,看似随意地画圈,荡起层层波纹,慢慢形成一个回旋流动的漩涡。

拜峰谷里红色和蓝色果子所赐,体内的劲流分成双脉。一脉冰寒,汇聚在太极图腾的阴鱼之中;一脉炙烫,汇聚在太极图腾的阳鱼之中,黑白两个鱼点则是两股不同劲流交融之地。这种情形就像是人体的静脉和动脉,本是两根各行其道的血管,最后却又一同汇聚心脏。只不过体内的两股劲流她可以从图腾中随意调换使用。比如说想烧水煮饭,就用火流;想吃冰镇西瓜,就用寒流,比现代的燃气炉和电冰箱还方便实惠。其实吧,地球人要都多学学古武术,绝对能真正做到低碳生活,对环保很有帮助是。

红罗闻言,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全无半分喜色,漠然回道:“身子肮脏污秽,不得不在洗浴上多下工夫。”

“呵呵,放心,有我花恋蝶在,红罗的身体绝对会复原如初的。”试探到水温已经差不多合适了,她将怀里的男人轻轻放入水中,自己也毫不客气地跳了进去。

温热适度的水轻柔地包覆着身体,红罗眼里满是讶异,未见烧柴,也未见掺入滚水,冷水却变热了,这白发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忍不住抬眼疑惑地看向半拥住自己的女人。

“嘻嘻,在手上加入属性为热的劲流就行了。”花恋蝶不甚在意地笑着解释,“当前听不懂没关系,以后慢慢会懂。你身体虚,太极拳啥的很适合你习练。”要知道只有强身健体,才能勇勐上阵,拉练完全程啊。鉴于含蓄为美,最后一句最真实的想法她是在肚子里说的。

习拳他一个倌子习拳红罗敛下眼,唇边溢出苦涩的浅笑。美梦,他真的是在做美梦而已。

一方细棉布巾蘸了温水朝他脸上揩来。他一惊,反射性地往后躲,却被半边滑腻温热的肩膀抵住。腰上一条纤长滑腻的手臂有力地将他禁锢得半分也不能动弹。

“我的红罗,别躲,别怕,花恋蝶不会伤害你的。”耳边的雅致磁性的柔软声,拂过千疮百孔的心,从一个个疮孔中死命挤入。

身体渐渐放松,柔顺地倚在女子怀里,红罗在心底黯然叹息。随她吧,不管是怜惜,还是凌辱,都随了她吧。静静地闭上眼,他把身体交给了身后的白发女人。

温热的水布在脸上游走,一层层脂粉脱落,展现在花恋蝶眼中的是一张极为瘦削的脸。憔悴蜡黄的面色看不出丝毫美丽,但极为怪异的是,这张毫不美丽的脸偏偏透出一种轻傲世人的绝代风华和浑然天成的温润酥媚,直搔人心。她只能再次说这男人不愧是名噪一时的倌魁,天生丽质难弃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细细地为男人抹上香胰子,湿布慢慢游走,她的心荡起一圈圈涟漪,却又奇异地很是平静,仿佛两人已是多年的夫妻。他受伤了,她照顾他;他被欺辱,她保护他。

索性扔掉手中的湿布,以十指和手掌在他身体上轻缓揉搓,凑在他耳边低语:“红罗,花恋蝶是个懒惰的女人,也是个好色的女人,她追逐流连美丽而有魅力的男人。捧着一本过期的《九州岛岛二十美男大观》辗转九州岛岛大地,碰壁失望了十九次。红罗是倌魁,身价太高,她一直没敢来追求。两个多月前,她觉得红罗已是二十五岁年纪,可能掉价了,才揣着那一张描绘红罗倌魁的图谱日以继夜地赶往越国国都邺京。每时每刻,她都在幻想红罗倌魁会有多么的俊丽无匹,温润似玉,那一身媚骨又会有多么的风华绝代,酥软入髓。据图谱记载红罗倌魁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轻歌曼舞无所不精,那会不会为她轻歌一曲,弹奏一曲,或是曼舞一曲就这样,花恋蝶一直幻想了整整两个多月,终于赶到了越国国都邺京的依君馆门前。”

“然后又一次失望了,对吗”红罗闭眼,仰靠在她怀中,轻轻问道。他知道那本书,是某个恩客五年前自诩风流的无聊之作。那书本是世人酒酣耳热、茶余饭后的消遣之物,却没想到会有人像宝一样当了真,还按图索骥。

“不对,那感觉不是失望,是绝望。”察觉到怀里瘦削身体的紧绷,花恋蝶露出狡黠的笑,继续道,“但每次蹲守在依君馆门口时,花恋蝶的视线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在馆门内那个亮光闪闪、俗不可耐的骷髅妖怪身上。心里不断地琢磨,红罗倌主脸上的粉抹了几层,为何即便粉尘不断抖落,脸上的惨白也不减半分唇上血红的胭脂被他吃进肚子里后,会不会引起腹泻发间的金簪和银簪是否重达十两他的脖子在重压之下会不会患病那身绿底紫红牡丹的绸衣到底是从哪家缎铺中买的那家眼光堪忧的铺子倒闭没有她就这么一边不停地琢磨,一边等着十五来到,好瞧瞧新倌魁青锦的绝色风华。”

“抱歉,青锦并未住在依君馆。不过明日便是十五,你可一偿所愿。”温润媚骨的声音多了份僵硬和清冷。

“但是花恋蝶被红罗倌主派人劫持了,又被红罗倌主强行侮辱了。按理说是个有血性的女人就该买块豆腐撞死,或是上告官府衙门,逼死这个目无法纪的倌子才对。”她吞了吞口水,还是按捺不住地含住嘴边微微泛红的薄软耳廓,用牙细细密密地咬,股股热气不断地喷吐,“你不知道的是,花恋蝶的脾性真的很是下贱痞赖,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个又不美又不能伺候女人又羞辱她的红罗倌主上心了。她想怜他、疼他、医好他、保护他。”

红罗缓缓张开眼,有些失神地望着袅袅升起的白烟。黯然死寂的心为何在听到女人的话后会止不住地心动这个白发女人此时说的话十句中有九句都不离一个色字,但他就是知道那才是没有润色修饰的真实。她真的是对他上心了吗他其实并不奢望能成为溺水三千中的唯一一瓢,他只卑微地期盼有个人能真正地在心中给予他一个容身的小小角落。

“我……还可以相信吗……”轻飘的声音似在询问自己,又似在询问身后的女人。

第012章 放心地交给我

“当然可以相信。”花恋蝶回得十分干净利索,温热滑嫩的舌尖伸出,蛇一般沿着红罗和耳廓游走,调情十足。

“你……有过很多男人。”身后的女人很会调情,绝不只是略通人事而已。

这个……在异世一年,合欢过的男人倒只有两个,一个是初恋,一个是红罗。不过如果算上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她确实有不少男人。在感情上,花恋蝶从不屑也不愿说谎。

“是,我有过不少男人。我是个喜欢追逐男人的好色女人,但我对每一份感情都是认真的。”她的舌尖游进男人的耳洞,不断地打着转儿,软化着男人的身体,“我虽然对红罗上心,红罗却并不会成为我唯一的男人,也不是我感情的全部。当我遇见另一个吸引我的男人时,我指不定还会追逐上去。可是,我的心里有一块地方住进了红罗,我想让他成为我的男人。只要他愿意,我会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花恋蝶的话很残忍,却让红罗更深地感到一种真实。虚妄的甜言蜜语他听得太多,这含带着刀剑的温柔才让他死寂的心在疼痛中重新滋生出一股力量。

“我……愿意信你,成为你的男人。”他忽而咬牙狠狠道。

花恋蝶轻轻笑了,吻上他蜡黄的脸颊:“我的红罗,别决定得太快。我会不断地追逐男人,可我的男人却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可以容许我的男人光明正大地指使我、利用我,但我绝不容许他背地里欺骗我、伤害我。无论什么理由,只要我的男人犯了我的规矩和底线,我将毫不留情地离他远去。你确信你能做到”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很不可思议很极端自私的破规矩,她的恋情才会一次又一次以失败而告终。

红罗沉默了,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些看清楚花恋蝶这个女人。她说对他上了心,便是真的喜欢上他。他回应她,她会为他医治身体继而留在他的身边;他不回应她,她会为他医治好身体后飘然而去,继续追逐下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多情到无情的女人。她对自己万分宽容,对她的男人苛刻无比。但……她却是他最后还能抓住的一点点温暖。一个人在沈黑冰冷中过得太久,他已不想再独自活在浊世里了。

“我能做到。”他幽幽叹息一声,坚定道。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又艰难吐出,“不过,你必须迎娶我为你的夫。”这世间没有谁会迎娶一个倌子为夫,甚至没有谁会纳一个倌子为侍。被赎身的倌子充其量只能为一个没有名分的通房,或是养在屋外的玩物。可他要赌,赌最后一次,用性命去赌。她不应,这世间便再无可恋;她应,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所有。

“迎娶红罗为夫啊──”花恋蝶拉长的声音低低柔柔,含满了浅浅的温暖的笑,“花恋蝶身无长物,若是红罗不介意以依君馆作为嫁妆养她的话,她很愿意迎娶呢。”结婚,在二十一世纪,她想过却从没遇上合适的男人与合适的契机。异世里,她与初恋的那个男人定下了婚约,却惨遭背叛。现在不是她嫁男人,而是迎娶夫侍,似乎……并不排斥,也不讨厌,还有些憧憬呢。

“好,我养你。”红罗突然偏过头,对花恋蝶悄然一笑。这一笑没有晦暗,没有苦涩,也没有悲凉和哀戚;这一笑犹如夜昙粲然盛放,狭长滞冷的黑眸融出万千温润,眼角挑出丝丝媚惑,“花恋蝶,你真的是个好色女人,双手一直在哪儿揉搓呢”

“怎么难道这里不该好好清洗吗”花恋蝶被瞬间蛊惑,灰眸弯弯眯起,手指勾缠住红罗双腿间的毛发轻轻扯动,邪笑道,“红罗在这片黑草上扑了太多香粉,我只是想让它们露出本来面目而已,红罗也动情了不是吗”另一只手早握住粗长的滚柱不断地上下套弄。她再次承认,她猥琐、下流、无耻,双手洗着洗着就自动停在某处再也挪移不开了。

“我……眼下不行的……”红罗转过头,微微喘息,蜡黄的面颊泛起淡淡嫣红,神色有些狼狈尴尬,还有些羞愤。

“红罗无需多想,只要好好感受即可。”花恋蝶在他脸上继续啄吻,一根指尖轻刺顶端的聆口,又搔刮着敏感的冠状沟。手指放开缠绕指尖的黑发,摸到胯下的会阴穴上点按。她是个学贯中西的医者,对人体构造异常清楚,调情的手段施展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一点不逊于常年混迹风月的倌妓。

“嗯……”浅浅的愉悦的媚吟从红罗口中泄出,双腿在水中自动开得更大,瘦削的身子禁不住在花恋蝶怀中轻颤起来。

“对,就这样,放心地交给我。”花恋蝶柔软的磁音迷惑了男人最后一丝潜意识的抵抗。按在会阴部位的手移到男人后庭处,轻而快速地拉开那团棉布,一缕混着血红的黄白水丝从下方摇曳升起。

红罗颤抖的身体一滞,瞬间僵硬,慌乱道:“不……不要……不要碰那里,太……太脏……温润媚骨的低哑声音中是深深的自卑和厌弃。

“的确是脏。”花恋蝶颇赞同地附和,旋而凑到他耳边,轻吹暖气,“可那里是红罗的伤,我花恋蝶怎么会因为怕脏而无视我男人的伤痛呢”食指借着水流的润滑,轻巧地探入,“红罗,会有一点痛,忍忍,我必须检查你伤到了什么程度。”

套弄在手中的粗长变得有些萎靡,她怜惜地吻去红罗额上滚落的汗珠,一声比一声温软:“再忍忍,马上就过去了。我的红罗已经忍了三年,是最坚强的男人。”她又加入一指,在直肠和肛门处仔细摸索点按,不放过红罗脸上的任何表情。

怀里的男人瘦到极致的身体不断抽搐着,满脸汗水。露在水面外的脖颈和肩胛也铺上一层汗液。眉峰紧紧地皱起,眼睛也闭得紧紧的,挺直的鼻梁上满布细密晶莹的小汗珠,鼻翼剧烈翕张,雪白的牙齿死死咬住弧线优美的薄唇,丝丝殷红点点漫出。

心里针扎似的一痛,她抽出手,扳过男人的脸,对着那张溢出殷红的唇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瓣并不滑润,枯藁脱皮。她以舌尖耐心地描画着,强硬撬开凌虐下唇的利齿,在受伤的唇瓣上一遍遍地舔吻,小心翼翼地抚慰。

红罗悄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异常放大的面庞。他看不清楚女人的表情,却能从温热的舌尖中感受到柔情。瘦弱的手臂慢慢抬起,圈住女人的脖颈,主动张开唇,含住女人的舌吸吮啮咬。

这个女人,这个抱住自己亲吻的白发女人,应承了迎娶他这个倌子为夫。那他,从此刻起,将会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她。包容她所有的苛刻,为她付出所有,直到她离弃他或是他死去为止。

第013章 床榻缠吻

撩开水红鸳鸯床帐,将一头用床钩揽住,花恋蝶正要下床,腰却被一双瘦骨嶙峋的枯黄手臂自身后抱住。

“你要走了么”温润媚骨声含着初醒的暗哑和几分不安,一丝丝撩拨着她心底深处那根独属红罗的情弦。

平稳下心头的轻跳,她转过身,将半卧在床上的红罗搂入怀中,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问道,“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是我睡醒了。”红罗摇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身体往她怀里倚得更紧。他一向浅眠,残病三年更是经常整夜不寐,又能熟睡到哪儿去

“没关系,等身体痊愈后,睡眠会逐步改善的。”花恋蝶柔声安慰,伸手握住他缠在自个腰间的左腕,轻搭脉搏;接着又握住他的右腕,搭了一会儿脉,唇边勾起满意的笑,“不错,虽然血不够旺,但至少气通畅了。”

昨天沐浴后,她和红罗睡在一张床上,没干啥色情的事,而是不停运气为他打通全身凝滞的脉络。正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一般人都常常会出现暂时性的筋脉阻滞,更何况长期伤病的红罗。

红罗的身体太过虚弱,筋脉已经变细,有些地方甚至出现萎缩的趋势。如果灌入的劲气太勐太烈,会适得其反地让其筋脉产生爆裂。只有像用文火炖鸡般,耐心地、徐徐地图之才能达到通脉效果。

她调出冰寒与炙烫两道劲脉融合出的温和劲流,先以绣花针般粗细的劲流冲击红罗的筋脉,待到循环几圈无碍后,再增粗成两根绣花针粗细,以此类推,逐步增粗。不但打通修复了他的全身脉络,还帮助筋脉进行了一定的扩展。最后,她将温和劲流汇聚到红罗小腹处,耗尽心力强行凝聚出一个么指般大的内力气源。

在这个强者为尊、能者居上的架空封建社会,红罗作为一个贱民身份的倌子,遇见悲惨事情的机率无疑比一般人高得多。习练太极固然能够强身健体,但要真正达到自保伤人的功效,至少得下数年苦功才行。

而她现在帮助红罗打通所有脉络,又将自身分出的内力在他丹田处凝成气源,即使根骨已经长成定型,只要勤加练习,也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出三年,她的红罗就能成为一名普通高手。

红罗笑笑,从她手中抽出手,轻轻抚上她的颊,有些心疼道:“恋蝶,你大半夜都在为我疏通筋脉,不如趁着天色还早,再睡会儿罢。”自应承迎娶他后,这个白发女人就嚷着要他唤她恋蝶。恋蝶恋蝶!多亲密的称谓,他在心里唤了无数次,胸口漾出满满的甜。

“不了,我还要去山里为我的红罗采药治病。”她早就盘算好了,在来越国国都时,曾在离都百里的莽山中发现了一些去腐生肌的珍贵草药,新鲜水灵,比药铺里兜售的成药好上百倍。

“恋蝶,药铺里难道没有售卖你所需的药材吗”

“药铺里的全是成药,药效有所减弱,治疗的时间会变得很长。而我的红罗一天不好,我的心就一天不安。”这是次要原因,最主要最真实的原因是那几种药材价格不菲,她这个马上要当人家妻主的女人,总不可能一边信誓旦旦说要医好夫君,一边伸手的拿夫君的钱为夫君治病吧虽说红罗夫君答应养她了,但做人贵在自觉,她还是要顾及一点点一家之主的大女人颜面的。

花恋蝶捧起红罗的脸,在枯燥的薄唇上啄吻一口,双眼含情脉脉:“放心,我出门五天左右就会回来。你在家里做好准备,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嗯”最后的尾音从鼻中发出,微微上挑,带着说不出的旖旎亲昵。

红罗蜡黄的脸泛起浅浅朱红,狭长的黑眸滞冷不再,融成名贵美玉的温润莹华,流溢三月桃花的风流媚丽,“好。”他淡吐出桃香,手指移到她秀挺的胸上,隔着精棉单衣,轻刮顶端蓓蕾,冲她笑得放浪,然放浪中又含着一丝淡淡的羞涩,“恋蝶,我会一直在依君馆里等你迎娶我。”

晕了晕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类型的男人!既有君子端方,温润似玉,又兼具桃花风流,媚骨入髓。一身秀骨蹁跹绝代风华,举手投足洒落满地妖娆。而这,还是建立在残病的骷髅之身基础上的。不敢想象,三年前他没被施虐伤病时,那丰姿是怎样地冠绝九州岛岛大地花恋蝶只觉心脏麻痹,骨头酥软,全身上下每个毛细孔都慵懒发痒,恨不得将怀里的男人立马扑压到床上翻云覆雨。

“你──”她近乎有些凶狠地瞪着男人,勐地咬住那张枯藁的薄唇狂吻。舌尖用力抵进男人的口,在里面翻搅一气。

红罗口内并不像唇瓣那样枯燥。里面每一寸软壁都滑滑的,嫩嫩的。舌是滑软柔韧的,含满了桃花芬芳,在她侵入的同时立刻缠上了她的舌。两根灵舌像是两根生死相依的藤蔓般紧紧扭绞在一起,互相吸吮痴缠,倾注着彼此最大的热情。

久久,两人才轻喘着分开,一道淫靡的银丝将两条微伸的舌连在一起。像是接到无声的指令,红润的舌尖一同轻卷,细细的银丝颤抖着被点点卷入口中。随着银丝变短,两点舌尖越靠越近,最后在空中交汇,你舔舐我一下,我舔舐你一下,又一次嬉戏玩乐起来。

直到下身涌出一股熟悉的热液,花恋蝶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场缱绻的舌戏。这时,一只温热瘦削的手掌悄悄探进她的单衣下摆,隔着亵裤在她私处轻轻按压抠挖。她只觉尾椎一阵酥麻,又是一股热液不受控制地泌了出来,瞬间将亵裤浸湿,空气中也弥散开淡淡的情香。

不愧是倌魁啊,简直太了解女人的身体了。她嗷唔一声将红罗扑倒在床,抓出他的手禁锢在胸前,色厉内茬地威胁道:“不准再挑逗妻主了,不然──”烟灰色眼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地俯视身下的男人。

“不然怎样”红罗挑起眉峰,笑意盈盈地回视她。温润莹华与桃花媚丽在黑眸中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地向她网去。

“不然……不然我会生出醉死在你怀里,也死而无憾的慨叹。”花恋蝶呵呵轻笑,在他眉眼间落下数个细碎的吻,呢喃低语,“等我,我的红罗,我的夫君。”

“等你,我的恋蝶,我的妻主。”红罗伸手揽住她的脖颈,柔顺地任她亲吻,间或回她一个浅吻。

狠狠心,花恋蝶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上重重一咬,迅速从男人身上爬起跳下床。拎起红罗昨天为她准备的衣物,三两下套穿整齐。

“红罗,我走了。”她不敢再转头看那朵绝世美玉雕琢的三月桃花。何谓温柔乡,英雄冢现在她算是彻底领教了。唉,她不是英雄,只是个好色的懒女人而已。如果不是事情逼得她不得不去亲自完成,她其实更愿意在温柔乡中醉生梦死的。

“恋蝶,今儿是十五,你不等到看一眼青锦倌魁再走吗”

身后传来男人温润媚骨的轻声曼语。花恋蝶脚下踉跄,差点绊一跤。

“不了,改天见也是一样,眼下我的红罗比看青锦倌魁更重要万倍。”她背对红罗挥挥手,推开窗,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轻飘飘地跃了下去。

红罗半趴在床上,黑眸浅浅眯起,对着微微敞开的窗户露出一个阴霾莫测的微笑。

第014章 红罗与青锦

天色微白时,花恋蝶来到供她落脚十几天的破庙前。前天半夜被下迷药劫持,估计同住庙里的王七和李四也遭了池鱼之殃。怎么说人家也任劳任怨为她做了N天的小妹,不视察下情况,良心上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王七!李四!”她一脚踹开半掩的庙门,高声唤道。

早已腐朽不堪的庙门历经这种粗暴对待后,终于吱嘎一声“噗”然倒地,裂成数块碎片,终结了它作为门的一生。

“啧,还算干燥,用来生火也挺不错的。”花恋蝶一边挥打着飞舞在面前的灰尘,一边用脚将碎木块拨拉到一处,随口为其赋予了新的生命价值──作为木柴奉献出最后的辉煌。

庙堂正中泥砌的神龛上立着个颜色残败,落满灰尘和蛛网的泥塑神像。三条腿的供桌早在数天前先于庙门化身为柴,为一只香喷喷的烤野鸡做出了杰出贡献。干枯的鸡骨还有几块没被老鼠叼走,安安静静地供奉在神龛下,旁边还有一堆厚厚的灰烬。

靠东的墙边堆着一排厚厚的干草,草上空无一人,搁置在墙角的破碗和竹棍也不见踪影。

乞丐而已,没必要闻鸡起舞吧又不是翻捡垃圾拾荒的,起晚了好东西就没了。现在是夏季,按这微白的天色估计,最迟不过凌晨五点多,被乞讨的对象都还没全面开张,乞讨工作又咋能顺利开展呢

真是的,她一离开,这看似精明的两人就犯傻了或是……也被谁劫财劫色了但劫持者至于连个讨饭破碗和打狗竹棍都不放过吗

眸光微闪,花恋蝶加紧几步跨到草铺前。那里的泥地上,写有几排黑灰大字。

“老大,醒时,你已不见踪影。知你非寻常人士,定去干大事矣。我姐妹二人蒙你教诲,或也能谋个出息。不论是否知晓,亦在此别过。日后,定当感恩图报,任君差遣。王七、李四敬上。”

原来是自行谋求发展了啊。花恋蝶漾出温温淡淡的浅笑,脚下一转,将数排黑灰大字尽数抹去。不错,她确实要去干大事了,为红罗夫君采药医治身体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一撩衣摆,藏蓝身影已从空荡荡的庙门处飞蹿而出,瞬间消失在远方的微白中。

######

依君馆在三年前是问柳巷排名第一的倌馆,自倌魁红罗因病不能接客后,声名便直线坠落。待寻欢客们再看到红罗那副可怕的病容后,昔日的温言软语,柔情款款全转为冷漠厌弃的嘴脸,不但再不登门,还以其之丑作为谈笑余资。

依君馆里但凡颜色好些,意欲攀附高枝的倌子都情愿自赎出馆,各奔前程。红罗也不为难他们,只要自赎的价钱开得令他满意,放人就是。不出一年,偌大一个依君馆便只剩七八个年老色衰的倌子和一个与之交好的青年倌子,以及十来个初买进还未调教好的幼倌。

红罗靠着以前丰厚的私蓄支撑,虽门可罗雀,倒也能宽裕度日。闲暇时,他时常依靠在临街楼栏处静静思忖。这样冷清其实也不错,何时用光了积蓄,何时就关了倌馆到街边做个乞讨的贱民去。唯余一丝担忧,残身病体故去后,能否有一破席遮掩

如此过了两年,直到一年前某个白日,一名叫青锦的绝色男子踏进依君馆,愿在每月初一、十五坐留馆内,挂清倌牌接客,两日所得银钱五五分帐。倌馆兴衰与否他虽并不太在意,却也不会回绝这等送上门的美事。他用以前亲历的手段将青锦捧成新的倌魁,青锦则以自身绝色之姿和满腹才华引来众多寻欢客上门,当中有不少人也曾是他的恩客。不过他早已不在乎了,心肠冰冷得麻木。他抹上厚厚的脂粉,穿上艳俗的绸缎,既掩盖了日益腐臭的体味,也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封存起来。

随着初长成的幼倌开始挂牌,寻欢客们也对他的丑陋低俗习以为常后,依君馆的生意又渐渐好了起来,排到了问柳巷倌馆中的第五。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青锦的坐留挂牌。起初他以为他是一个流倌,后来才知能碰上这般好事全是因八年前他的一次好管闲事。再往后,他和青锦成了朋友。

青锦并非真正的倌子,也非奴民。依那身高华气度来看,多半是大贵族出身。不过,他不说,他也不会问。他会和青锦成为朋友,全因其为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履行诺言,以倌子身份进了倌馆。

依君馆内院幽静的倌主厢房中,楠木镶银长形桌案上备着两个白瓷碗、两双象牙箸以及两个白玉酒杯和一壶上好佳酿,还有几碟卖相甚佳的佐酒吃食。

红罗盘腿坐在蒲团上,仍是着一身水红单衣,枯发未束,直直披泄在楠木地板上。他抬手为自己斟上一杯碧酒,举杯凑唇轻抿,狭长黑眸朦胧微醺,眼角流波轻转时勾出丝丝媚骨丽色。

今夜他没有出堂招唿恩客,全交由依君馆倌事,也是他唯一交好的倌子凌雪张罗。透过半敞的窗户,能隐隐听见前堂的繁华和青锦的琴声。

琴声像深山秋潭水落,似夜空皎洁朗月,悠扬婉转,淙淙如雨,纯净明澈,古朴深幽,令人仿若置身一片雾霭重重的幽篁。只可惜那是名士之风,非倌馆靡靡之乐。放在依君馆内弹奏,真是白白糟蹋了。

琴音袅袅结束,远处传来一片喝彩声。唇边忍不住勾出讥讽的笑,满坐大堂的寻欢客中有几人在听琴音又有几人是真正地懂了琴意只怕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

他轻声曼吟,杯中酒徐徐入喉。

“奇了,你今夜兴致怎的这般好,竟独自吟诗作对起来”

足音轻响,一个男子声音从外间传来,既有秋月之清朗,又含秋月之清冷。

“你来了,青锦。”红罗放下酒杯,含笑看向掀开水红锦帘走入的男子。

“是,我来了。”青锦回以淡笑,进了厢房里屋,也不脱鞋,便在案桌另一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与红罗相对而向。他自顾自地拎起酒壶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又将红罗面前的空杯斟满,举杯笑道,“红罗,难得你兴致好,今夜我我不妨饮个不醉不归。”

红罗举杯与他一同干尽,在其又递过壶嘴时,按住了他的手,摇头笑道:“青锦,你的好意我已心领,今夜我只会与你共饮一杯。”

“为何”青锦诧异挑眉。

“恋蝶嘱咐我,在身体未愈之前不得胡乱饮酒。今夜自饮三杯,又与你共饮一杯已是极致了。”

“恋蝶”青锦唇畔勾出满满兴味,“是谁”

“一个做乞丐的白发女人。”红罗也不隐瞒,眼角眉梢俱是温柔笑意,“昨晚为我打通筋脉,今早出门采药,五日左右回来医我身体,迎我为夫。”

青锦神色一动,突然伸手握住他的腕脉。须臾,满脸惊愕道:“果真,你全身脉络不但全部打通,在下丹田处还凝有一温和气源。一旦习武,只要略加勤奋,三年之后虽不能顶尖,也必有所成!”

他曾想过用劲气打通红罗筋脉,但红罗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不能承受那种刚勐的劲流冲击;他也曾想找大夫为红罗医治伤病,可无奈医术高明的大夫一听是为倌子医治那种脏污之处,竟宁可自裁也绝不妥协,最后只得无奈作罢。

“是么”红罗低眉一笑,“恋蝶说要教我习拳,原来不是哄我玩的。”恍惚间,他忆起今早和那个白发女人在床榻上的缠吻,幸福的甜蜜不由悄然在嘴角溢散。

“红罗,你确信那女人不是欺哄你”青锦收起笑,认真严肃地看向笑得温润媚丽的男子。八年前,这个叫红罗的倌子救过他一命,他不希望他再受伤。

“她应承了娶我,我信最后一次。”红罗也收起笑,丝毫没有躲避青锦的视线,幽幽道,“青锦,当年我救你,只是兴之所至。这一年相处下来,你也知我本性并非什么良善男子,否则当初也不会说出若要报恩,须得在我落难时以倌子身份助我的话语。你可知那时你虽身受重伤,狼狈不堪,却仍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与我这等贱民倌子恍若云泥之别,让我心里止不住地妒恨。”

青锦脸上未见怒容,反倒晒然一笑,回道:“那你可知八年前,你站在我面前时,一袭水红单衣,黑发泼墨如瀑。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朗月群星下,犹如魅惑世人的仙妖,彻底击垮了我引以自傲的容姿,令我惭愧不已。”他顿了顿,语气忽而转为戏谑,“若非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保不定我也会成为你的恩客之一。”

“抱歉,如今你已永远没有机会了。”红罗不以为忤,亲手为青锦斟上一杯佳酿,淡然笑开,眉梢挑出三月桃花明媚妖娆,“青锦,这一年,多谢你的看顾。”

青锦举杯饮尽,薄唇沾染上点点酒渍,莹润诱人。放下酒杯,他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温和道:“好,我走了,珍重。”锦帘轻动,微风拂出,挺拔颀长的身姿已消逝在厢房内。

红罗微侧着头,仔细把玩桌上的酒杯,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羊脂白玉衬得瘦长手指越发枯藁嶙峋,晕红的烛光映照进狭长的黑眸,滞冷幽深。

青锦,你尽心帮我,我却伤了你,真是对不住呵。

我是个自私胆小的男人,我不想在我还是丑陋模样时,让你和恋蝶见面,我怕……怕无法承受最后的绝望。

######

依君馆墙外,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背馆望月,通身气度高华,澹澹皎光流泻,更显绝世清朗丰姿。

“要离开了吗少主。”身后一名健壮黑衣女子轻声询问。

“……那名白发女人是你从破庙中劫持回馆的”半晌,青锦才低声问道。

“是。白发女人是个乞丐,曾连续五日蹲守在依君馆门口打望倌子,眼神淫邪贪婪,属下……属下也没想到红罗倌主会想要强暴她,更没……更没想到他们会做下迎娶约定。”健壮女子吞吞吐吐,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潮。

“哼,愚蠢。一个愿意迎倌子为夫的女人,一个拥有罕见柔和内劲的女人,一个还会医术的女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白发乞丐么又真的会那样轻易地就被你迷倒抓回倌馆么”

“属下……属下受教。”冷汗从健壮女子额上密密冒出,脸上的尴尬红潮在一瞬间褪尽。

清朗的目光淡淡扫过惶恐的下属,“恋蝶么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薄唇悄然掀起完美的弧度,低喃道,“谜一般的白发女人,被红罗真心恋慕的女人,我们必定会见上一面的。走!”随着厉声轻喝,青黑身影已向远方弹射出去。

“是。”健壮女子并另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全部撤离了依君馆。

第015章 医治红罗(微辣)

五日里,红罗皆未到依君馆前堂招揽生意,只让凌雪放话出去说他病了。倌馆的生意一切照旧,没出什么大碍,听凌雪所言,似乎比往日还兴隆些。也是,少了他这么个吓人的骷髅妖怪在门口杵着,胆小的生客当然不会被吓跑了。

他无奈地自嘲一笑,枯黄的手指轻轻拨动案桌上的琴弦,断断续续不成调子。他已三年未碰琴了,指法有些生疏,也不知该弹些什么才好。

迎娶的红袍、大红的鸳鸯锦被、枕套、床罩、龙凤花烛等物什都早已在箱笼中备妥。只等……只等那个女人回来。

今夜已是第五日,厢房朝着后花园的窗是大敞的,夜风轻轻从院庭中吹入,房内微微泛凉。夜已深,月华如水,前院的一间间倌房还有两三间透着灯火,隐隐可闻男女的淫声浪语。

他的恋蝶,何时才会回来还是说即便他枯等天明,也见不到伊人芳踪

敛下眼,指尖从弦上点拂而过,泄出一串杂乱低幽的断音,一如他纠结黯沈的心。幸而那些寻欢客不是已经熟睡,就是正在寻欢,也无人对这残破琴音发出呵斥。

幽然叹息一声,他推开琴,起身走到窗前仰望空中明月。五日前的缠吻犹在眼前,伊人却已不知身在何方连续五日,眼前总不时闪过恋蝶温柔澄净的烟灰眼眸,闪过她吻他抚摸他的爱恋疼宠,闪过她唇角边美丽温暖的浅笑。恋蝶恋蝶……他一字字地在心底徘徊低念,胸口溢出的甜蜜中多了许多酸楚,眼中的明月忽而迷蒙起来,两滴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清风拂过,夜色中他奇异地嗅到一股暖阳味道。眼中迷蒙还未褪尽,一双纤长有力的手臂已禁锢在腰间,“我的红罗,哭什么呢”雅致悦耳的磁音在耳畔低低响起,滑落颊上的泪被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舔去。

环压上紧搂在腰间的纤长手臂,枯藁的唇瓣轻轻翘起,回来了,他的恋蝶终于如约回来了。

半侧过头,看向搂在身侧的白发女子,澄净的烟灰眼眸又大又长又双,眼底深处满是温柔和点点心疼。秀挺的鼻梁挂着密密的汗珠,淡唇含笑,粉玉脸颊还沾染着些微尘土。

她……是为了他努力赶回来的吗胸口的酸楚悉数消失,只余一片甜蜜与感动。

“恋蝶……”他柔声轻唤,低头凑上自己的唇。

花恋蝶毫不客气地抬手将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红罗压下,吻住想念了五天的桃花芬芳。活了不知经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挂念一个男人的吻,连那场异世初恋都没有这样入骨缠绵。

唇舌与怀里的男人疯狂交缠,相互啮咬吸吮,搅拌出一股股津液。不及吞咽的透明液体顺着两人的唇角滑落,分外淫靡勾魂。

“红罗,我的红罗,让我陪你一起药浴可好”她腾出一只手关上窗户,抱起男人,含着他枯藁的唇瓣呢喃低语,略哑的雅致磁音无比暧昧诱惑。

红罗不应,只是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脖颈,由着她含吻自己的唇瓣。自身的模样他看了三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副丑陋到了如何不堪的地步。可是,这个搂着他的白发女人却是那样疯狂地亲吻他,不断地引诱他。他除了为她奉上一颗千疮百孔的真心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给她的了。

调好药水,花恋蝶飞速脱去两人的衣衫,抱着红罗滑入温度略高的药液中。双腿在浴桶中与他瘦削修长的腿骨紧密交缠在一起,这样亲密的姿势奇异地融化了她悬浮飘荡的心。曾绝然斩断的一缕情丝就这么再次延伸出来,将她与这个异世的男人一圈圈捆绕。

又一次探进红罗的嘴,舌尖轻抵他的舌根,十指交握,下体与他紧紧交贴。温和的太极气流从下丹田调出,沿着她体内的筋脉游走,由舌慢慢进入红罗体内,舒展着他的筋脉,刺激其毛细孔能最大限度地吸收药效。

待到药水温凉,气流已在两人体内循环了数个周天。红罗的肌肤虽还是枯黄,却已润泽许多。

跨步走出浴桶,她将面颊红黄,神色熏然的男人放在合欢椅上,又将男人双腿分于椅榻两侧,露出溃烂红肿的后庭。

“恋蝶”红罗被冷凉的椅把刺激,身体一个瑟缩,从舒适的熏醉中回过神来,便看到这副双腿大张,臀部上翘的放荡模样。狭长的黑眸中泛起几许羞涩,还有一些期待。

以前伺候过的恩客也曾把他这样摆放玩弄过,那时他是满心的厌恶和自我唾弃,却不得不配合着恩客的嗜好摇摆呻吟。可是,现在摆弄他的是恋蝶,在她温暖淫秽的笑容中,身体竟开始不自在起来,升起很久没有过的羞涩,而且……在没有任何刺激的情形下,他情动了。

“别觉着别扭,我马上要为你上药,这样方便些。”花恋蝶从染满灰尘的包裹中掏出一个木头盒子,揭开盒盖,里面是她熬了几天几夜炼制的药膏。药膏呈灰黄色,晶莹中含着些微杂质,透着淡淡的药香。

见红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药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解释道:“器具简陋,药膏过滤得不是很干净,但这点杂质不影响疗效。”

“来吧。”红罗冲她微微一笑,主动调整姿势,让她能更方便上药,半阖的狭长黑眸流溢出温玉莹华和桃花的妖娆风情。

花恋蝶右手食指和中指裹满药膏,忽然又以左手食指指尖划破两指肌肤。殷红顿时从灰黄药膏中透出,与药膏混杂交融,逐渐淋漓了两根手指。

“恋蝶,你做什么!”红罗惊唿,欲立刻起身,却被她一把按在椅上。

“别乱动,放松身体。”血淋淋的手指借着药膏的绝佳润滑畅通无阻地刺入溃烂的后庭,花恋蝶轻轻解释道,“我的鲜血既是致命的毒药,也是最好的解毒剂和药引,每次合着几滴鲜血上药,不出十日,红罗的后庭之伤定能痊愈。”在峰谷的无聊生活中,她什么都敢拿来玩。于是,她知道了当自己调出炙烫脉流时,血液是剧毒药品。当调出冰寒脉流时,血液是万能解毒剂。而当她调出温和劲流时,血液就是强效催化剂。一句话,她的身体除了外在还像个人,里面的东西十之八九都被峰谷里琳琅满目的野果子摧毁得不像正常人了。

“恋蝶!恋蝶!”红罗在她手臂的强压下无法动弹半分,只得不断地唤她,声音哽咽莫名,眸中更是泫然欲泣,“我……痛……身体好痛……好痛……”心更痛!恋蝶,我的恋蝶,我该如何做才能配得上你

“很痛吗”花恋蝶看他痛苦蹙着的眉头,心一阵揪紧。俄尔,眼中发出璀璨狡黠的亮光,嘴角拉开邪肆笑意,“红罗,我想到个让你忘记疼痛的好法子。”她一低头,竟将红罗半翘的黑红硕长含进口中。

“啊不……恋蝶!”红罗身子一抖,发出长声媚泣,泪水终于涔涔流下,湿润了满脸的蜡黄与憔悴。

“我的红罗,这是最好的忘记痛楚的办法。”花恋蝶黑灰长眉得意飞扬,灵活的舌尖缠住已泛出点点滑腻的龟头不断吸吮舔吻,偶尔还不轻不重地啮咬数下,极尽挑逗之能事。插入红罗后庭疗伤的手指也在里面慢慢地旋转着,将混着血液的药膏一点点小心地涂抹上腐烂的肠壁。

恋蝶!恋蝶!红罗何德何能,会在失去所有时得到你这般厚爱从今往后无论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都给你,只求你永远对我这般浓情,可好恋蝶,恋蝶,你说可好可好

他辗转呜咽着,在痛楚与欢愉中颤抖不已,望着房顶的泪眼燃烧出一片灼热到可怕的光芒。

第016章 失败的晨间教学(一)

依君馆的七八个年老倌子们如今多不再有恩客上门,为了不被逐出倌馆,便自愿做了依君馆里的倌奴。平素里包揽馆内诸如打扫、做饭等杂事,月底领些银钱。虽卑贱,却也免了流落街头,任人欺凌的下场,算是在这世上暂时讨得一口安稳饭吃。是故,个个都对倌主红罗感恩戴德,做起事来莫不尽心尽力。

其中有两个年近四十的倌子朱璧和朱圭是一对兄弟,因生性灵巧,思虑慎密,行事老道,便被红罗调到身边,专门负责打理后院各处事宜。

依君馆后院隐秘的花庭中,有一二十平米左右的平整草坪,正是红罗三年来自斟自饮,独处养神的地方。是以常年搭着一个棚架,架下放着一张黄花梨软榻,榻脚呈半月弧形,可以摇动榻身,后有雕花围板,透雕的鸳鸯戏水线条流畅,刀法精湛,栩栩如生,透出一股活泼泼的春情缠绻。

早在卯时三刻,二人便将草坪周围落叶残花清扫干净,又将这软榻上的夜露悉数抹去,铺上厚软干燥的皮毛,皮毛上再铺一张制过的牛皮垫子。榻边一翘头小案桌中摆着一个青釉鸳鸯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温好的酒并一个白玉小杯,这是三年来倌主的老规矩。无论春夏秋冬,几乎每日辰初时分,倌主都会在软榻上躺上大半个时辰,饮下一壶酒后,再吩咐大家准备开馆迎客。

他们是依君馆的老倌子,对倌主的伤残万分清楚,却也都无可奈何。每日看着倌主那瘦骨嶙峋,仿若风一吹就垮了的身子,无不叹息辛酸,暗暗抹泪。这就是身为倌子的命,年老色衰是悲,孤寂无依是凄,残身病体是哀。他们早已打定主意,若是某一日依君馆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就都随了倌主去,黄泉路上搭伴走,总好过在这世间悲凄哀怨一生。

这五日来,倌主的举止很是奇怪,非但没到前堂招揽生意,也没到棚架下饮酒自斟,整日里只是闭门不出,偶尔会听到几声断续的琴音,更多时候则看见倌主在缝绣着衣物,似乎是件女子穿戴的衣袍。很少人知道当年红罗倌魁除了色艺双绝外,还制得一身好衣,刺得一手好绣。

飞针走线间,倌主蜡黄憔悴的瘦削脸庞上除了惯有的冷漠轻愁外,微微逸散出一丝甜蜜的念想,像是……像是有了心上人一般!会吗这世上会有不嫌弃倌主如今模样的恩客吗如果倌主在此时受到欺哄,那……那就是要了他的性命啊!

可是倌主不说,他们什么也不敢多问。只每日里惴惴不安地替倌主忧心着,照往常一样打扫后院花庭,在软榻上铺上物什,案桌上摆上温酒。或许,某日倌主又会来到棚架下自斟自饮。虽然他们并不想看到倌主那样糟蹋他的身体,可不饮酒,倌主又该怎么度过每一日

摆放好一切便是辰初时分了,他们习惯性地往通向倌主厢房的小径尽头处看去,眼睛蓦地睁大,举袖连连拭眼,几疑自己眼花了。

微青的天色下飘浮着薄淡的水雾,有两人正从小径尽头相依相拥地走来。皆身着素白绸缎窄袖短衫,收脚长裤,腰系淡蓝束带,脚穿一双蒲鞋。一身妆扮虽不适出门,倒也清爽利落。

个高的那人极瘦削极憔悴,正是连续五日未出房门的倌主,比倌主矮上大半头的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白发女人。

那女人双十年华,身形修长,面如粉玉雕琢,五官清朗端正,白发灰眸淡唇,似笑非笑间自有一股沈静平漠之气。然在看向倌主时,古井无波的澄透烟灰眸子漾满温暖柔情,荡出丝丝淫秽笑意,那股子沈静平漠转瞬变成颓废痞赖。

这样一个白发女人是善是恶,一时间竟让人无从辨别。她,就是倌主五日里思念的心上之人么

待二人走到棚架下时,朱璧和朱圭已收敛起所有的惊疑和揣测,弯腰向倌主道了声早,便半低了头,垂手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古色古香的牛皮凉席躺椅啊!这是花恋蝶看到软榻后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便搂着红罗急行数步,一屁股躺上去,闲适惬意地摇晃起来。

我的红罗多么会享受生活啊!这是花恋蝶摇晃数下后的第二个想法。然后抱住红罗,当着两个中年倌子杂役的面,肆无忌惮地啃起嘴来。

直到彼此身软体酥,面泛潮红,两张嘴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怀里的男人已是气息不稳,眼中氤氲起莹华妍丽的渴欲,那撩人的眼光看得她止不住又是一阵心痒难耐。正要往男人勾魂的眼上吻去,眼角余光却瞄到案桌托盘中的酒壶和酒杯,脸色蓦地一沈,坐起身将怀里男人抱在腿上,伸手拎起酒壶,在男人眼前晃了晃,柔声问道:“我的红罗,请问这个一大清早就摆出来的酒壶是做什么用的浇你还是浇花浇草能不能解释一下,嗯”上挑的尾音轻柔中含着几分不悦。采药之前就叮嘱过他不准胡乱饮酒,这伤残男人竟敢阳奉阴违简直找死!

手中的酒壶壶嘴慢慢倾斜,里面的酒液淅淅沥沥地洒在绿草之上,浓浓酒香顷刻弥漫了整个后院花庭。

面对花恋蝶的不悦,红罗不但不惧,反而笑得开怀。手臂缠上她的脖子,吻了吻她沈下来的粉玉面颊,温润媚骨的声音满是轻快愉悦:“遇见恋蝶之前,它是浇我身体的;遇见恋蝶之后,它就是浇花浇草的。若是不信,你可问他们。”瘦长枯指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朱璧和朱圭,介绍道,“微胖的叫朱璧,精瘦的叫朱圭,是贴身照顾我的两个倌奴。”

“朱璧,朱圭。”花恋蝶移转视线看向两个清秀的中年大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家倌主对我有无哄骗欺瞒放心,照实说,他若敢惩罚你们,我就惩罚他。”

朱璧和朱圭齐齐抬起头,神色间带着愕然和几分惊惶。在看到倌主脸上柔软亲昵的笑和白发女人唇边的温和时,高悬的心又齐齐落了下来。或许,倌主碰到了一个良善的恩客。

定定心,年岁大点的朱璧回道:“回这位小姐,倌主五日来从未出过房门,更未在晨间自饮自斟,朱璧与朱圭只是按以前规矩天天在此放上一壶,以备倌主突然歇躺之需。”

因接客需要,倌子身为最低下的贱民,言谈学识却比奴民和某部分平民要高出许多。朱璧对应间不卑不亢,有礼有度,显示出较好的文化修养,也从侧面透露了对红罗的关心体贴。让花恋蝶对依君馆这些个面目清秀的中年大叔心生好感,在以后不馈余力地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拉女配,终使其个个老有所依。

第017章 失败的晨间教学(二)

“好,我信。”她弯起烟灰眼眸,将手中倒空的酒壶放回原处,移开腿上的红罗,从榻上下到草坪中,“红罗,你从未接触过武学,我先教你一套简单易行的养生功法。待你略有所成后,再教你其它的,可好”

“随恋蝶决定。”红罗起身立在花恋蝶身后,笑着轻点下颌。昨晚上药之后,起初后庭内一片清凉,原本一直缠绵的疼痛渐渐消失。可没过多久,便是满满的灼热,在恋蝶怀中辗转睡去,于今日寅时腹内突然坠涨绞痛不已。如厕,排出一团团腐臭难闻的黄白脓块和暗黑血块。恋蝶未露出一丝嫌弃鄙夷,趁夜悄悄将恭桶里的脏污处理掉,又以药水为他泡澡,活血疏筋,直到天色微明。他虽未睡多久,精神却比往常好上不止一倍。相信只要恋蝶在身边,他沈疴三年的身体不出十日,定能痊愈。因为……那药膏中含着恋蝶的情血,一滴滴、一缕缕流进了他的体内。

花恋蝶转过头,看见还恭立在旁边的朱璧和朱圭。脑中灵光一闪,教一个是教,教三个还是教。干脆以后叫红罗让依君馆里所有的倌子倌奴都早起习练养身功法,修炼瑜伽,增强体力和柔韧度。

“朱璧、朱圭,你们也跟着倌主一起习练,然后再教会倌馆内所有的倌子和倌奴,要知道一个良好的身体是生活工作的本钱。”持久悍勐的战斗力、柔韧高难的性爱技巧是掌控性事的两大法宝啊!依君馆的倌子们若是人人兼具这两大法宝,不愁生意不兴隆。

朱璧和朱圭只觉眼前这个白发女人眼神幽渺迷蒙,眸中的笑意似乎越来越淫秽,心头一颤,不由赶紧以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家倌主。

“恋蝶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红罗装作未察,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目光转瞬又落在花恋蝶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深。恋蝶心里在想些什么虽不是绝对明了,但只从她那双愈加淫秽的眼神中便可猜到其心中所想定是一团龌龊。不过,他一点也不厌恶,反对那种眼神喜欢到了心窝子里,尤其喜爱恋蝶用那种眼神看他,会让他产生一种从头到脚都融化酥麻的感觉。

原本打算教红罗习练太极的,可红罗从未碰过武学之道,如果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的形似,起不了太大作用。来回琢磨一番,她决定从老祖宗的养身功法教起,以后再循序渐进。

“此养身功法名唤‘五禽戏’,为我祖上华佗所创,能治病养生,强健身体,分为虎戏、熊戏、鹿戏、猿戏、鹤戏五式。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的功法。习练时要注意全身放松,意守小腹丹田,唿吸均匀,做到外形和神气都要像五禽。”花恋蝶一边徐徐讲解,一边平静直立深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住。双手握拳向前下方伸,头微低,状如虎啸山林,“虎戏式,需目光炯炯,摇头摆尾,扑按,转斗,表现出威勐神态,方能填精益髓,强腰健肾……”

就见棚架下的草坪中一白发女人以极缓的速度打出各种姿势,或如勐虎扑动、或如莽熊伏站、或如俊鹿伸转、或如灵猿纵跳、或如仙鹤展翅,腾挪转移间动静皆宜,刚柔并济。白绸翻飞,白发飞扬,一弧淡蓝色泽悠然划动,眉宇间说不出地明朗温静。

待到一套五禽戏打完,观摩学习的三人竟似呆住了一般,什么声音和动作也发做不出来。

“习练时,可单练一禽之戏,也可选练一两个动作。单练一两个动作时,应增加习练的次数。”花恋蝶慢慢收势,吁出一口长气,进一步补充道。嗯身后咋半点动静都没有话说观看了他人表演,不管好歹,从礼节上也该拍掌以资鼓励两下吧。更何况这套五禽戏她从一岁会站就开始习练了,绝对保证形神皆备,精气全足。

转过身,看到三张呆滞的脸庞,全都是一脸艳羡和惊愕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不懂礼节,而是被姐的英姿震撼迷惑了。

身体瞬间飘然欲仙,她潇洒地将垂落鬓旁的白发往耳后一拨,嘴角斜斜朝右挑起,凑到红罗跟前,揽住他的纤腰,冲他面上轻佻地吹口气:“我的红罗,你的恋蝶是不是英姿勃发、潇洒迷人你是不是觉得碰到绝世瑰宝,更加地喜欢恋蝶了”雅致低柔的声音带着丝丝诱哄。

红罗眨眨眼,回过神来。瞥到她歪头自恋的痞赖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抬手拧住她的左颊,笑嗔道:“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女人,别人不夸,倒自个儿夸了起来。”蜡黄憔悴的瘦颜绽放出夺目的光彩,黑瞳中华光温润,萦绕风流气韵,竟于端方中生出万般瑰丽妖娆。

花恋蝶看得一愣,随即将头倚靠在红罗肩上,半眯着眼发出长长叹息:“完了,红罗,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为何我总随时想着将你扑啃之、蹂躏之”她都觉得自己快成浪女了,其实以前她是狼而非浪的。

红罗回搂住她轻笑不已,抬起右手将手指插进白发间,指尖和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半低了头,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啮咬,暧昧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下的情蛊,让你迷恋上我,一辈子永远离不开我。”湿热的舌尖钻进小巧耳洞,放肆地挑起情来。

花恋蝶只觉尾椎上腾起一股电流,身体立刻酥麻半边,“算你狠!”她恨恨咬牙道。搂在红罗腰肢上的手往下移动,握住他弧线圆滑,突兀嶙峋的髋骨往身上用力压紧磨蹭。

朱璧和朱圭眼睛微垂,神色平静,恍若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身在倌馆数十年,男女间的调情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惊,哪怕倌主和这个白发女人脱光了在软榻上当众淫乐嬉戏,他们也能做到面不改色,镇定如初。

这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环境造英雄。比花恋蝶心理素质强悍,超脱风月到没羞没耻的人在倌馆和妓楼里其实大有人在,花恋蝶在不久后的倌馆生活中也敏锐地发现到这一点。于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中,其所剩无几的道德廉耻更是以火箭般的速度沦丧。

而这第一天的晨间教学就以她在软榻上与红罗的缠绵拥吻中结束,彻底宣告失败。

第018章 迎夫红罗(一)

一条震撼世人的八卦消息以长翅飞般的速度从城西淮河畔的花街柳巷中传出,迅速席卷越国国都邺京的上中下社会阶层。

“一个做乞丐的白发女人将在下月初一迎娶当年的依君馆倌魁,如今的倌主红罗为夫!”

倌子妓子串门相探,贩夫走卒奔走相告,文人雅士嗟然惊叹,王孙贵族不屑一顾。世人中欣羡有之、赞赏有之,漠然有之、怀疑有之、鄙夷唾弃更是有之。然不管怎样,这一八卦还是如同溅进油锅里的水滴,炸开无数油珠,极大地丰富了邺京人民的精神生活。

酒楼里、茶肆中、馆楼内……到处可见围绕此话题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的男女老少。真可谓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要知道当今九州岛岛无论哪国,还没有哪一个女人会迎一个低贱倌子为夫的。若是这红罗仍如三年前一般以“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十六字冠绝九州岛岛,还能说那乞丐是色迷心窍,被狐狸精迷得忘了自家祖宗颜面。可偏偏这红罗自三年前大病后,绝色模样便丑陋似鬼,就算是泼皮无赖也断断不会为了谋夺钱财迎娶这样的倌子为夫。难道说……那个白发乞丐是个傻子

“他爷爷的才是傻子。”花恋蝶靠卧软榻背卷,听完依君馆倌!凌雪的总结汇报后,搭在膝上半握的右拳慢吞吞地翘起一根中指,左手微掩下巴,张嘴不雅地打出好大一个呵欠,眼角溢出一小颗泪。淡唇微翻,懒洋洋地吐出这么一句。没一点感情色彩,没一点语气起伏,不像是骂人,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比之愤怒的斥骂更具侮辱性。

凌雪和一旁的朱圭面面相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六日前的清晨,倌主将依君馆所有的倌子和倌奴召到后院花庭,严厉告诉他们趴在软榻上那个半阖着眼,一身颓废痞赖之气的白发女人将在下月初一,也就是十天后迎他为夫,成为他的妻主,依君馆的二倌主。白发女人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白发女人下的命令就是他下的命令,每一句每一个命令都必须全力照办,若有违背,该卖的卖,该打的打,绝不含煳手软。

初听这一消息,他和所有的倌子倌奴都勐地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九州岛岛之中,竟有女人愿意迎娶一个丑陋到极点的倌子为夫!简直匪夷所思!难道此白发女人是个傻子!更何况依君馆上下都知道几天前曾有一个白发女乞丐连续五天蹲守倌馆大门,淫邪贪婪的眼神如狼似虎。软榻上看着有些眼熟的白发女人该不会就是那个饥渴的乞丐吧疑虑揣测间,倌主再一次重申严令,他也终于准确判定此白发女人正是那个白发乞丐,刹那间几乎被这个可怕的事实击倒。

瘦削残病的倌主嫁给饥渴如虎的女乞丐,且不说别的,他那样的身子骨能支撑多久到那时,依君馆还能继续立足淮河畔吗他们这些倌子倌奴又该何去何从从花庭中退出后,他从其余倌子倌奴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惶和不安。

次日天色刚晓,没留宿恩客的倌子倌奴们又被迫来到倌主歇息的后院花庭中。被那个白发女人逼着和倌主一起习练两种叫“五禽戏”和“瑜伽”的养身功法,说是要增强他们的体力和身体柔韧度。身为倌子练什么功法可无奈倌主就在身边,且有严令在先,因而众人心底虽是怨念不已,却也不敢放在脸上,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习练起来。

说来也怪,这两套功法看着简单易学,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番依样画葫芦习练下来,人人身上都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通体舒畅,精气比初醒时要足上许多。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熘向那个演练示范结束后,又躺卧到软榻上养神的白发女人。澄透的烟灰眸子半阖,似睡非睡,还是一身的颓废痞赖。再看看坐在榻边,一脸温润笑意,又现桃花媚骨的倌主,心里终于有些明了。这个胆敢轻蔑世俗,超脱皮相,迎娶倌主的白发女人非但不是傻子,反而是个满身不凡的奇人。

八岁就进倌馆,十三岁挂牌,十六岁正式接客,现已二十五岁的倌主,在十几年的风月场中炼就的一双洞察火眼恐怕早就看出这个白发女人的迥异不凡吧,否则也不会真心以待。

在场的倌子倌奴都长着一双察言观色的眼,一颗灵巧活泛的心。至此,依君馆上上下下俱都从内心承认了白发女人的倌主妻主身份和二倌主地位。

随着之后的进一步接触,心里曾涌起的那份接近崇拜的敬畏又如海潮般哗啦啦地褪去。

这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是拥有满身不凡,会武道、会医术、会熬各式各样的粥给倌主食补身体,可能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她同时也真的是超乎常人的懒惰、好色。一旦倌主不在身边,那修长的身子不是靠着就是躺着,半天都不动弹。偶有动弹,绝对是在和某个颜色颇佳的倌子调笑。奇怪的是倌主有时看见,神色间竟没有丝毫怨愤怒色,反倒清浅一笑就去干别的事了。或是不轻不重地随口笑嗔几句,也就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不懂,倌主不是倾心于她吗为何不会吃醋发怒呢他觉得自己看不懂倌主了。

不过,白发女人的脾气倒真的是好,唇角成天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对倌主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照顾周到;对依君馆的倌子倌奴也都一视同仁,态度温和。倌子倌奴们曾私下里讨论,觉着依君馆里有这么个好脾气的,又会武道又懂医术又会熬粥的二倌主坐镇也很不错。

三天前,这未来的二倌主不知发了什么风,让所有的倌子在接客时透露下月初一将有一名做乞丐的白发女人迎娶依君馆倌主红罗为夫,结果在整个邺京掀起一片沸沸扬扬。她本人却靠在软榻上照旧阖眼养神,只让倌奴和倌子收集些世人的反应和言谈。眼下给她汇报了,她又是这般懒心懒肠、无关痛痒的反应,委实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恋蝶,都说好下月初一就在倌馆里简单迎娶就行了,你偏要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这下自食恶果了吧,被世人看成了傻子。”红罗泡去一身汗水,着水红单衣从小径那头走来。身形依旧瘦削如竹,脸颊凹陷,颧骨高耸,然脸上的憔悴之色尽散。随着肌肤的逐渐润泽,那层蜡黄也淡化许多。狭长黑眸温润风流,行走间衣角翻卷,蹁跹出绝代风华,洒落下媚骨妖娆。

颓废半阖的烟灰眸子勐地张开,铮亮灼热好比天上高悬的红日。软如无骨的修长身体瞬间坐直,拍着软榻笑喊:“红罗,我的红罗,快来这里坐,让我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雅致磁音婉转出几个高调,含着浓浓的甜腻和淫邪。听得凌雪与朱圭悚然一抖,暗自揉搓手臂。在看到倌主面露浅笑,毫不迟疑地坐到软榻上后,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心中齐犯嘀咕:这等可怕的声音,也不知倌主是怎么受下的

第019章 迎夫红罗(二)

“唔,好香。”花恋蝶拦腰抱住红罗,埋首进他的脖颈,嗅到刚泡的药香味。早上为红罗准备的药水澡除了强身健体外,还依照古代医方选择性地掺入了何首乌、丁香、青川子、辛夷、玉竹等美肤美发的药材。伸手撩起男人垂落颊边的一缕发丝,放到鼻端深嗅,眉梢眼角俱是满意的笑,“头发也很香,而且滋润了不少。”她的一头白发黑色素早就坏死不知N年,彻底没救了。但红罗的头发仅毁坏三年,只要调养得法,绝对能够恢复当初的如瀑黑发的。

“是恋蝶的医术高明。”红罗侧头轻吻她的额头,变得莹润桃红的薄唇勾出由衷的笑。

“那是。”她仰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唇,“红罗盖错地方了。”

红罗心中一动,蓦地回想起初见时,她以他唇上胭脂涂染淡唇的魅惑风情。眼神不由微灼,右掌扣住她的头,轻轻含住厚润的淡色下唇,辗转吸吮啮咬。

花恋蝶一手紧紧抱住男人的头,一手却悄无声息地从男人斜交的衣襟中滑入,不断地在嶙峋瘦骨上摩挲点按。

红罗喉间溢出一声媚骨低吟,眼看就要拥着花恋蝶一起倒进软榻中。

站在一旁的凌雪非常扫兴地使劲咳嗽几声,表示自己的存在,大声道:“倌主,二倌主,若是无事,凌雪就退下准备开馆迎客了。”和朱圭不同,在倌主退居二线后,他这个依君馆倌!突然间就多出了很多事,忙得很,没啥时间和闲情在这里观赏这对新出炉的鸳鸯交颈缠绵。

“喔,等等。”花恋蝶依依不舍地拉开红罗的唇,略哑的声音也不知是叫凌雪慢走一步,还是叫红罗等下继续。

凌雪掠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稳住身形,恭敬问道:“二倌主有何吩咐”

“今日吩咐倌子们接客时传出下月初一,依君馆大堂要摆十人一桌,总共二十桌的喜宴,举凡想观礼者,交付一百两银子即可进馆门,先来先挑位置,席位一经售完,概不加座。机会难得,失之可惜。”

啊!不止凌雪,红罗和朱圭闻言也全数愣住。

“……恋蝶,这……这是为何”半晌,红罗作为代表发出疑惑不解的问询。

花恋蝶伸手抚上他瘦削的面颊,微笑解释道:“红罗,临时倌魁青锦不是撤牌,再不来依君馆坐馆了吗”

红罗脸色一变,敛下眼,眸底泛出沉沉晦暗,低涩道:“恋蝶,你……是在怨我没留住青锦吗”知恋蝶喜好美色,也知她对他分外喜爱,更知她和倌子们调笑嬉闹只是习惯使然,做不得真。可……青锦貌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如今的他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他并非要做那溺水三千的唯一一瓢,也并非要故意遣走青锦,他只是怕……怕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点温暖又从指缝中逝去,徒留满心黑暗寂冷。

“我不是傻子,我的红罗倒是个傻子。”花恋蝶抬掌在他颊上惩罚似的轻拍两下,澄透的烟灰眸中暖意融融,“我什么时候怨过你再过五日,我就将迎你为夫。此刻当着凌雪和朱圭的面,我索性一并对你说清楚,省得你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红罗有些茫然地抬起眼,愣愣地看向她。

花恋蝶握住他的手,举到唇边吻了吻,柔软的灰眸深深看进他的眼底,认真道:“红罗,我懒惰好色,喜欢追逐流连美丽而有魅力的男人。但我也是个有感情有担当的女人,早在与你定下迎娶约定后,那颗心就容纳进你瘦削的身姿,我打定主意要为你停驻追逐的脚步。至于其它的男人──”她顿了顿,溢出一声邪肆轻笑,“我是花,虽恋蝶,却也该由蝶儿闻着花香自己扑过来才对。青锦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走了就走了呗。世上美丽的男人千千万万,不差他一个。我只关心他这一走,咱们依君馆的生意会不会下降很多”

呃,凌雪嘴角抽动。这白发女人实在是个罕见的极品女人,向男人吐露深情的同时不忘提醒对方,其实她可能会不专情地迎上三夫四侍。更奇怪的是倌主,晦暗茫然的眼神竟然会在听到此类表白后,重新焕发出当年的桃花媚骨,撩人心神。

朱圭看到凌雪脸上的迷惑,心里暗自摇头叹息。当年倌主受伤时,凌雪只是个刚接客一年的十七岁少年,如今也不过才二十而已。他活得比凌雪久,在馆里呆的时间更长,倌主几乎是他打小看到大的。其实作为见惯了恩客虚假嘴脸,过久了迎来送往日子的倌主,若真听到什么非君不娶,独独锺情一个的誓言,绝对是打从心眼里不信的。倌主所求的,不过是找个能真正喜爱容纳他的人。至于对方会不会三夫四侍,是不是三妻四妾,他……并不在乎。

“是以恋蝶会将迎我一事大肆宣扬”红罗眸底的晦涩全然消褪,乍泄出明媚的桃花春光。与恋蝶相处数日,他深知这个女人在感情上光明磊落,直白坦率,是绝不会欺骗任何人的。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开始逐渐安定下来。

“我的红罗真是灵慧。”花恋蝶捧着他的脸高兴地啃上一口,一对灰眸熠熠生辉,“没错,激发世人好奇探究之心,扬依君馆名气是其一;其二则是我要让世人皆知倌魁红罗从此属于我这个白发女人,他人再也休想染指。”清朗端正的脸上满是得意霸道的笑,像只高翘尾巴的孔雀。

“那又为何要大摆喜宴,卖座于客”红罗对她脸上的得意和霸道实在爱极,从未想过被一个女人霸道宣布占为己有后,心窝会是如此的软甜和幸福。忍不住倾身在她嘴角处落下一个轻吻。

“因为依君馆是红罗和我共同的家。身为妻主,我定要为红罗奋发图强,让依君馆的生意蒸蒸日上,重放倌馆第一的辉煌;也让红罗从此不焦不愁,吃好穿好,早日休养好身体。”花恋蝶轻佻地以指挑起他尖尖的下巴,灰眸微眯,漫出淫邪的波光,“好与我完成一场真正的颠鸾倒凤,鸳鸯缠绵。”

“好。”红罗柔声应道,瘦削的脸上笑得灿烂无比。他八岁进依君馆,在倌馆里整整生活了十七年,旁人眼中藏污纳垢的肮脏处所在他心目中却是他唯一的容身之地。否则也不会在三年前倌馆败落时,从前任倌主手中盘下依君馆,一直惨淡经营下去。

“既然达成共识了,那么──”花恋蝶抱着他从软榻上跳下,对凌雪豪气万千地吩咐道,“今晚所有倌子不准留客。明日起闭馆歇业,依君馆上上下下所有人士,跟我一起全力打造我与倌主的新婚倌馆!”

“是!”凌雪这一次不再茫然惊诧,反倒升出股莫名的斗志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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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君馆要在下月初一大摆喜宴,十人一桌,总共二十桌。每座一百两银子,先到挑座,席座售完,概不加座。”

“依君馆正闭馆歇业,准备全力打造出一个不一样的新婚倌馆。”

八卦再度以长翅飞翔的速度从淮河花街柳巷传遍邺京的每一个角落。世人的好奇被进一步激发,每日徘徊在依君馆紧闭的大门处探头探脑的人与日俱增。但无奈依君馆不管是临街还是临河,或是与隔壁倌馆相邻处全都笼罩上一层厚实的黑布。除非你能像鸟儿一样从高空俯瞰,否则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半点面目。

“呸,真乃世风日下,何时一个腌臜的倌馆也敢这样嚣张于世”一酒楼中,某个文人正啐声愤斥,“女乞、男倌,不过对下贱的狗男女尔,又有何可看”

“那是那是。”一旁的朋友笑着举杯劝道,“来来,你我今日只为品酒作乐,切莫为对下贱的狗男女白白糟蹋了好酒。”心里却盘算着,下月初一定要早起到依君馆中买个好位子。

邻座一把打开的山水折扇微微下移,露出一对猫儿似的琥珀眼珠,里面盛满兴味和遗憾。下月初一真是可惜啊,难得出门听到件极有趣的事,他却没法子到依君馆中观礼。

“一点,下月初一,你去依君馆观礼,替……我为那对下贱的狗男女送上份大礼。”

“是。”侍立在一旁的蓝布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轻应。

第020章 迎夫红罗(三)

花恋蝶是什么人,那是一个懒惰异常却学贯中西、杂事万能、没脸没皮、为了自家男人舍得拼命的懒色女人。依君馆上上下下是什么人,那是一群惯见人类劣性、超脱风月、毫无廉耻、心灵手巧、具有较高文化素养变色龙属性的倌子倌奴。

于是乎,在四天封闭式的全力打造中,依君馆从人到物,从里到外、从微观到宏观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当四周遮蔽的黑布揭开时,早已围在馆门口的众人皆惊叹不已。

临街的馆廊还是镂花鸳鸯戏水的浮雕红木栏杆,但从三楼到二楼之间的栏外却竖挂着一块两丈余高、一丈多宽的柏木板。木板边缘雕祥瑞花兽,中间刷极淡的黄色底子,上绘一簇斜伸桃枝,枝上三月桃花灼灼盛放。枝下一俊美男子身着领口微敞的朱红单衣,长身玉立,螓首微抬,乌发轻扬,半张的薄唇间含着一片艳红桃瓣,一对乌眸迷离缠绻。他身侧前方则坐了个一身艳粉的俏丽男子,巧笑嫣然,眸光柔波粼粼,修长指间把玩着一束开花桃枝,手臂微伸,似正要将桃枝赠予谁一般,绚烂春光无限。二男背后,桃枝掩映中隐隐可见依君馆的倌馆形貌。木板通体又以桐油刷上数层,不但防水,而且在白日照耀下光华流溢,老远就吸住了路人视线。

此画虽不是大师之作,却比大师之作更加引人入胜。板上之画布局错落有致,线条流畅,色泽明艳。桃花妍丽娇美,二男一俊一俏,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竟像是要从木板中跳出来的真人似的,诱得人不由自主地在此停驻脚步。

桃枝美男左侧一句金粉勾写的竖题“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更是妙中之妙。句是绝佳好诗,字是清隽有力,含而不露的暗指则勾得人心中瘙痒无比,恨不能立刻跨进馆中寻那深浅之红。

依君馆临河一面也带给世人极大的视觉冲击。三楼和二楼之间横挂一块两丈余长,一丈高的木板画,画中人物题词与临街木板画相同,只是朱红俊美男子与粉艳俏丽男子在桃枝下一坐一卧,桃枝似在风中轻颤,桃瓣飘洒,乌发、单衣、卧榻俱是落英缤纷,缱绻柔情丝丝溢泄。二楼廊栏中镶嵌的鸳鸯雕版也撤换成以此二男为主的小型木板画,或抚琴吹箫,或提笔作画,或展身曼舞……十二种形态十二种风姿,端端是雅而含乐,乐而含媚,媚而不淫,竟给淮河又添上一笔风流佳景。

及至奉上银子,跨进半掩的张贴着大红双喜的馆门,绕过屏风,进入馆内大堂。水纹磨石地上全铺着一层大红绸毯,处处张灯结彩,原本用于每月初一、十五倌魁青锦弹琴的台子也扩宽很多,两侧坐着四个执箫握笛的翠衣倌奴,四处洋溢着喜气。

馆内栏壁悬挂的画卷和屏风上的画图与以往所见完全不同。那些男女相交,男男相乐的画面不再直白淫露。变成或掩映于花丛、或半浸于碧波、或朦胧于幽篁、或半露于鸾被……总之,人物俱如馆外悬挂的木板之画般俊俏美丽,活灵活现,仿若真人。春情淫色半遮半露,更是勾出下腹的高炽欲火。

大堂中来来往往招待观礼客的年轻倌子们都身着统一的粉色绸衣,斜交襟领,滚边窄袖,水红束带,长直衣摆点缀朵朵粉桃。衣摆两侧开口延至胯部,走动间闪露素白亵裤,足蹬一双从未见过的朱红镂花短皮靴。乌发鬓边两缕挽于头上盘结,以一红玉桃花簪子别住,余下尽数披散后背,个个看起来竟都具长身玉立之姿,风流婉转之态。

每招待一个观礼者,倌子们便含笑从袖中递上一本小册,邀媚中却又透着点点不可捉摸的清浅,弄得人心神不定。

“红罗,看来前人说的食色性也,真真不错呢。”花恋蝶将琴台红帐撩开一道细细的缝,观察着台下众生的浮华百相,悄声笑道,“整整二十桌,眼看快要满了。”

没想到只不过将古代又失真又不具美感的春宫图改换成西方油画的立体写实,配以现代广告宣传手法,就引起了如此热烈的反响。不过她最得意最佩服自己的还是那句引自杜甫大爷的诗句“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啧啧,她怎么能将这句桃花诗引用得如此恰当贴切呢当然,倌馆某处的改造也是很让她满意的,那就是对每间倌子厢房的改造。依照倌子的个人风格,辅以她本人的恶趣味,每间倌子厢房全都淫秽放荡、各具特色。

数天来,她包揽了画家、设计师、木匠、老鸨四者工作。先做出悬挂馆外的首例立体绘画示范,天才学生红罗立刻抓住绘图精髓技巧,描画出馆内的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立体缠绵春画。然后她尽职尽责地打造每一间厢房,倌子们则负责绘制各个厢房的布局特色,不求完整,勾出窥探之心即可。又将图制成小册,在今日分发给观礼者。最后,她和红罗并几个老倌奴一起以各自经验对每个年轻倌子进行了全方位特训。四天四夜,就她一个没合过眼,要不是靠着非常人的身躯支撑,只怕早就趴下瘫痪了。哪还能在循环几个大小周天,调息一阵后,就又现出如今的神采奕奕

“咦哪位前人说的我怎从未听过该不是恋蝶你自个说的吧”红罗笑吟吟地用指尖在她掌心中轻轻刮搔。

呃,孔老夫子说的,只不过他老人家和杜甫大爷一样没在九州岛岛出现过。花恋蝶摸摸鼻子,讪讪一笑,反掌握紧红罗的手举到胸前,柔声道:“红罗,真高兴,我就要迎你为夫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迎夫的一日。”以前只盘算过嫁男人来着。

“我也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为人夫的一日。”狭长黑眸闪出浮光掠影,爱恋缠绵。眼前这个与他牵手的白发女人会武道、会医术、会烹煮、会雕刻、会从未见过的奇特绘画技巧……她知道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能做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从哪儿来他不知道,也不想问。他只知从今日开始她就是他的妻主了,她会为他停驻脚步,和他一起度过余生。

“准备好,马上就该轮到我们了。”花恋蝶冲他展颜璨笑,转头对候在旁边的凌雪努努嘴,示意迎娶仪式可以开始了。

凌雪会意一笑,带着两个倌子从后台绕到前台,朝执箫的朱璧和握笛的朱圭点点头。于是,竖箫先奏,横笛随后融进,一曲婉约柔情的《凤凰于飞》流泻喧闹的大堂。

谈论声、评画声、调笑嬉乐声……所有的嘈杂全都消失了,唯余幽渺的箫声和清越的笛音。

“今日是依君馆倌主红罗的大喜之日,依君馆倌事凌雪身为唱喏婚司,代倌主在此先行向前来观礼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希望各位能在馆内玩得高兴,吃得痛快。”音乐响起后,凌雪面带职业微笑,从容镇定地背起花恋蝶提前给他打的草稿,“依君馆经过全力改造装修,每一间倌房都脱离了原本的单调无味和乏善可陈,变得活色生香,风格迥异,诸位手上小册显示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从今儿开始,举凡在倌房中一次性消费上达三千两,您就会获得由我们倌主亲绘的四页张立体春图小册一本,还会得到一张依君馆会员金卡。此后再来馆内,无论消费多少、无论是何种项目,只要出示金卡,都将享受八折优惠,并长期免费获赠果盘花茶一份。此外,依君馆还将不定期推出各项雅俗共赏的趣味活动,希望诸位到时能踊跃入馆参与。”

“何谓立体春图”

“八折又是何意”

“雅俗共赏的趣味活动是什么”

……

一个个疑问从大堂中响起,凌雪耐心地一一给出满意答复,直到再无问题发出。眼波流转,扫过满堂神色兴奋、跃跃欲试的男女老少,他心下暗自得意发笑。依君馆有倌主妻主坐镇,指不定真能再现排名第一的风光。

第021章 迎夫红罗(四)

喜台上的笛音由舒缓悠扬的清丽变成高亢急促,接着猝然跳脱,只余一线箫声婉转飞扬,渐渐直入云端。

正对二十桌喜宴的台上大红幔帐后突然腾起一片耀眼烛辉,硬生生压下大堂内微暗的白昼天光,将右边重重深红晕染成橘亮,现出一个极为瘦削的操琴男子剪影。琴音自幔帐后优雅响起,一个温润媚骨的男子嗓音时隔三年,再度在依君馆梁上萦绕。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锺鼓乐之。”

随着质朴热情的歌声,众人仿佛从那片橘亮的幔帐中看见成双成对的水禽在沙洲上相娱相嬉,看到一个梦寐思恋心仪少女的男子是如何地辗转难眠,惶然不安却又满心甜蜜。

琴音渺,大红幔帐左侧的深红接着也闪成橘亮,一个女子身影被浅浅勾勒在幔帐之上。女子抬指拨弦,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柔和飘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在歌声中,众人仿佛又看见在云蒸霞蔚的鲜艳桃花丛中,女子浅笑盈盈地接过脉脉含情男子手中的桃枝,将他迎进家门。桃花谢,桃儿出,男子与女子在结满桃果的枝下相依相偎。

当最后一丝琴音逝去,大红幔帐被两名倌子从中撩开,朦胧的红色光晕里现出两案、两琴、一男、一女。两人皆着绣着百年好合的大红喜袍,含笑端坐,中间牵一条结着大红花的喜绸。身后一副大红幔帐,脚下一排儿臂粗的龙凤红烛,烛光摇曳,红帐内一片旖旎暖融。

帐内帐外,台上台下,仿佛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恍惚间,众人已是听得醉了,看得痴了。

须臾,左侧女子起身迈向男子。在男子身边站定后,左手伸向男子,掌心向上,似作邀请。

男子微侧头看向女子,敛眼温柔一笑,伸出右手轻轻搭在女子摊开的掌中,随女子站了起来。

二人相携,牵着大红绸花从烛光红帐中走到台前,现于白昼青光下。

男子比女子高出大半头,喜袍下的身形瘦削到似乎稍用劲一揽就能折断百骸。肤色淡黄,面颊凹陷,颧骨高耸,下颌尖锐,那张脸仿佛只是一层皮贴在了骨头上,也是瘦得可怕。本是祥瑞喜色的大红袍穿在他身上像是裹在一根枯木上,怪异刺眼得很。唯一双黑眸温润似玉,媚骨风流,依稀还可见当年冠绝九州岛岛的倌魁风采。

台下众人不由一阵唏嘘,暗暗惋惜,褪了脂粉的红罗虽看着不再恶心反胃,但那副模样还是丑怪得可怕,再无当初半分丽颜绝色!目光移向他身边立着的女人,又皆是微微一愣。

女子身形修长笔挺,面颊如粉玉雕琢,白发灰眸淡唇,五官清朗端正,满脸温和笑意,烟灰澄透眼眸在睇向身边的丑怪男人时散发出徐徐柔光。无论是气色还是气质,她都不像个乞丐,更不像个傻子,倒像个极喜爱夫君的妻主。

难道说……这对奇怪的无视世俗的新婚男女竟是两情相悦吗

在众人的惊疑不定间,凌雪侧跨两步,笑吟吟地高声唱起喏来:“一拜天地──”

台上一对新人举起手中绸花向天弯腰祭拜,而后又屈膝跪地拜了一首。

及至起来,第二声长长的唱喏方又响起:“二拜宾客──”

新人携红花喜绸又一同对着台下二十桌观礼者弯腰拜下,反让众人在惊疑中又生出几分受宠若惊。概因历来新人婚俗中拜天拜地拜高堂,就还没出现过拜宾客的。

“夫妻对拜──”长长的唱喏再响。

花恋蝶与红罗侧身对站,红绸大花在中间绚烂夺目,鲜红绸带从粉玉指间一直延牵到淡黄掌中,将两个人从此连在了一起。

“红罗,你是我花恋蝶的男人。”在低头弯腰拜下的一刹那,花恋蝶淡唇微掀,吐出一句极轻极柔极坚定的话。

“恋蝶,红罗只做你的男人。”碰头厮磨的一刻,传出红罗温润媚骨的轻喃。

离得最近的凌雪将两句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眼里忍不住泛出晶莹的泪光。苍天有眼,历经苦难辛酸的倌主终于找到了一生的幸福。他含泪带笑地唱喏出最后一句:“礼成──”

二人直腰抬头,朝对方莞尔一笑,眉眼间俱涌出浓浓的幸福和甜蜜。

花恋蝶脚步移动,众目睽睽之下,微踮脚尖,在新任夫君的桃红薄唇上落下个轻吻。没等所有人做出反应,左臂伸展,搂起红罗,右掌中内劲一吐。大红绸花倏地飞到喜台高空,裂成无数碎片,如同玫瑰落英,纷纷扬扬洒在一对新人身上,融进台上的红绸地毯中,说不出的旖旎浪漫,华丽喜庆。

“好!”台下有观礼者拍掌高声喝彩,随即引爆出阵阵热烈的掌声和赞叹声。

待到掌声和赞叹声稍歇,红罗从花恋蝶臂弯中下地,淡黄面颊红潮晕染,眼中温润华光流莹,竟盖住一身丑怪,绽放出初为新夫的喜气与淡淡羞涩。

面向台下众多观礼者,他拱手施礼,笑颜澹澹,不卑不亢:“各位老爷夫人、小姐公子能到依君馆捧红罗的场,实令红罗铭感在心。红罗自八岁进倌馆,如今已至二十五,丽颜风华不在却幸遇良人,愿迎红罗为夫。红罗身为倌子,妻主是个乞丐,故未依照世俗婚礼规矩,还望诸位莫加耻笑。今后,红罗为依君馆倌主,妻主自为依君馆二倌主。红罗将从于妻主,此身再不侍客。若有违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带着决绝无悔,让寻欢风流惯了的众人有些怔然。

“嘿嘿,我家红罗高兴过头,大喜之日上竟瞎说些不吉利的言词。大风吹去吹去,他最后一句权当没说,大家权当没听见。”花恋蝶痞笑着赶紧接过话头,又甚是滑稽地鼓嘴挥手,逗笑了微怔的众人。趁着气氛松缓,她一把将红罗入怀,轻轻咬牙斥道:“谁让你多嘴多舌乱发毒誓的,该罚!”藏在袖袍中的手指摸到男人无肉的臀部,毫不手软地拈起皮使劲拧了一下。

红罗也不唿痛,只低眉展颜一笑,柔声道:“好,恋蝶不喜,那我以后便再也不说。”

“记着你的承诺。”花恋蝶轻声威胁,放开他,向台下众人拱手笑道,“各位老爷夫人、小姐公子,在下花恋蝶,首先感谢诸位这么些年来对依君馆的照顾,此厢有礼了。”

她弯了个半腰,抬身又道,“众所皆知,在下原本营生乃是做乞丐的。因常年风餐露宿,温饱不济,以至于青春白发,粗陋容貌与常人略异。今能迎到红罗倌主为夫,实乃此生之幸也。”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将旁边的红罗再度不避嫌地揽入怀中,柔柔看了他一眼才又将视线转往台下,“在下夫君红罗,近三年来身体虚弱不堪,一人支撑依君馆多有吃力。在下身为妻主定当与夫君齐心协力,将依君馆做得更好更大,力争让每一位光临依君馆的客人都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您好,才是我们好,您们好,才是依君馆好,望诸位今后能多多光临依君馆,为依君馆捧个人气,扎个场子。喜宴菜品粗糙简易,喜酒倒是甘醇入喉,今儿喜日,依君馆倌子当免费出场陪酒,也望诸位莫要嫌弃。”

一番遣词用句诙谐风趣、粗而不鄙,真个是笑语如珠。

“不嫌!不嫌!”话音一落,台下笑声、叫嚷声已是此起彼伏。

喜台上丝竹管乐轻奏,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观礼者在粉衣倌子们的穿针引线下,彼此间推杯划盏,欢声笑语,一派和乐融融,还真像是专门来赴喜宴,喝喜酒的。

“恋蝶。”红罗看着台下的热闹,眼睛微微泛酸,心头涌出莫名感动,“我……我竟想哭了……”这就是恋蝶许给他的一个光明正大,让世人皆知的迎娶。

“稳住。红罗哭泣的柔弱风韵只能让我一个人看。”花恋蝶凑到他耳边低声打趣,戏谑道,“要不,我们不下去拉拢关系,直接洞房去。”

红罗嗔她一眼,向台下走去。她也赶忙紧随其后,走进二十桌喜宴里,力图为依君馆以后的发展打下良好人脉基础。

第022章 洞房花烛(辣)

待到黄昏时分,观礼者已尽数离去。依君馆早早打烊,明日方正式开门迎客。

今日,依君馆获购买喜宴观礼席座二万两白银,上下二十几个倌子倌奴都得到宾客不同程度的打赏,有些还定下了明日密约,可谓是人人都收获颇丰,皆大欢喜。

“红罗,你等着瞧,明日不光是寻欢客上门,定还有慕名而来的流倌上门请求挂牌。”花恋蝶拽住朱红单衣袖角,拎起喜桌上的酒壶将两个白玉杯子斟满,自信而憧憬,“依君馆此后将不会再出现空着倌子厢房,前堂侧院夜夜灯火辉煌的场景也将重现依君馆。”从红罗和几个老倌奴回忆中,她对依君馆昔日的骄人业绩有了一定了解。既然这情色产业是红罗夫君的立足根本,那她肯定要拿出干一行爱一行的热情全力协助。

红罗正从洗浴间泡完药澡,闻言忍不住呵呵直笑:“恋蝶这个二倌主似乎比我这个倌主还要尽责呢。”朱红单衣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挺直的身上,只用一根同色红带栓系,神情间是全然的放松和惬意。三日前,后庭的伤已彻底痊愈,他再也不用忍受伤痛,忍受腐臭,忍受那时时提醒他卑贱的侮辱了。

“那是,身为妻主,花恋蝶再懒,也绝对要对红罗夫君尽责。”花恋蝶端起两个酒杯迎向红罗,将左手的杯子递到他的右手上,“红罗夫君,今晚容你喝一杯交杯酒。”

红罗笑着接过酒杯,与花恋蝶勾手相缠,四目相对,深深看进彼此内心,慢慢将杯中酒一点点饮入喉中。

酒尽杯空,花恋蝶握杯的手指突地一松,玉杯跌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红罗惊诧的目光中,她反手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淡唇轻勾:“愿我的红罗夫君岁岁(碎碎)平安。”

红罗笑了,眼中的惊诧化成一片潋滟波光,握杯的手指轻轻张开,玉杯随即跌落,也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愿我的恋蝶妻主岁岁平安。”他低头,在握住自己手腕上的粉玉手指上柔情亲吻。舌尖伸出,流连舔舐。

丝丝湿热的酥痒从指端传来,身子禁不住绵软起来。花恋蝶眸色有些迷离,勐地抱起红罗走向新挂的鸳鸯水红锦帐。

将怀里的男人轻轻放在床铺上,却并不打算和他做爱。红罗后庭的伤虽痊愈,但他的五脏六腑亏损太过,不是短短十数天就能调理好的。早在几天前,她就封住了他的三阴交、关元和肾俞,令其降低性欲,不能勃起,也不能遗精,达到固本培元,蓄养精气神的目的。是故眼下不是早不早泄的问题,而是根本不能进行房事。

一如以往,她脱去彼此的衣物,相拥侧卧。十指与红罗交握,身体紧密相贴,舌尖温柔抵开男人桃红的湿润薄唇,在里面辗转一番后,与他的舌根相接,正要调出劲流为红罗疏扩脉络。怀里的男人却突然从她指中抽出手,插进她的发间,出其不意地用力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恋蝶,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我不想就这么错过了。”红罗的指腹在她发丝间穿梭抚摸,黑眸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烛光下,桃红薄唇发出点点莹光,诱人至极。

花恋蝶困难地吞吞口水,抬手也将指插进男人的长发中,柔声安慰道:“我也不想错过。但红罗夫君的身子骨太弱,没大好之前决不能行房事。”事关自家男人的身体健康,她再色也是有原则有分寸的。

“不用行房事,我只想在今晚好好伺候我的恋蝶。”红罗温润媚骨的声音轻柔低沈,桃红薄唇在她发上、额上、眉间、颊上不断啄吻,“我想在红烛下欣赏恋蝶的身体,想用我的唇舌和双手爱抚你的身体,给予你最大的欢乐。”他含住她的耳朵密密啮咬,温热的桃花气息不断吹入敏感的耳洞,“恋蝶,我的身体比以前有力气多了,精神也好多了,你今晚就依了我可好恋蝶,我的恋蝶……”一声声媚骨呢喃像钩子一样勾扯着花恋蝶所剩无几的抵抗,一个个轻柔的缠吻全成了销魂的毒药,一点点腐蚀掉某女人不太坚定的意志。

身体在红罗身下逐渐柔软,她终于放弃了最后一根细如发丝的坚持,嘴角边散开温暖浅笑,轻声应道:“好,允了我的红罗夫君。”只要不解开封闭穴位,不论怎样,红罗都不会发情失控的。做些前戏而已,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尚余的一丝清明自我安抚道。

“恋蝶,我的恋蝶。”黑眸里潋滟的水波层层荡漾,风流媚丽婉转倾泻。红罗以唇夹住她淡色唇瓣,轻轻磨蹭吮吸,又伸出舌头轻舔唇上的纹理,手指则不断地抚摩着她的发丝,后颈。

花恋蝶只觉唇上酥麻发痒,温热的桃花香溢满口鼻。尾椎上似有细细的电流蛇一般蜿蜒流蹿,弱弱嘤咛一声,忍不住难耐地启开嘴唇,渴望得到更多的爱怜。

察觉到花恋蝶的变化,红罗眼中的媚丽更胜,盈满无限宠溺和疼爱。柔韧的舌头轻轻地滑入爱妻口中,舔弄微硬火热的上齿龈及嫩滑的腔壁软肉。逐一巡过领地,开启出一个个敏感点后,他才捉住那条又香又滑的小舌,用力地有些粗暴地缠卷吸吮。

花恋蝶环抱住男人,手指在他瘦骨嶙峋的肩上不断抓揉,身体逐渐发热。红罗温柔的亲吻舔舐似乎将她带到高高的云端躺卧,身体软绵绵酥麻麻的;而随后有些粗暴狂野的缠卷吸吮又将她自云端拽下,置于闪电霹雳之中,体内那股电流蹿动得更勐了。

“恋蝶……恋蝶……”红罗低喃着她的名字,逐渐收敛粗狂,唇舌又变得温柔多情,在她唇上不断地磨蹭轻吮。细密湿润的吻沿着下巴吻过她修长的脖颈,在她锁骨上啃噬不休,勾起密密麻麻的细小刺痒酥麻。

“红罗……唔……红罗……”烟灰色眸子澄透不再,氤氲出朦胧的雾气,淡唇被红罗的柔情染成两片水色嫣红,微微翕张的唇间溢出细细碎碎的吟哦。花恋蝶上身不自觉地往上轻挺,手指更是在男人的肩上、后脑游移抚摩不断。

“嗯。”红罗轻应,从她脖颈间抬起上身,在她微开的唇上舔弄数口。借着摇曳的红烛,仔细打量着身下柔顺躺卧的女体。

恋蝶通体都像粉玉雕琢,润泽细滑,找不出一个汗毛孔。四肢修长纤细,小蛮腰如水蛇般妖娆。胸乳不是巨硕,却秀挺饱满,顶端嫣红娇点圆圆的,半颗蚕豆般大,在烛光的照射下,闪烁点点光泽,勾魂无比。

“我的恋蝶……”他发出赞赏的低叹,双手从她的胸膛慢慢抚上胸乳,并排的指腹划着圈从胸乳内侧按摩到外侧,旋而又用整只手包住乳兔轻轻揉捏。手指夹住嫣红娇点时而以指腹画圈,时而以指尖刮搔戳刺,力道像弹奏乐器般时强时弱。忽而,他低头含进一个涨硬挺立的娇点,舌头在顶端的娇嫩上转动轻吸起来。

“唔唔……”这男人要收她的命么花恋蝶眼波越发迷离如烟,情欲媚丝萦绕辗转,想要,她想要啊!小腹处燃起一团火热,身子在阵阵酥麻电流中叫嚣着要被填满。“红罗夫君……我……我想要……”修长粉玉的大腿张开,缠上男人纤细得似乎一折就会断掉的腰杆,耻骨与他的趾骨紧紧相贴磨蹭。

“恋蝶,不想尝尝全套伺候的滋味么这还只是开始呵。”红罗吐出口中的嫣红,轻轻笑出了声,温润媚丽的黑眸飞逸出无限风流,婉转徘徊间撩动出最原始的爱欲本能,“乖,忍忍,让我做到最后。”

“不管不管!那些以后再……再慢慢伺候……”花恋蝶微喘着,任性地娇嗔,“我现在就……就想要!”

“好,一切如恋蝶所愿。”红罗宠爱地吻吻她旖旎任性的眉眼,瘦长的指爬过她平坦的小腹,在光滑细腻的阴埠上轻轻打圈,吃吃调笑道,“恋蝶这里怎么会寸草不生呢”

“……本来有长的,后来头发白了,再成长时就没长了。”提起这个,花恋蝶高涨的情欲有了一丝丝降温,闷声回道。不止是那里,双腋也没长一根腋毛,就算拿放大镜搜遍全身,依旧找不出一根多余杂毛。当时她唯一庆幸的是头发、眉毛、眼睫毛虽然褪色了,但好歹还算坚守岗位,没让她沦落为麻风病嫌疑患者。

“呵呵,恋蝶无需沮丧,夫君我很喜欢。”红罗吻住她的唇,手指滑过湿漉漉的花谷,在花口处不断打圈揉按,“恋蝶的玉门很狭小喔。”炙热的唇移到她耳边,低哑的诱惑中逸出丝丝心疼,“抱歉,初次见面时太粗暴,让恋蝶痛了。”

“……不……不用……”花恋蝶在他手中微微颤动着身体,根本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只觉身体内外每一个地方似乎都被一种酥媚入骨的东西侵蚀了,升不出一点点抗拒,只能沈沦、不停地沈沦……

两指轻缓小心地刺入,里面的花径火烫湿滑又紧窄嫩腻,内壁一直不停地吮吸挤压阻碍着他的手指,奋力往内探寻不久就触到了花心。轻轻浅浅抽插数下,花心突然膨胀变大,先端突出,嫩口软肉缠住指尖旋转移动。

温润媚骨的笑声连绵逸出,带着说不出的淫靡和邪肆:“恋蝶,你知道么你竟是名器中的至宝龙珠。我那次该死地只知道蛮力凌虐,错过了品尝美味。你说,我该如何补偿你呢”牙齿重重咬上红嫩丰润的耳朵。指上突然一改浅浅抽插,狠狠撞击向滑嫩火烫的肿胀花心。

“啊──”花恋蝶失魂尖叫,双手用力抱住他,浑身触电般剧烈抖动起来。

知道!她当然知道!这样构造的身体让她情欲炽烈,让男人欲仙欲死,让她又爱又恨。

夜还很漫长,粗长的龙凤红烛在床头边的喜桌上摇曳出一片缠绻春光……

第023章 桃花绽放(一)

“红罗,入静行功吐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记得这么几句话‘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耳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炼精化气俗称小周天,通过气的修炼以增强人体的先天元气。我虽已为红罗筑下气基,你却还是必须要学会自行吐纳导引。”

循环的柔和暖流徐徐归入下丹田,红罗轻轻吁出一口长气,缓缓张开眼睛,瘦削的脸上泛出微微的笑。在恋蝶十几天坚持不懈的引导讲解中,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吐纳的修炼方法,每次吐纳行功完毕,四肢九窍百骸无不暖意融融,轻松舒畅,精气十足。

转头看向床里侧兀自抱着软枕酣梦的白发妻主,润丽的桃红薄唇勾出宠溺怜爱的笑。

这妻主算是世间一个极为奇特怪异的女人。明明聪慧绝伦,却偏偏痞懒成性;明明强大无匹,却悉数收敛;明明双十年华,那双烟灰澄透眸子却古井无波,似乎已历尽岁月沧桑,看遍红尘浮华。只有在看向丽颜男子时,古井才会翻起涟漪,涌现贪婪色彩。也只有为了上她心的他,她才会一改痞懒,忙前忙后。

她会搂着他亲吻他爱抚他,强势地说保护他;也会蜷缩在他怀里,躺在他身下,娇柔地对他吟哦索求。

忆起昨晚的旖旎缱绻,他忍不住倾身在熟睡妻主的额头落下个温柔的吻。昨晚他们并没有行房事,他的欲望从头至尾都没有产生,但他的心是暖的,情是柔的。他像对待至宝一般,用他的唇舌和双手在她身体内外留下自己的痕迹,给予了她最癫狂的女子快乐。

“恋蝶,我会听你的话,从此不焦不愁,吃好穿好,早日休养好身体。好与你完成一场真正的颠鸾倒凤,鸳鸯缠绵。”他覆在的她耳边喷着浅浅热气,眼前闪过她说这话时淫邪眼神。唇畔的笑不由更深,隐隐含着几分诱惑放荡的邪气。

“倌主,药水已经备好。”帐幔外传来朱璧低若无声的禀告。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他撩开幔帐一角,温润媚骨的声音含着晨间特有的暗哑,更是酥入骨髓。

“回倌主,卯时三刻。”

静默片刻,桃红薄唇又弯出个清浅的笑,轻轻吩咐道:“朱圭要是把东西准备好了,叫他只需悄悄端到案桌上即可,别惊扰了二倌主。”

“是,倌主。”朱璧应了一声,悄然退去,长凝眉间的担忧在看到倌主幸福含笑的脸庞时终于尽数褪去,一滴浊泪从眼角溢出。倌主,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

红罗转头看看依旧未醒的妻主,忍不住再一次俯身在她丰润的下唇上舔了舔,狭长的黑眸中流露出丝丝心疼。恋蝶这个傻妻主,为了他和依君馆竟连续五天四夜未曾合眼片刻,昨夜又依了他的执念在他身下辗转媚泣半宿,直到后半宿才安然入睡,该是累坏了呵。

“好好睡,我的恋蝶。”在她鼻尖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终于披衣转身下床,拉好帏帐,轻步移到洗浴间。

即便天光微现,洗浴间仍显黑暗,不过朱璧早已在浴桶边点上铜灯。朦胧晕黄的灯光中,可瞧见屋内腾满温热的水汽,本该乳白的水雾被灯光抹上一层淡淡的黄,看起来莫名温馨。

脱衣跨入浴桶,略烫的药液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瘦削的身体,有说不出的舒适和安宁。随手拿起搁在浴架上的木勺,将药液一勺勺自头顶浇淋,浸润每一根发丝。

药液一股股从发顶流下,他闭眼细细感受着那种热烫的流动。恋蝶为他配置的药液药味淡淡的,更多的是一种舒宁筋骨,养护肌体的芬芳。

放下木勺,十指在湿润的发间不断地按摩搓洗。发虽不黑,却已不再枯涩如草,像是得到甘霖的滋养,慢慢地恢复了滑润。不止是发,身上枯黄干燥的肌肤也在逐渐润色丰盈起来,丑陋的黄越来越淡,开始显露原本的玉色。

手指抚过凹陷的双颊,高耸的颧骨,尖锐的下巴,在平直的锁骨上流连搓揉,上面还布着细密的牙印,这是恋蝶留下的,她很喜欢啃咬他的锁骨。手指继续下滑过胸骨和每一根肋骨,这些骨头也是恋蝶反复摩挲眷恋过的。指尖摸索到胸膛上的乳点,缠绵怜爱地轻柔打转,曾经干瘪的乳点如今也恢复了朱红饱满,茱萸般诱人魅惑,总会逗引得恋蝶在上面吸吮啮咬。

想到恋蝶香舌缠上吸吮的画面,尾椎腾起一丝酥麻,身体微微热起来。手指移动,抚过突兀的骨盆,凹陷的小腹,在肚脐上轻按。这里,也是恋蝶舌尖最爱造访之处。坐立的身体缓缓躺卧在浴桶中,任由药液漫过身体。

手指滑过下腹茂密柔滑的草丛,像沐发一样认真揉洗着,他还清晰记得恋蝶的手指缠上它们轻轻扯动的感觉。双手捉住柔软的分身,在透黄的药液中摸索着洗得更仔细。心里最后悔的是为什么在初次进入恋蝶身体中时,他会那样失去神智的狂暴,狂暴到他当时除了感觉到泄愤的酣畅淋漓外,便什么也没有体味到了。

不过,快了,只要他把身体养好,他将再度进入恋蝶体内。到那时,他会慢慢地细细地品尝享用恋蝶美丽的身体,尽到一个夫君应尽的责任。狭长的黑眸微眯,在晕黄雾气中越发湿漉温润,似玉莹华流转间荡出层层桃花荼靡般的风流媚丽。

指尖在后庭上按揉转动,这里,不再红肿溃烂,他能摸到细腻柔软的褶皱纹路,肌肉收缩紧致而富有弹性。双腿从药液中抬起,分开搭在了浴桶两边,瘦长的中指慢慢侵入后庭,里面的肠壁也是紧致火热,滑嫩完整的。缓慢旋动中再带不出半分痛楚,食指随后轻轻探入,两指撑开紧致的门肌,让滚热的药液涌进,熨帖的炙烫仿若恋蝶指间流进他体内的情血。

脖颈微仰,桃红薄唇溢出媚骨低吟,眼波在缭绕的水雾中迷离幽远起来。

十三岁挂清倌牌,不足两年便以“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十六字冠绝九州岛岛,成为依君馆倌魁。

身为冠绝九州岛岛的倌魁,他有足够的本钱挑选恩客。从十六岁正式接客到二十二岁受伤之前,六年中所接恩客无一不是富豪权贵、风流名士。

很早他就认清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只是个登上倌魁位置的倌子,是个任由亵玩的贱民。所以他的恩客中有女客,也有男客。在彼此的寻欢作乐中,他放浪不羁,毫无廉耻,对恩客的任何要求都浑不在意,他甚至不止一次同时伺候过一对兄妹恩客。

女客爱他硕长持久的分身,男客爱他紧致滚热的后庭,他们迷恋他的身体,失魂他的调情手段。其实剥下那层权贵外衣,褪去那层名士清辉,每一个在他身上吮吻啃咬进出吞吐的恩客也只是一头头发情的禽兽而已。

拖着伤残病体三年,日夜辗转难眠,痛彻心扉,那冷笑轻看尘世浑浊的心渐渐更冷更硬,直至麻木死去。

可是,恋蝶在依君馆门口出现了,她让他麻木僵死的心在疼痛中重新活了过来。不是作为倌子活过来,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活了过来。

他想成为她的夫,想时刻伴在她身边,想为她洗尽身体内外所有的肮脏和污浊,想独为她绽放一生的风华魅情。

浴桶里的药液温凉下来,他抽出手指,收腿跨出浴桶。橙黄的药液一缕缕从瘦到极致的身体蜿蜒流下,淡黄的肌肤被药液熏染出一层薄薄的红潮,在灯下折射出剔透泽润的柔光,如初绽在晨曦中的桃花。

第024章 桃花绽放(二)

用干燥棉布将湿漉的长发揩得半干,抹去身上的水珠,从浴篮中拿起朱璧备好的水红单衣披上,赤脚踏着楠木板走出洗浴间。

喜桌上的两根龙凤红烛已经燃尽,蜡盘中堆积了厚厚的红色喜泪。不过厢房内并不黯淡,隔着一层水红鲛纱仍能看到窗外一片白亮。走到窗前高高支起窗棂,前方楼阁边角处果然已染上一抹微红,侧耳凝神,隐隐能听到牛车碾过石板的!辘声和渔家划船的水流声。

清晨柔和的风从花庭中吹拂进来,混着晨间的新鲜和湿润。红罗微仰了头,半阖眼帘,深深地吸进一口润湿,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被彻彻底底地洗涤了一般。

离开窗边,从箱笼中拿出一整套叠好的衣物放在架子床内的青釉矮凳上。回身瞥到床榻边的束腰小案时,眼中掠过一道不明的亮光,朱圭已经摆好了所需之物呵。

桃红薄唇深深勾起一丝甜蜜的笑,他撩开床帐,轻轻挂到脂玉攒金丝钩中。及至看向床榻上时,忍不住嗤地哼笑出声,眸光转瞬灼热起来。

恋蝶已从床榻里侧翻滚到了外侧,及腰白发随意披散在一片大红中。整个身子向右侧卧,宛似幼童般将薄薄的大红蚕丝锦被搂抱怀中,夹在腿间。昨晚她入睡后,被他用热水细细揩净的粉玉身子露出大半,肩头圆润,腰线低凹,俏臀弧度完美优雅。顺着半曲的修长大腿能看见半遮半露的粉艳后庭,美丽的纹理丝丝分明,透着无限魅惑春光。

狭长黑眸中挑出浪荡的邪魅,俯身低头的动作却是那般从容端方。红润的舌尖在粉玉臀瓣凹线处轻舔,逐渐下滑到粉艳的后庭上,一圈圈打着转,时不时重重往内戳刺一下。恋蝶,以后你的后庭也要将我容纳喔。他心里轻笑,舌尖逐渐上移,在尾椎处反复舔舐,不停地深嗅恋蝶身上特有的艳阳气息。那是一种清爽明媚的温暖,令久久生活在冰冷黑暗中的他眷恋不已的味道。

“唔……”随着一声迷迷煳煳的娇吟,舌下的娇躯像虫子似的蠕动起来。

他张嘴在粉玉尾椎上啮咬出几个浅浅牙印,上榻侧卧在她身边。手掌沿着她的翘臀抚上纤细光滑的背嵴,又抚上细丝般的白发,五指成梳,轻缓地梳理着。

“红罗……你已经药浴过啦。”花恋蝶还未开眼,鼻端已嗅到清新芬芳的药味,伸手便将身边的躯体连同大红蚕丝薄被一同揽进了怀中,头在瘦削无比的胸膛上亲昵地磨蹭。

“嗯。”红罗鼻中发出惬意的哼应,对磨蹭在胸膛上的酥痒和温热很是受用。

花恋蝶张开眼,扭动身体趴上他的胸膛,与狭长的黑眸对视片刻,淡唇突然莞尔掀起:“早,我的红罗夫君。”

“早,我的恋蝶妻主。”红罗润泽的桃红薄唇缓缓勾起,舌尖诱惑地从唇瓣中微微吐出。

还有些迷蒙的灰眸瞬间放出异彩,欣然受邀地吐出舌尖钻进桃红唇缝中。舌尖与舌尖彼此交缠吮吸,戏玩着属于夫妻间的亲密游戏。

白色发丝从花恋蝶耳鬓边垂落,拂过红罗的耳际,带来轻柔若羽的拂痒。

他的手指不由缠绕上那一缕缕雪白的发丝,搂住恋蝶,彼此亲吻得更加激烈。

当两人分开时,四片唇瓣都红艳欲滴,仿佛涂了一层上好的蜜汁。

又吻了吻诱人的薄唇,花恋蝶才从红罗胸膛上翻身坐起。大红蚕丝锦被从身上彻底滑落,裸露的上半身粉玉无暇,美不胜收。对上男人痴迷灼热的目光,她得意地挺了挺胸,戏问:“红罗夫君,妻主的身体怎样”

“是红罗看过的最美的身体。”红罗笑赞,撑起身半靠床榻。手指挑开单衣上的束带,敞露出瘦削的身体,“恋蝶,这里,你还需为我画上贞洁纹。”他拉着花恋蝶的手来到肚脐处,“《男戒》规定,迎夫次日清晨,妻主为夫在脐眼周围勾画贞洁纹。从此,夫将为妻主守贞一世,但有犯淫者,骑驴游街,沈水溺亡。”

花恋蝶一愣,这个风俗她以前从书上看到过,只没想到她会有亲手执笔,在夫君身上勾画的一天。

红罗转手从床榻边的束腰小案上端起碧玉小碗并一支尖锋狼毫,一起递到她手中。

“恋蝶,往贞液中滴入你的一滴血,为我画上独属你的贞洁纹。”他眉眼间全是暖融的柔情,身体渐渐滑下,平卧在床榻上,“红罗虽是倌子,却想在婚后为你守贞一世。”

手里的碧玉小碗中装着小半碗朱红液体,晶莹黏稠,散发出淡淡芬芳。狼毫是一支未曾用过的新毫,笔管和小碗材质一样,碧玉制成。

花恋蝶垂目微做沈吟,继而俯视平卧在床榻上笑得温润媚丽的男人,温暖柔和的澄透灰眸凝重起来,沈声道:“红罗,守贞最重要的是守住心的贞洁。如果身体因为某些不可抵御的原因遭到了侮辱,不算犯淫,懂么”

红罗微愕,随即粲然笑开。举起右手,细长的指尖从她凝重严肃的眉眼间拂过:“恋蝶,如果我说不懂,你是否就不会为我描画贞洁纹”

“对,如果你不懂,我将永远不会为你描画贞洁纹。”花恋蝶点头,认真重复道。

“那么,恋蝶,你画吧。”红罗放下手,黑眸涌动出闪闪粼光,“恋蝶话里的意思我懂,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花恋蝶眉眼间的凝重散去,倾身在他眉心上吻了吻,柔声笑问:“红罗夫君,你想要什么样的贞洁纹”

“任由妻主做主。”红罗敛眼吃吃轻笑,“哪怕恋蝶画出条小虫子,红罗也欣然接受。”

“虫子”花恋蝶扬了扬眉,眉梢飞出几分轻狂,“红罗夫君,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妻主我又怎么忍心违了你的意呢”

咬破指尖,往碧玉小碗中滴入两滴血,用狼毫拌均,又将狼毫在碗边刮了刮。在圆巧的肚脐上落下个湿热的吻后,才抬起头冲红罗嫣然一笑:“红罗夫君,恋蝶妻主要为你画虫子罗。”

“妻主请便。”红罗笑得随性,视线移到床帐顶上。当冰凉落在温热的肌肤上时,他没有一点瑟缩,心头溢满的是甜蜜和温馨。眸光流转,他看见恋蝶凝眉敛眼,清朗端正五官萦绕淡淡华光,手腕游转抖动,狼毫飞舞,顿点梭勾,笔力连绵流畅。

“大功告成!”花恋蝶吐出一口长气,在红罗小腹上轻轻吹了吹。这贞液很奇怪,触肌不过两三分锺,便渗进皮肤完全干透。据闻,从此后洗不掉,也不会褪色,直到跟随主人死亡。

放下手中的碗和笔,她扶起红罗,示意他往腹上看去:“红罗夫君,你对我画的小虫子可还满意”

凹陷的淡黄小腹上,以肚脐为中心,绽开出一簇朱红桃花。怒放的、半开的、开出两三片的、花骨朵,朵朵桃花形态不一,疏密相间,竟是一片勾魂摄魄的妖娆。

“这……这是……”指尖颤抖地来回抚摸着小腹上的灿烂桃花,黑眸酸涩出蒙蒙雾气。

“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耳边响起熟悉的温柔的雅致磁音,“红罗夫君的贞洁纹怎么可能是一条丑陋的小虫子红罗,喜欢吗”

“喜欢!”眼角滑落两串莹泪,他勾唇一笑,侧头轻吻身边女人的面颊,“恋蝶,谢谢你。”

花恋蝶柔柔低笑,索性将他整个身体抱进怀里,将两人的发丝打出一个活结,欣然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红罗,这是花恋蝶对你腹上的贞洁纹发下的誓言。”

“恋蝶,恋蝶,恋蝶……”红罗连声唤道,抱住她的头,近乎疯狂地亲吻,瘦削的身体也如蛇般在她怀里扭动痴缠。

第025章 红罗夫君的爱心衣袍

诚如花恋蝶所料,婚后次日,刚开馆不久,便有许多客人登门寻乐,也有不少流倌请求挂牌坐馆。

客人上门的事,交给凌雪和倌子们去负责。至于流倌,花恋蝶借鉴曾在夜总会打工的经历,对这些流倌做了全方位的综合考核,去芜留精,优胜劣汰,为依君馆增添了一支强勐的生力军。

没过两日,她和红罗又从后院挪到更为僻静的一处小侧院居住。将依君馆临河的后门重新装修扩大,沿河铺上条形青石台阶,围上榆木镶青釉阶栏,后院倌馆的一楼与花庭连接,设置茶座,以屏风盆栽间隔。二三楼厢房全部改换成一间间典雅古朴的包间,临河大开扇叶式窗户,河风轻送,杨柳依依,船帆点点,风景怡人,与前堂的春情华丽迥然不同。

倌馆营业逐渐分为两班制。一班为清倌坐馆的白班,客人需乘船从淮河进馆,在茶座包间中求的是诗词歌赋、琴曲棋牌的雅致风流;一班为荤倌坐馆的夜班,客人需从问柳巷进馆,在前堂厢房中寻的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淫靡旖旎。简言之,花恋蝶根据倌馆白天和晚上客人的不同属性,索性进一步细致分化,将整个倌馆变成高档茶楼和夜总会兼具的服务行业。

对白天的娱乐活动,她在传统的围棋、投壶等娱乐项目上,推出中国唐朝的藏钩、射覆及明朝的拧酒令儿趣味游戏,又推出四国象棋、九子棋、梅花棋、八角争雄、连环棋等中国民间趣味棋。目前初设台球室,在附庸风雅的名士中反响比较热烈。黄梅戏《天仙配》经过民俗民风改良后,在前两天一经推出,也立刻人气爆满。

对晚上的娱乐活动,则充分利用了曾为喜台的琴台作为舞台,引进番邦火辣舞蹈,异族风情,让整个淫靡的前堂更显放荡堕落,催发内心情欲。

一切迹象表明,依君馆在她的领导下正沿着光明的道路,迈向辉煌的未来。

依君馆门口从此再没一个涂脂抹粉、亮光闪闪、穿着俗艳的骷髅妖怪站着揽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发女人,骷髅妖怪倌主红罗的妻主二倌主花恋蝶。

今日,她的着装不同于往日的俗丽明艳。白发依旧以一根水红绸带松松束在后背,一身素衣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醉芙蓉,上襟为白、中腰为粉、下摆为红。醉芙蓉一日三变的开花特性在一件素衣中昭然若是,花色间错落得当,交融有序,毫无僵滞呆板之感。朵朵芙蓉丰姿清朗妍丽,透出几分孤芳自赏的潇洒随性,足见绣功精湛与心思奇巧。

在芙蓉素衣之外罩着一层薄如烟雾的透明黑色纱縠,虽用暗金丝滚了襟边、袖口、衣摆,并在襟领、袖口绣了暗金兰草回纹,仍将芙蓉素衣的清丽华贵平白遮掩了十分,显得黯淡无色。然这身衣物配上一头白发,一张粉玉雕琢的清朗面庞和一双烟灰色澄透眼眸时,却是说不出的适宜。着这身衣物的白发女人黯沈中带着明媚,疏淡中带着柔和,痞懒中带着清漠,周身溢出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不过,以上形象是花恋蝶杵在门口不言不语作为塑料人体模特的时候才能具备的。通常情况是每当门口跨进一个客人时,那张粉玉雕琢的清漠脸庞立马笑得灿烂谄媚地迎上去,一双烟灰眸子荡漾过去荡漾过来都是满满的暧昧。

“哟,二倌主这身衣袍真是别具巧思啊。”一个刚从淮河拾阶而上,身着锦衣的青年女客一眼瞅到她的衣袍,上下打量几眼后,眼睛晶亮灼热,忍不住发出欣羡赞叹,“不知二倌主是从何处买到的如此绝品,能否告知一二”

“呵呵呵呵。”一阵花恋蝶独家标识的谄媚笑声过后,芙蓉锦帕在空中轻轻一个转甩,再矫情地捂到淡唇上,雅致甜腻的磁音拔出几个变调的尖音,“王夫人,真是抱歉呢,这身衣物是我家倌主夫君亲手缝制绣出的,是无市无价的夫君爱心牌芙蓉素衣喔。”

王夫人微微一怔,手中折扇轻敲掌心,摇头慨叹:“想不到当初的红罗倌魁不但色艺双绝,竟还拥有一手针线绝活,二倌主真乃有福之人啊。”神色间有丝怅惘的遗憾和欣羡。

“是啊是啊,在下也没想到。”花恋蝶又是一阵谄媚轻笑,“对了,王夫人,您邀约客人已经早到,正在兰苑中先行品茗下棋。”

“也罢。”王夫人眼珠在花恋蝶身上又转了一圈,见她一副谄媚暧昧的模样,倒将那身绝品衣物糟蹋了,心里不由舒畅了些,“本夫人这就去兰苑会友。”

“这边请,这边请。”花恋蝶连忙伸手作请,又叫来一个清秀的幼倌领路。目送身影消失在楼拐处后,微弯的腰才慢慢挺直,双手轻轻掸了掸袖袍,淡唇弯出个得意张狂的笑。不错,第一百零八个表扬羡慕了。

时光回溯到今日清晨,当花恋蝶穿着粉红肚兜,白色亵裤从浴室走出,正要将昨日换下的桃红衣袍罩上时,手却被红罗一巴掌拍开。一套轻薄无比、质量上乘的衣袍递到了她的手中。

“恋蝶,今儿穿这套衣袍。”红罗拿起桌上的水红绸带一边为她束着白发,一边柔声解释道,“你满头白发,一旦穿上杂色衣袍,要么显得太过突兀扎眼,要么显得黯沈晦暗,白白糟蹋了一身好气质。这一个多月来,眼见你为我和依君馆拼死拼活,劳累不休,便亲手为你缝制了一套衣袍,快穿上看看合不合意”

“红……红罗夫君……亲……亲手缝……”捧着裁剪合体,做工精美的衣袍,花恋蝶泪凝于睫,声音哽咽,激动不已。要说她这个杂事万能的全才唯一的败笔就是针线活。天生没半个与针线有关的细胞,不要提绣花制衣,哪怕是缝颗扣子她也有本事将那颗扣子最后缝缠在自个手指上。没想到她的红罗夫君还会……会这种绝活!忽而想到什么,她连忙抬眼望向红罗,道,“以后别再做了,会累坏的。”听说刺绣特别耗神费力,她不希望好不容易才长出二两肉的红罗夫君又把肉掉没了。

红罗扑哧一笑,食指戳上她的额头:“傻恋蝶,依君馆有你整日忙着,我在侧院除了练功打坐养神外便再无事可做,正好替你缝上几身衣袍,哪儿会累着。”

“呵呵,说得也是。”花恋蝶放下心,胸口被夫君的一片爱心熨烫得暖意融融,傻笑着抖开手中衣袍,是一件三色芙蓉素衣和一件黑色滚金纱縠。素衣上的大朵芙蓉活色生香,宛似刚从枝头采摘下来的一般,精美绝伦。

“醉芙蓉,一日三变,朝白午粉暮红,霜醉清容,潇洒姿貌可不就像恋蝶一般令人着迷入魔。”红罗从她手中拿过素衣,黑眸温润媚丽,亲自为她穿戴起来。

呃,花恋蝶抽抽嘴角,呐呐道:“红罗夫君,这芙蓉花语是早熟、贞操、纯洁、纤细之美,我个人认为除了第一条符合我外,其余几条好像都与我相差甚远,穿上身会不会很不搭调”

“没事,你不言不语不笑不哭装装样子还成。”红罗随口道,顺手又将黑色滚金纱縠罩在素衣上,“恋蝶总喜欢不分地点场合地靠着躺着,再罩上一件黑纱吧,这样也耐脏些,免得一日未过,芙蓉素衣就脏污不堪了。”

那啥,这件配套的黑色纱縠是以这个理由出现的!红罗夫君,不带你这样埋汰人的。

“我又不是在地上乱滚的幼童!”花恋蝶闷闷出声抗议。

红罗吃吃轻笑,拧了拧她鼓鼓的腮帮,凑到她耳边戏谑低语道,“我日日与恋蝶同寝同宿,怎会不知恋蝶是女人呢”一掌悄然握上她胸部的秀挺,邪肆地揉弄起来,“这可是只有女人才有的温软香玉。”

“红罗夫君。”她软软地依在瘦削男人怀里,手指在他耳垂上轻捻。

“嗯”红罗含住她的耳垂,轻声回应,指尖轻轻刮弄已经挺硬的娇点。

“其实你的本性好像比我还淫荡喔。”她伸臂揽住他的脖子,挺起胸部,往他手中送去,雅致的磁音软绵暧昧。

“如今只会对恋蝶淫荡。”红罗啮咬着她的耳廓,喷出股股桃花温热,“恋蝶,喜欢夫君这样待你吗”

“喜欢。”花恋蝶柔声笑开,磁音中溢满了甜腻,“喜欢红罗夫君这样待我,也喜欢红罗夫君为我缝制的衣袍。”

就这样,这一天她坚持不乱靠不乱躺,随时找机会在客人面前晃荡,显摆自家夫君的爱心衣袍。也拜她这么一显摆,红罗之名再次以制衣绣功精湛扬名于世,此后竟有不少制衣刺绣名家专程来到依君馆参观求教,无形中又为依君馆打响了名气,增添了一笔意外财富。

第026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一)

经过商议,花恋蝶和红罗将朱璧朱圭两兄弟提拔起来一并做了依君馆左右副倌!,又买进十来个幼倌和倌奴,依君馆原来的老倌奴则升任为专门调教倌子的倌公。倌馆各处的改造在两个多月后终于全部打磨完毕,所有事务进入正轨,业绩开始稳步上升。

花恋蝶也终于长吁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尤其让她欣喜的是红罗夫君的虚弱身体在她的精心调养下有了极大的起色。肌肤上的淡黄尽数褪去,恢复成羊脂玉色。发丝虽还未变成乌黑,却也是润滑无比,如一匹上好的缎锦。身躯仍很瘦削,但完美的骨架上已慢慢出现肌肉的起伏,晚上搂着睡觉的质感越来越好,那曾经冠绝九州岛岛的温润媚骨风华正在一日日地绽放展露。每每看见客人被偶尔站堂的红罗迷住眼时,心里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这个月是新式依君馆开张的第三月。入秋了,花恋蝶决定在每月中旬十天的白日里推出“饕餮之道”的饮食养身主题活动。

话说这九州岛岛大地的吃之一字还算差强人意,各种调味品、果蔬肉类很是齐全,料理食材上也有煮、蒸、炒、煎四大方式,只是在调味、火候和烹调方法上还有待发展和改进。

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花恋蝶曾一度奉行“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抓住男人的心”这句经典名言,故不辞劳苦地进入烹饪学校系统学习了中西方厨艺。出师后又因追求男人而在西餐厅和中餐馆打过工,一番磨练下来,她最为出色的中华厨艺已达国家顶级大厨的标准,用来招待国宾都绰绰有余。

比起九州岛岛的四大烹饪方式,后世中国菜光常用的烹饪方法就有五十多种,根据操作方法和传热的不同,可大致分为八大类:一是炒、爆、熘:二是炸、烹;三是煎、!、贴、瓤;四是烧、焖、煨、焗、熇、扒、烩;五是烤、盐焗、熏、泥烤;六是氽、熬、炖、煮、蒸;七是拔丝、糖水、蜜汁;八是涮锅、什锦锅、生片锅、砂锅。是以若要想以厨艺傲笑九州岛岛,对花恋蝶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她并不打算抢滩饭馆酒楼,只是想结合医道养身推出一个勾引客人的小活动而已。

自前几日取得叫好反响后,今日开馆时,她命倌奴在临淮河馆门口换上新菜牌,上书“《饮膳正要》曰:红萝卜,又名金笋、十香菜、丁香萝卜、胡萝卜等,生、熟皆可啖,兼果、蔬之用。气味甘、辛、微温、无毒,下气补中,利胸膈肠胃,安五脏,令人健食,有益无损。故有小人参、土人参之称。今日小菜:红萝卜丸子、红萝卜糕、麻香红萝卜条、红萝卜盒、茄汁红玉、拔丝红玉。”

《饮膳正要》是六十多年前雍国的一位名医所着,流传几十载,现已成为九州岛岛大夫和酒楼大厨必须学习的教材之一,某些个文化素质较高又注重养身的九州岛岛人士也会略略读上一读。依君馆挂牌的前半节写的食材效用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真正让人追捧的是下面例举的今日小菜。同样的食材不一样的做法,不一样的味道,对无论哪个时空哪个朝代都奉行民以食为天的饕餮人类来说,如此绝佳美味怎不令人兴致盎然,趋之若惊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依君馆白日里的生意陡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眼下红罗练功完毕正在淮河馆门迎客,花恋蝶则蹲守在右侧院为食疗红罗夫君身体专门搭建的私人小厨房内惬意地切切炒炒。白天上门的客人不是啥淫荡豪放人士,因此红罗夫君虽改良成不抹脂粉地站堂迎客,又逐渐显露出了绝代风华,她心里还是比较放心的。就算出现个把恶霸,凭她花恋蝶的身手和头脑,教训人还不也是小菜一碟。

几道批量生产的红萝卜小菜不消多时便已完工,屯在几个白釉大盘中等候幼倌们待会儿按份端出。接下来她打算为红罗夫君煲个爱心天麻乌鸡汤。这道煲汤是民间秘方,对滋阴补阳、强身健体很有帮助。

上好的野生天麻已用温水泡上十二个时辰,切片放进了自制的煤砂罐中,老姜片、精选大红枣和枸杞也逐一放了进去,再往锅里掺入冷水,接来下就该放乌骨鸡了。

乌骨鸡,又称竹丝鸡。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乌鸡体内的血清总蛋白、球蛋白质的含量和铁元素的含量都高于普通鸡,而且它含有丰富的黑色素,入药后能使人体内的红血球和血色素增生,起到养血养身、健脾固肾的作用。

“嘻嘻,红罗夫君再好好养段时间,就可以解禁和姐颠鸾倒凤了。”她吃吃笑得好不色情三八,眼前仿佛出现被翻红浪的缠绵画面,血管里的血液不由有些沸腾起来。

甩甩脑袋,花恋蝶深吸口气,按捺住胡乱骚动的心,从竹笼里捉出一只昨日才从小街里某个挑担老农手里买下的乌骨老母鸡,笑眯眯地伸指握住不断晃动挣扎的鸡头,将头利落反拧,与翅膀一块捏住,露出还算纤长的鸡脖子。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慢条斯理地在脖颈中段拔着乌黑发亮的鸡毛,嘴里兀自念念有词:“一二三根鸡毛,四五六根鸡毛。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叠叠。唉,此生活该挨上一刀,奈何多事长出鸡毛死前惨受拔毛之痛,真他爷的呜唿哀哉!”

乌黑的细绒鸡毛打着旋儿在厨房地板上堆出一小撮,鸡脖子逐渐露出乌黑光净的皮肉。她满意地弯起眸子,伸手从砧板上拿起锋利的大菜刀,用刀背拍拍还在疼痛中起伏抽搐的温热脖颈,嘻嘻笑唱:“老母鸡乖乖,把脖儿伸伸,快点伸伸,姐要下刀,不怕不怕就不怕──”菜刀灵巧地翻出一个刀花,刀锋稳稳立在了鸡脖子上,正要轻轻割喉,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急匆匆的脚步,紧接着半掩的厨房门被大力推开。

“二倌主,不好了!不好了!不知打哪儿来了群拿着刀械棍棒的地痞泼皮,正在花庭茶座里闹腾,还试图──”话音未落,凌雪很不幸地看到了此生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蓬鲜血高高飞溅,白发女人的白发、粉颊以及身上穿的特制的白油布罩袍全沾染上星星点点的殷红。黑色的大菜刀从乌骨鸡脖颈上凶厉砍下,悬在半空滴滴掉血。鸡的断颈处不断冒出汩汩鲜红,迅速流淌了一地。

第027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二)

“凌雪小乖乖,你说他们还试图干嘛”

随着一声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问询声响起,侧对他的白发女人握着滴血的菜刀慢慢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沾血的脸颊肌肉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的眸子燃烧着诡谲怪异的光芒,整张脸呈现一种极不和谐的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阴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分隔开来。

凌雪惊恐地瞪着那正对着自己面门的滴血刀锋,几乎忘了唿吸,浑身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手死死扒住门板,冷汗瞬间浸湿了里面的单衣。

与二倌主一起在依君馆生活了近三个月,每当下厨碰到需要用刀切菜剁肉时,二倌主总会以怕出现误伤的理由,将他们连同倌主在内的所有人赶得远远的,再掩上膳门切切剁剁。时间一到,便笑容满面地为倌主端出一道道绝美佳肴。偶尔运气好时,他还能贴着倌主蹭上两口,吃个心满意足。但他从来不知道,不,应该说全馆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会做菜的二倌主在拿起菜刀后会是这种模样。恍然间,他有些明了二倌主为何总喜欢独自在膳房里鼓捣的原因所在。

僵硬如冰的脸颊,柔和凝滞的浅笑,诡谲怪异的灼光,阴毒狂暴的扭曲晦暗,衬着那从头到胸的点点腥红,眼前的人哪儿还是平日里熟悉的那个温和体贴、痞赖慵散的二倌主此刻那张扭曲怪异的笑脸和一身嗜血黑气恍如突然从十八层地狱现身人世的吃人恶鬼一般,生生吓煞人也!

其实凌雪如果是个现代人,必定会用一个更为准确的形容词,那就是──神经质变态杀人狂。

“凌雪小乖乖,你说他们还试图干嘛”白发吃人恶鬼站起身朝他走进,嘴唇半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们……他们还……还试图……羞……羞辱倌主……”凌雪哆嗦着嘴唇,艰难吐出,脸颊和唇瓣已是惨白,大颗大颗的汗水沿着弧线优美的下颌滑落于地。

“什么!”雅致温柔的磁音刹那拔成刺耳的尖叫,黑灰色长眉高高挑起,花恋蝶急速朝倌馆后院花庭飞奔而去,沿途洒落一地鸡血。

在那道笼着黑气的身形消失后,凌雪的身体终于顺着门框慢慢滑下,右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以后再也不要看拿菜刀的二倌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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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初,日头高高悬挂在青天之上,越国国都邺京城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繁华热闹。

城西的淮河两岸种满依依垂柳,长长的柳枝从树杈高端垂落,稍尖一直点到了水面。河风一吹,柳枝飘飘荡荡,晃出粼粼波纹。时不时有几片狭长的柳叶翩然飘落,有的像小船般随波逐流而去,有的则似浮萍般在河岸边簇聚。成群结队的寸长小鱼躲在叶片下追逐嬉戏,觅食休憩,衬着倒映在水中的串串红灯笼,河上的大小船帆,飞掠游弋的水鸟,景致显得分外怡人。

柳枝掩映中有一处约莫丈许宽的暗青条石阶梯,从碧波中一直往河岸边延伸,石阶两侧是榆木镶青釉围栏,围栏外的河坡河岸上芳草萋萋,零星点缀着一些蓝白色的花朵。乘船下到石阶,迈步二十一级,便来到依君馆只在白日里放才打开的淮河馆门的虚门前。

楠木镶银的拱形虚门以紫藤缠绕,时值初秋,紫藤进入第二番花期,串串淡紫花穗与狭长荚果在翠羽般的绿叶衬托下相映成趣。拱门顶部正中刻着的“依君馆”三个银粉金边大字,在垂挂的紫藤花和荚实中半遮半露,倒也勾出几分风流趣雅之味。

穿过虚门就是依君馆淮河正馆门,门口左边挂着一块桐油木牌,上面写着今日“饕餮之道”的小菜菜谱。门边左右立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幼倌,清秀灵慧的脸上笑意盈盈,身着的粉色绸缎外袍如同那日依君馆倌主红罗成婚时招迎客人的倌子身上的式样一般,也是斜交襟领,滚边窄袖,水红束带,开到胯间的衣摆缀绣朵朵粉桃,露出两线洁白的亵裤。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幼倌的乌发没有盘结扣玉,只以一根粉色绸带在脑后尽数束成一束,表明其还未挂牌坐馆的幼倌身份。

跨进大门,绕过屏风,再在门内候着的幼倌带领下走过一条一丈余宽、两丈余长,光线略暗的通道,眼前便豁然开朗。

头上青天白日,阳光明媚。小桥流水中卧躺片片睡莲,金鲤游摆;飞泉瀑布间弯出一弧彩虹,叠叠有声;假山嶙峋,翠竹挺拔,簇拥株株似锦繁花。竹案圈椅,兰草悬垂,幽香暗吐,悠悠丝竹若有似无,袅袅香茗雾气蒸腾。粉衣幼倌笑靥如花,仙童般穿梭其间,各色俊美清倌温言柔语,谈吐高雅中又带婉转媚态,观此花庭,实乃世间之一大销魂仙境。

今日在花庭迎客的不是二倌主,也不是倌事凌雪,而是倌主红罗。自三月前,其有幸得一不留名号,慈悲为怀的济世名医无偿救治,缠病三年的身体慢慢有了好转。其后又开创九州岛岛先河嫁得一女子为夫,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那眉眼间的郁涩憔悴在短短月余便褪得一干二净。

站立在花庭中那副身体挺拔修长,仍是极为瘦削,但双颊已丰满不少,尖锐的下巴出现了优美的弧线。鬓发盘结扣玉,披散后背的发丝棕黑润滑,冰肌玉骨,挺鼻秀美,桃红薄唇润泽诱惑,斜飞长眉下一双狭长的黑眸温润明亮,似有莹华玉光流转,眼角处挑飞三月桃花的风流媚丽绚烂。

他外罩极淡的浅蓝对襟软绸扩袖薄袍,露出水红单衣襟领,薄袍袖口银线滚边,朱红色镶银边的桃花开缀在袖角和衣摆间,腰系湖蓝银丝双穗丝绦,举手投足间端方从容,温雅如玉。然浅笑低语间又倾洒出满身勾魂媚骨,比之以前更多出了一股成熟男子的魅惑风情,一丝丝撩动着世人心底潜藏的情思渴欲。

不过,当年的倌魁红罗在当上倌主后便不再是接客的倌子,如今做了别人的夫君后,当然更不会接客。跨进依君馆的客人们虽看得心痒难耐,却也自恃身份,只口头上调笑两句,暗地里多欣赏几眼,把那道身形存放在心里旖梦垂涎。

他们虽不屑迎个倌子为夫,但偶尔还是会欣羡那个曾做过乞丐的白发女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迎得如此绝丽的夫君。一时反忘了当初红罗病残丑陋时,自家是何等的厌恶鄙弃。

第028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三)

呵呵,这就是风流名士,揣着一张张儒雅清高的面庞,看似狂放不羁,倜傥翩然,眼睛深处却闪烁着一丝贪婪淫邪的欲念。

恋蝶说很多文人名士上倌楼调倌狎妓不太偏重肉欲,主要是寻求一种精神上的满足与交流。他承认恋蝶的话有道理,但禽兽还是禽兽,他对他们的感官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红罗一面热情地招唿着不断上门的客人,一面在心底冷冷发笑。眼角瞥到不远处一道兰竹美男屏风,屏风有些微摇,谁知道在这青天白日下,仗着一圈屏风遮蔽,里面又在干些什么香艳龌龊的调戏勾当。

突然,自门外奔入几个面色张惶,号唿不断的幼倌。

“倌主,不好了不好了!从河面上来了一群地痞泼皮,正拿着刀械棍棒──”

一个幼倌还没叫嚷完,花庭外已传来阵阵凌乱而响亮的脚步声,夹杂着幼倌的哭叫和狞恶放荡的邪笑。花庭茶座上的客人皆惊惶站起,楼上包间的客人也从房内疾步走到楼栏处往下惊慌眺望。

须臾,通道口大步奔进十几个男男女女,高矮胖瘦不一,个个满脸戾气,手中或是执棒,或是提刀。进得花庭,奔着最前面的竹案圈椅一顿噼砸,惊得茶座内骇唿尖叫一片。

红罗当机立断,赶忙示意一直候在身后的朱圭带幼倌、清倌们避到楼廊处,又让朱璧领着楼上楼下的客人迅速退到前堂,开临街馆门让客避走。

幸而那些地痞泼皮只是胡乱打砸桌案屏风,拔花扯草,并不阻客避逃,也不追砍倌子。他稳了稳心神,向坐在圈椅中抓着个幼倌不断挑弄捏揉的粗莽棕衫男子看去。

那男子身高七尺左右,长得甚是壮硕,铜铃环眼,方鼻阔口,络腮胡子,一脸凶相,正是邺京城中排名第一的地痞黄大虎。此人凶残狠毒,贪杯好色,泼皮成性,一帮手下足有上百人,月月都会沿街收纳店铺摊贩的保护银钱。进入酒楼饭馆吃喝,花街柳巷嫖弄倌妓也是从不给付银钱的。

“倌主,救我……救我……”十一二岁的幼倌身量还未长足,小鸡似的被黄大虎拎在手中,朝着红罗凄厉哭喊。衣袍和亵裤已撕得破破烂烂,露出雪白劲瘦的长腿,腿间还未发育成熟的稚鸟被一只蒲扇般大的巨掌握住大力揉捏。

“倌主,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回身转来的朱圭担心地拉住红罗,欲阻他迈出的脚步。

红罗笑了笑,轻声道:“不碍事的,往日里依君馆从未少过这地痞一分银钱,今日会来闹事,估计是后面有人雇他。你让凌雪去唤二倌主过来,我在这里先支撑片刻。”对自家妻主,他有着绝对的信赖和信心。

“倌主……”朱圭还欲再劝,却被红罗一个厉眼扫过,只得惴惴不安地悄声退去。

待那十几个男女一顿打砸完毕后,红罗也已缓步行到黄大虎眼前,微微施了个礼,笑道:“我记得依君馆这个月的银钱是一分不少地按时交纳给了黄大爷,不知黄大爷今日到馆中命手下这般打砸却是为何”

“一个下贱的倌子,少给老子说些文绉绉酸大牙的话。”黄大虎环眼一瞪,蒲掌往手里幼倌挺翘白嫩的臀部狠狠拍去,痛得幼倌发出一声惨叫,白嫩的臀部瞬间红肿,他状似满意地又拍了拍那印着指痕的翘臀,忽而张眼狞声喝道,“你依君馆近两月生意比以前好上许多,交纳的银钱却没见涨,摆明了就是看不起老子,今儿老子是专程来给你们长长教训的。”

说着将在手里痛苦哀嚎的幼倌一把撕个精光,邪笑道:“老子好久没尝过这么嫩的幼倌了,先就从这只嫩白兔子开始。”大手扳开幼倌两片白臀,并指就要往粉嫩小巧的后庭中插入。

红罗眸光倏冷,勐地伸臂用力一拉,竟趁其不备将幼倌从他手中拉到身后护住,淡淡道:“黄大爷,幼倌太小,还经不起您的调弄。”

黄大虎瞪着空空的两手微微愣了愣,旋而抬起头狂笑起来,“原来依君馆的红罗倌主病好之后能有这般大的力气。”他从圈椅中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红罗,铜铃环眼渐渐眯起,放射出凶残贪婪的淫光,“啧,老子怎么今儿个才发现,红罗倌主浑身瘦归瘦,却已经恢复成往昔的绝色模样了,比那幼倌不知道勾魂挠心了多少。要不,你来伺候大爷一次,大爷就再不找你依君馆的麻烦。”粗指下流地向红罗的下巴挑去。

红罗拉着幼倌急身后退两步,避开他的调戏,冷声回绝道:“红罗数月前已为人夫君,此身再不接客,还望黄大爷见谅。”

“切,那更好,大爷我还没玩过为人夫君的倌子。”黄大虎裂开大嘴,猥琐地摸到自个胯下,哈哈淫笑道,“红罗倌主,你瞧,大爷我的宝贝命根子已经硬得吐水了。痞子们,你们要看大爷在这儿上了倌主么”他抖着下身,猖狂地向围在四周的手下笑喊。

“要!要!”

“上啊!老大!”

一群地痞泼皮敲着棍棒,也哈哈淫笑不已。

“倌主!”缩在楼廊处的倌子们有些忍不住拆下楼廊木栏,奔了出来,试图帮红罗一把。

“不准过来!”红罗厉喝阻拦,拉着幼倌再次在黄大虎的猥琐逼近中后退两步。

在此危急时刻,一道小小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袭黄大虎握在手中高翘摇晃的宝贝命根。

只听得黄大虎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粗嚎,身体砰地重重跌坐回身后数尺的圈椅上。待细细看去,便见其宝贝命根顶端,连着布料被一乌黑的鸡喙牢牢夹住。

那是一个乌骨鸡头,脖颈断裂处整齐平整,滴滴红液洒落,一双暴突的鸡眼充满了死不瞑目的怨愤,正狠狠瞪着黄大虎的双胯。

“谁要上了花恋蝶的红罗夫君啊”温和雅致的磁音在花庭中悠然响起,透着极淡极冷的笑意,声音不算大,却奇异地盖过了黄大虎的痛嚎。花庭通往侧院的假山背后,飘忽出一道白中带红的阴影。

来者是个白发女人,从白发到白油布罩衣胸口都渲染着点点暗红,暗红右手拎着把沾血的锋利大菜刀,左手拎着一只无头乌骨鸡,每往前飘移一步,身后就留下一串血迹,好似才从屠场里爬出来。

第029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四)

她两鬓间血染白发飘飘,沾血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燃烧着诡谲怪异的光芒,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阴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在销魂仙境般的花庭中比黄大虎一群地痞泼皮还突兀可怕。

刹那间,黄大虎的哀嚎没有了,地痞泼皮的淫笑消声了,那个缩在红罗身后嘤嘤哭泣的幼倌骇得忘了发声,连在花庭中不断欢鸣的鸟儿都哑了。除了叠叠的飞泉瀑布声和汩汩水流声外,整个花庭再也寻不出一丝额外的活物声音。

穿过茶座,顺脚勾起一张尚还完好竹案,拖拽着一起来到红罗夫君并一群地痞泼皮面前。花恋蝶将无头乌骨鸡掷于竹案上,菜刀扬起,似又想起什么,刀在空中顿住,转头向红罗柔声笑道:“对了,红罗夫君,到我身边来,这里交给妻主料理足矣。”

和往常一样温和柔软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澄透的烟灰色眸子翻滚着炙热嗜血的诡谲亮光,唇边的笑容明明已经凝滞,偏偏嘴角又奇异地往上扬出更高的弧度,使一张清朗端正的面庞扭曲得越发厉害。这……根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妻主,他所了解的恋蝶,倒像……像个恶鬼!

红罗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莫名惊恐,拉着身后浑身僵硬的幼倌,踱步移到花恋蝶身边。目光掠过还在空中滴血的沾了根乌黑鸡毛的菜刀,他抿了抿唇,终于艰难地问出:“恋蝶,你……你正在杀鸡么”

“是啊,我正准备给红罗夫君煲个强身健体的天麻乌鸡汤,谁知道凌雪就冲进来说有人聚众闹事。”她举着刀,拈掉刀锋边的那根鸡毛,唇边凝滞轻柔的笑容中勾出一丝狰狞,踮起脚在红罗有些发白的颊上吻了吻,“别怕,我的红罗,有恋蝶妻主在。”

红罗嗫嚅一下嘴唇,最终没有说出令自己惊恐的源头是她。不过心却在这柔软的一吻中定了下来,不管怎样变化,恋蝶还是他的恋蝶,对他无比上心的妻主。冲身边的白发女人展开个淡淡的温润浅笑,伸指将她鬓边垂下的一缕染血白发拨到耳后:“有恋蝶在,我不会怕。”

花恋蝶回他一个怪异扭曲的微笑,转头定定地看向对面一群地痞泼皮,继续轻声问道:“说啊,谁要强了姐的红罗夫君”手中菜刀高高举起晃了晃,阳光下闪出一片光亮,随即重重噼砍而下。

“啊──”不知是谁冒出一声尖叫。

竹案上的无头乌骨鸡噗地一声,被完美地对剖成两半,残余在腹内的鲜血溅了菜刀满身,也将花恋蝶的脸庞、胸口以及握刀的手再度喷染上鲜艳血红。

“黄大虎是吧,每月依照惯例交纳银钱,姐没多说一句。怎么你就当姐很好欺负是不是”菜刀扬起,再次狠狠落下,对剖成两半的乌骨鸡变成四块,腹内的五脏六腑尽数流出。

花恋蝶左手从脏腑中抠捡出暗黑的鸡心,在指间使力捏揉。嘴角轻轻裂开,舌尖缓缓伸出,舔去溅到下唇上的殷红,灰眸中诡谲怪异的光芒大盛,身周笼罩的阴毒晦暗更是狂暴扭曲,表情狰狞得宛似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吃人恶鬼。

满花庭的地痞泼皮,包括坐在圈椅上的黄大虎,躲在楼廊处的倌子,全都被震骇得半点也动弹不得。

“恶……恶鬼……”只听砰的一声,一根长棍跌落地上,一个瘦小男子面色煞白铁青,细小的双眼暴鼓,满是惊恐骇怕。忽地双手抱头萎在地上不断地瑟缩颤抖。

“你他爷爷的才是恶鬼!”花恋蝶出口啐骂。手指轻动,指间破心掷到瘦小男子的额头,将他打个趔趄,仰翻在地。同时右手菜刀第三次扬起砍下,竹案瞬间一分为二,案上的乌鸡尸块、鸡肝、鸡肠、鸡血散乱一地。

“黄大虎,你说,你欺到了姐的依君馆,欺到姐的红罗夫君头上,姐该给你个什么教训”温和雅致的磁音阴恻恻,冷森森,透着亟欲勃发的狂暴兴奋。

“不不不,二倌主,误会!是误会!”终于回过神的黄大虎唰地从圈椅上站起身连声赔笑,凶戾的表情变得谄媚惊惶,冷汗早已湿透里外两层衣衫。他好歹也算精通些拳脚功夫,那自数百米之远便能准确击中他胯下命根头部的断鸡头,那重重挥刀砍下却两次都未断的竹案,那身诡异可怕的扭曲嗜血杀气,那副狰狞的吃人恶鬼形貌都充分证明了一点,眼前这个曾一度认为温和可欺,软绵绵的二倌主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怕人物。

“误会”花恋蝶斜斜挑起右眉,“那依君馆今日所有的损失如何计算”她跨前一步,菜刀一扬,砍向身旁某个哆嗦地痞手中的长刀。咯咔,长刀变成半截短刀。

“赔!我赔!”黄大虎弯着腰,直抹额上如瀑冷汗。

“惊骇客人,欺负幼倌”菜刀飞旋而出,地痞泼皮们只觉腰间一凉,亵裤竟全部脱落在地。只听一声声啊啊惨叫,便见一群男女扔掉手中刀械棍棒,该提掉落的裤子。

“赔!我赔!我全赔!”黄大虎双膝噗地跪倒在地,两手紧紧护住兀自疼痛不已的下身,忙不迭地回道。

“那羞辱姐的红罗夫君又该如何赔付呢”花恋蝶冷声哼笑连连,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菜刀倏地砍进青石板中,只露出一柄刀把,烟灰眸子突地一翻,凶戾喝道,“说,姐该不该废了你”

黄大虎惊得勐地一抖,身体在那兜头压下的扭曲杀气中竟再也控制不住地微颤起来,一向凶残狠辣的铜铃环眼中盛满了恐惧,“二倌主,我错了,我该死!我错了,我该死!”他抬手便连扇自个数个耳光,粗横的脸上涕泪纵流。

“说错了有用的话,还要官府衙门干什么”花恋蝶不慌不忙地一寸寸拔出菜刀,凶戾的雅致磁音含上诱哄,“来,黄小猫乖乖,把你的宝贝命根子露出来,姐帮你切了,再帮你缝好,保证不会要你的命。”她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这点子小手术完全难不倒她,只是不保证术后感染问题。

“呜呜,二倌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吧。”黄大虎健硕的身体不断地发抖,哭喊着求饶。他知道自己丢脸丢大了,但没有被那层扭曲的狂暴阴毒杀气笼罩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到什么叫打从骨子里的恐惧!这是他活了二十八年从未感受过的扭曲嗜血的恐惧!此刻,他只想逃离,远远地逃离。“呜呜,小的没有娶妻,也没有为夫,还没为黄家传宗接代啊,二倌主,求求您,饶了小的,饶了小的。”

第030章 拿菜刀的花恋蝶(五)

黄大虎哭求着,又勐地向一边的红罗死命磕起头来:“倌主,小的一时煳涂,鬼迷心窍收了春风馆的银子,这才来闹事的,小的错了,错了。只要倌主饶了小的,小的立马就带人去砸烂春风馆!”

“错什么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人要讲信用,这是再对不过的事了。不过像你这样很不仁义地反砸回去,的确对了姐的胃口。只是──”花恋蝶拉长声音,桀桀低笑,僵硬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潮红,“姐我好久没动刀子割过人体了,很是想念呢。黄小猫乖乖,来,你若不愿意切宝贝,姐就帮你把宝贝面上的皮肉剥开,将里面那根精管断了。”纤长染血的手毒蛇般逐渐向黄大虎下身探去。

黄大虎脑子一懵,刹那空白一片,只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恋蝶!”温润的轻斥及时响起,一根棍头啪地点在花恋蝶猥琐探出的手背上,“你要真摸了这臭男人的东西,就一个月都别想碰我!”瞪着她的狭长黑眸似怒非怒,似嗔非嗔,风流媚骨妖娆婉转,一缕缕钻进她发热发狂的心脏和血液中。

花恋蝶偏头仰看站在身边的红罗,眨眨眼,再眨眨眼,立即将手里的菜刀决然扔掉,唰地收回双手,在油布罩衣上蹭了又蹭。站起身,讨好地搂住红罗柔韧的纤腰,头靠在他颈窝处厮磨,撒娇道:“对不起嘛,红罗夫君,我一拿起刀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切割的狂热兴奋中。不过只要没谁惹我,我还是能控制住切割肉体的欲望的。”

这是花恋蝶的悲哀体质,从小她只要拿起金属刀具,无论是巨型长刀,还是小巧水果刀,整个人就会处于扭曲的狂暴兴奋,总想砍东西,切东西。进入西医主修外科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当游医她接得最多的病例就是替人动刀子。只是每逢轮到她解剖人体,身周三丈以内绝对没有半个人伴驾,被她切割的病人眼睛统统都会蒙上一层黑布,原因就在于当她拿起手术刀时,那副模样活生生就是一神经质的变态杀人狂表情。

进入烹饪学校学习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动乱,她都是用逼真的塑料刀装样子,回家之后再慢慢练习出来的。亲人们无不对她这天生的可怕德行敬而远之,好几任男友也是在不小心目睹她拿小刀削水果、那菜刀切菜的恐怖模样后落荒而逃,再不复寻。

“陷入切割的狂热兴奋中控制住切割肉体的欲望”红罗环住她的腰身,看着她挑眉玩味地重复。眼前的白发女人周身阴毒狂暴的扭曲黑气已尽数散去,眉眼还是像以往那般温和清朗,染血的粉玉脸颊不显嗜血,倒像只花猫般可爱调皮。

啊!花恋蝶悚然一惊,这才勐省自己不经意间脱口泄露出了某些不得了的内容。谄笑的脸唰地垮下,躲闪着他逼视的目光,低头期期艾艾道:“红罗……其实……其实吧,我……我拿刀的模样也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像……像神经质变态。但是……但是我在操刀的全过程中脑子里是理智冷静的,总的说来还是……是纯善无害的。”好不容易结结巴巴说完,眼眶已有些发涨了,联想到以往的恋爱惨败,一颗心晦暗无比。唉,红罗夫君不会因此要和她离婚吧

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

脑子里是理智冷静的

总的说来还是纯善无害的

骗子!睁眼说瞎话的超级大骗子!!

无数道不置信的惊骇目光扫过地板上的乌鸡碎尸碎肠碎肝以及点点殷红,如果说那种吃人的恶鬼模样还叫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那副嗜血的狂暴扭曲还叫理智冷静、纯善无害那……那十几根裤带都白断了,他们的气都白喘了、心都白跳了、身体都白抖了、眼泪冷汗都白流了。

红罗轻轻推开怀里的女人,弯腰捡起地上的菜刀递到她手中:“恋蝶,抬起头看我。”

花恋蝶正被红罗夫君不言不语的推开打击得浑身冰凉,手上突然又被塞进一把菜刀。愕然间,耳边响起他温润却平淡无波的声音,心顿时沈入万年寒潭。

又一次失恋了吗只是这一次心不痛,却很冷很冷呢。她低头握着刀,眼里的酸涨逐渐冻结。

“恋蝶,抬起头看我。”这一次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融进了几分宠溺和纵容,男人瘦长玉白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心里一动,一颗心突地从万年寒潭中跳出来,慌忙抬头朝红罗露出个微笑。

红罗扶着她的肩,定定看了她片刻,猝然出手夺掉她手里的菜刀,一把扔得老远,再偏头对她上下仔细打量。俄尔,勐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口里发出惬意的温润媚笑:“恋蝶,果然,果然,你一拿刀,那眼神、唇角、脸颊、气质、整个人都变成了鬼。刀一扔,刹那间又变回了人。呵呵,你简直比跪在地上耍把戏的黄小猫还要有趣可爱。”

呃──

红罗夫君,你没被我吓着,没闹着离婚,没跑得没影,甚至还觉得我可爱有趣,说实话,我听在耳里那是相当的狂喜兴奋。但你也不能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做活体实验打击我吧姐这么漂亮,那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丑男能比吗花恋蝶倚在红罗瘦削温暖的胸膛中,忐忑的心虽然放下了,精神上却很是有些郁闷。

黄大虎在抽噎中也很郁闷,他明明叫黄大虎来着,眼下却不得不改名成了黄小猫。还有,他不是在耍把戏,他只是被某个堪比恶鬼的白发女人吓到了。不过,看这事态良好,氛围温馨的情形,自己的命根子应该是保住了。至于赔多少银子,他只希望别陪得倾家荡产就行了。

依君馆的二倌主就是个煞星,吃人的恶鬼,他从今以后一定、必定、肯定会绕着依君馆走,再也不要看到她了。

只是世事难料,次日,黄小猫赔上万两银子之后,花恋蝶手拎菜刀在他面前一转,他就自动自发地带着一群地痞手下成为了依君馆的专属跑腿。

后来,每当有好事者问起这群地痞为何不但偃旗息鼓地没继续闹事下去,还奉上万两银子跑腿作赔时,总会得到不知所谓的两个字──“恶鬼。”再问,就是一脸惨白地落荒而逃,令人莫名其妙外加一头雾水。

至于当日在场的倌子们无论大小,每每被客人问起时,个个都讳莫如深地直摇头,且还惊慌不已地东张西望,像是怕被谁看见似的。

那日的地痞打砸事件就这样谜一般结束了,只知此后再无人敢去依君馆闹事。

第031章 仲秋祭月

早在千年前的离朝,历朝帝王就有春分祭日、夏至祭地、秋分祭月、冬至祭天的习俗。其祭祀的场所称为日坛、地坛、月坛、天坛,分设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九州岛礼记》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当中的夕月之夕,指的正是夜晚祭祀月亮。根据九州岛历法,一年有四季,每季又分孟、仲、季三部分,因此秋分祭月又叫“仲秋祭月”。到前代鲁朝初年,“仲秋祭月”不仅为宫廷及上层贵族所奉行,随着社会的发展,也逐渐深入到民间,并由严肃的祭月延伸为赏月、玩月等多元化的民俗娱乐活动。及至鲁朝中期,“仲秋祭月”被朝廷正式定为“仲秋节”。那一日诸店皆卖新酒,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戏连坐至晓。现九州岛五大国各小国本就是一百多年前的鲁朝所分,故重大节日风俗与前朝一般无二。

很好,看来只要是封建社会,不管穿到哪个时空,中秋节、春节、元宵等民俗节日都还会一个不落地存在。算算时间,去年的仲秋节她好像正在大山里赶路,生生错过了许多有意思的活动,今年一定要补起。

花恋蝶满意地合上书,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半阖的烟灰眸子弯如天上新月,闪烁着点点亮光。现在是八月初三,离八月十五还有十二天,时间足够了。

盘坐床榻打坐完毕的红罗睁开眼,便看见床案上还在摇曳的烛火,烛台下躺着一本歪斜的《九州岛礼记》。自家妻主正打着大大的呵欠,一滴莹光在眯缝的左眼角处闪动,粉玉面颊在烛光中染着淡淡的晕黄,清朗端正的面庞显得温暖而慵懒。

心头微微一动,他倾过身,双手撑在床榻雕花档板上,将妻主锁在身体和档板中间。低头吻去眼角处那滴泌出的小泪珠,柔声道:“恋蝶,该歇息了。”

芬芳醉人的桃花气息扑面而来,眼角处随即被覆上湿热温柔的吻。花恋蝶闭眼吃吃轻笑,双手娴熟地抽掉男人腰间的束带,自敞开的单衣中伸入,在莹华如玉的肌肤上摸索不休,“红罗夫君身上的肉越来越多了呢。”十指在胸膛上缓缓游移,逐渐寻到两点桃红茱萸捻在指间揉按,暧昧道,“而且新长出的肌肉很结实很诱人,摸着很舒服喔。”这就是内修外练的一大好处啊!

红罗低低笑开,笑声温润中透着无尽的媚骨酥软,唇在花恋蝶颊上不断摩挲,左手也驾轻就熟地从她斜开的衣襟处插入,握住一方秀挺软玉揉捏不已:“夫君也觉得自个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敢问恋蝶妻主,何日才为夫君解开禁制,与你共效鱼水之欢,嗯”最后一个字音轻微上扬,更是酥媚到了骨髓里去。

花恋蝶身子一麻,顿时酥了半边。双眼半开,伸手挥灭一旁烛火,拥着男人倒卧床榻。手指沿着男人的双臂游走,最后与他十指交握,在他唇边低语:“红罗夫君,别诱惑我,妻主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她在他下唇上使劲咬了一口,淫邪哼笑,“八月十五仲秋节,鸳鸯床上翻红浪。”说罢,舌尖伸进桃香四溢的檀口,撬起香滑湿热的韧舌,柔柔抵住舌根,一股温暖柔和的劲流缓缓流泻而出。

八月十五仲秋节么红罗在黑暗中轻轻闭上眼,柔顺地任由那股劲流涌入身体,唇角勾出一个媚丽舒然的笑。

转眼间,仲秋已至,早在前夕,各大街小巷便已张灯结彩,搓面人的、扎纸灯的、卖团饼的等各路小摊小贩在街边吆喝不休,朝廷衙门招募的舞火龙会从十四舞到十六,连庆三日。

八月十五仲秋这天,因着家家都要祭月吃团饼庆祝,再结伴上街赏月游玩,故馆楼的生意并不太好。傍晚时分,依君馆便索性关了门,一大群倌子倌奴在后院花庭中摆上长条楠木黑漆描金大案,供上青铜香龛,几大盘新鲜瓜果和一个极大的桃仁芝麻团饼。

待月上柳梢,从红罗开始,众人按身份和年龄逐次对天祭月。

“呵呵,该分吃团饼罗。”

看到最后一个幼倌祭月后,花恋蝶笑嘻嘻地伸手准备去拿摆在盘中的小刀。围站在大案旁的众人眼见她这一举措,原本祥宁的面色统统大变,脚下不约而同地倒退一步,做出仓惶欲逃的架势。幸而一只羊脂玉手赶在粉玉纤手之前及时拿走了小刀,众人这才吁出一口长气,稳下心神,朝自家倌主投去感激的目光。

“恋蝶,由我来切团饼吧。”红罗将众人的神色动作尽收眼底,抽抽嘴角,心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上月地痞头子黄大虎来闹过一场后,倌子们虽还是时常会和恋蝶调笑两句,但只要恋蝶在膳房里鼓捣膳食,依君馆上上下下除非必要,绝不会靠近膳房半步,连走路都是绕着走的。平素里果盘中的小刀也逐步被其它不属于刀器的物什取代。似乎对恋蝶拿刀的恶鬼模样,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坦然接受。

也罢,他与她是夫妻,无论恋蝶是何般模样,他都全心爱恋,而且这样的恋蝶也更让他放心不是么唇角溢出清浅温柔的笑,一边思忖,一边下刀,不一会儿便按人数将团饼分成数个小块。

凌雪、朱璧和朱圭上前将分块团饼一一摆入小盘。倌子们便依次上前端走一盘,坐在圈椅上对月细细咀嚼,每个人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哀戚。

仲秋节,团圆夜。这一天出嫁的妻者或是夫者在夫家妻家中祭月完毕后,也会匆匆赶往原家团聚欢庆,于夜半再返回。

可是,他们,此生身为倌子,身为贱民,从此便与原本的家,原本的亲人再无缘份了。

花恋蝶眸光流转,轻扫花庭。烟灰色澄透眸子越发纯净,犹如一口千年不起波澜的古井。

抬眼凝望天空,月亮已爬过树梢,在楼阁上方高悬,一缕淡淡的白色云丝缓缓地与皎洁的圆月擦肩而过。月光如水、如纱、如脂,倾泻在花庭中的圈椅竹案上,倾泻入满地古朴的青砖缝隙中,倾泻进嗫嗫嚼饼的双双朦胧眼波里。丝丝缕缕的月光,从花庭边的叶隙中遗落,呈现出迷离的斑驳。骤然掠过一道晚风,使得树梢一阵阵颤动。摇落的月光,似片片飞花,待定神看时,又杳无踪迹。

月光在蓝黑的苍穹下优美地舒展着,置身在这样的月色里,使人不由想要返朴归真,做一个宁静远古的梦。

吞咽下最后一口团饼,她屈指敲扣手中瓷盘,轻声哼唱起当代刘周所填的《彩云追月》:“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人间天上,歌起舞飞旋。凤鸟还巢,更无狼烟,寂寞了美婵娟。波涌万种缠绵,海底倒映天。不教浮云将月蔽,心想太平万万年。我有霓裳风吹动,水起涟漪歌抚平。云藏潜龙,月隐寒宫;云须染彩,月洒光晕;彩云追月,云掩秋空;月沾凉意,云载清风;才现欢欣,又惹愁生。此忧谁解谁是知音且饮此杯,共语升平,良辰易逝何如梦。”

雅致的磁音低柔轻缓,在这如洗月色中如一只温柔的手将淡淡的朦胧的哀戚一点点抹去,残留一缕缠绵怅然。

唱罢,花恋蝶端起竹案上的清酒一饮而尽,又朗声笑吟:“月光光,风流儿;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割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口一张塘,钓条鲤鱼八尺长;鲤鱼头,拿来食;鲤鱼尾,拿来尝;中间一截娶娇人。八月十五仲秋节,月光光,燃香龛,团饼好好吃个遍,管它肚子愿不愿。”吟完,将手中瓷盘放在肚子上敲个不停,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扑哧──扑哧──

一声声轻笑忍俊不住地泻出,先前的哀戚怅然尽数消失。

“恋蝶,你呵你呵……”红罗从她手中拿过盘子,笑嗔地在她作势鼓起的腮帮上戳了一下。大雅与大俗竟在转瞬间就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个女人真是……真是……他一时间居然找不出词来形容,干脆转头对在场的所有倌子倌奴正色宣布道,“从今儿个开始,我红罗绝不做那逼倌卖身的背德事儿。你们要是也像我这般寻了个良人,只要赎身的价钱出得合理,拿卖身契走了就是。倘若不幸所托非人,依君馆也算你们的半个原家,随时敞开欢迎各位回来,不管是继续当倌子,还是做倌奴养一辈子都成。”

“倌主!”

“倌主!”

激动的哽咽声在花庭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红罗端起竹案上的酒杯,起身对月高举,拜了一拜,继续郑重道:“今对月起誓,红罗所言必不违心,也必行之。”随即将清酒一口饮尽。

众多倌子倌奴也起身高举酒杯对红罗弯腰拜下,个个面显激动。凌雪稳稳嗓子,道:“倌主,世人都言倌妓无情,但有我凌雪活着一天,就必为依君馆穷尽心力。”手一扬,杯中酒徐徐饮尽。啪地一声脆响,酒杯在青石砖上跌个粉碎,“若违誓,当如此杯粉骨碎身。”

啪──啪──啪──

月色下响起无数清脆的碎响,一颗颗残破的心在脆响中褪去茫然哀愁,逐渐坚定起来。

不是没有了家,也不是没有了亲人,而是有了个新家,有了新的没有血缘的亲人。

“恋蝶。”红罗轻唤,转头看向搂在他腰间的妻主。

“我的家就是红罗的依君馆,我的亲人就是我的红罗夫君。”花恋蝶微笑着,在他颊上落下个轻吻。二十一世纪离她已经太遥远太遥远,面前这个温润似玉,风流媚丽的男人才是她所满心爱怜眷恋的。

第032章 仲秋夜的浪漫梦幻

戌时三刻,圆月已升至正空,华光皎皎,星汉灿烂,正是赏月游玩的好时光。

倌子们有的就在花庭中啖吃闲聊,有的则相约到街上游玩,花恋蝶也和红罗相携走出依君馆。

街边的店铺无不高悬盏盏花灯,依着各自的财力,花灯材质有琉璃的、绢纱的、宣纸的、皮纸的等,贵贱不一。就连街边卖吃的小摊也挂着一盏红柚皮做的小灯,皮上粗粗雕刻各种人物花草,中间安放一个小灯盏,红光朦胧,虽粗陋却趣味十足。

一些空旷的街角,有顽童用瓦砾石块搭建的宝塔灯照明。淮河里点灯游船往来穿梭,河边上许多男女老少正点了灯,许了愿往河里放。碧波荡漾,无数灯光起伏摇曳,引起片片惊唿。

天上月圆星繁,地上灯海人海,相映成趣,好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红罗,这仲秋节都已是花灯遍街了,不知到了元宵灯节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致”花恋蝶手里拿着金银卷煎饼,边吃边四处张望。

“恋蝶没见过元宵灯节么”红罗手里也捏着一个金银卷煎饼,不过只是偶尔咬上一小口,并不像花恋蝶那般粗鲁不雅。

“以前一直蹲大山里,没机会瞅见。好不容易出来了,每逢节日,还是不小心又蹲进大山里赶路了。”除了没交代穿越来历和一段异世初恋外,花恋蝶早在成婚之前就把该说的含混不清地对红罗交代了,包括她懒病发作当乞丐的职业生涯。

红罗听得模煳却并未深问,只当她祖辈是为避战乱隐匿深山的前朝大贵族中的高洁能士,悉数故去后,她才遣散家仆,无奈出山的。故此刻听到这话倒也不讶异,只是心底隐隐有些作痛,空着的一只手将她鬓边垂落的白发挽至耳际,笑道:“元宵灯节的花灯比仲秋节的灯要多得多,也要精致得多。届时,许多王孙贵族还会在自家门口造灯台,将家里雇人特制的新颖花灯挂出摆擂,有趣得很。”

“是吗”花恋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一口吃完手中煎饼。又从红罗手中夺过煎饼,三五下吞入腹中,接过红罗递上的绢帕揩了揩嘴巴,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道,“现在红罗夫君是想继续沿街游逛呢还是想到河边许愿放灯,灯铺前猜谜讨赏”

“无所谓,恋蝶高兴就行。”他抽回绢帕,又细细地在她的嘴角处揩了一遍。仲秋之夜,满街都是相携的男男女女,比之他们更亲热的不知几许,这当众拭嘴的行为倒没谁在意了。

“喔,我高兴就行呀──”花恋蝶拉长声音,眼珠转了转,指着远处一座灯楼兴高采烈道,“那我们不如去灯楼前接帕,讨个戏耍彩头”

“找死么。”红罗佯怒地轻拧她的脸皮,“灯楼接帕的都是些未成亲的男女,像我等成了亲的人只能远远站着观望,是没资格站到台前接帕的。”他撩起花恋蝶一缕白发摇了摇,调侃道,“如恋蝶这般特殊的粗陋容姿,倘若不幸被识破了身份,会激起群愤,被打成猪头的喔。”

“嘻嘻,说笑而已。”花恋蝶哈哈一笑,“花灯楼前接彩帕,谁家娇儿秋思春这句俗话你家妻主还是听闻过的。”她微搂红罗的细腰,偏头在他耳侧悄声道,“红罗夫君,为妻带你去看一种你从未见过的灯吧”

红罗眼波流转,趁无人注意时,桃红薄唇从她颊上摩擦而过,也悄声回道:“好,恋蝶说去哪里,红罗就去哪里。哪怕天涯海角,亦相伴相随。”

花恋蝶抿唇一笑,不再言语,只搂紧了他的腰,拥着他慢慢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待走到街外僻静处,两手抱起红罗,往城郊奔跑而去。

仲秋的晚风从耳边唿唿刮过,吹拂在面上,凉爽而不寒冷,夹带着秋夜明月的味道。

红罗揽住女人的脖颈,不禁闭上眼,惬意地享受着秋风吹面的爽然。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嬉笑,腰间一松,双手一空,双脚落在了地上。身边没了艳阳般的温暖气息,灌入鼻间的是一股清清的潮湿味儿。

他陡然张开眼,满满的芦花跃进眼帘,一簇簇,一片片,繁繁茂茂,蓬蓬勃勃,成林成海,又如编织满地的绒毯。

皎洁的月光下,是一株株芦花在夜风中摇逸,悠悠荡荡,散发出银紫色的光。偶尔,花穗被风吹落枝头,映着水泄流光,宛似在夜空中飞舞的雪花,刹那便是漫天的纯净云彩。

自己正处在一块潮湿的塘中孤岛上,芳草依旧萋萋,半高的稀疏苇花摇曳在腰间。四周水塘清凌凌地倒映着皎月群星,风乍起,摇碎星月满塘,粼粼清美。

恋蝶呢从美景中回过神,他四下张望,却始终看不见妻主身影。除去大片芦苇,只听见蛙鸣和秋虫的低吟。

忽而,对面相隔十丈许的芦苇丛中飞出一道清越婉转的乐鸣,不是笛声,也不是箫声,更不是琴声。惊疑不定间,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慢慢从芦苇中站了起来。

似水如银的月色中,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白发飞扬的女人,里着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周身华光澹澹。黑灰长眉斜挑入鬓,烟灰眸子澄透似镜,倒映出璀璨星光。淡色双唇含着一片狭长苇叶,清脆婉转的乐声正从苇叶间传出。

叶歌!曾闻有些小国边陲莽山中的蛮族会这一绝技,不曾想恋蝶竟然也会,看来她果真是从大山里出来的。迷醉间,红罗有些想岔了。

叶歌时而欢快,如小鸟啾鸣;时而呜咽,似风吹苇叶;时而缠绵,像对人求爱。对人求爱是……他吗他蓦地张大了眼,痴痴看着对面吹着叶歌的白发女人,久久怔然。

一曲袅袅,花恋蝶手中的苇叶似被随意往后抛飞。她粲然微笑,曼声吟哦:“芦苇者,蒹葭也。虽是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而牵挂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

吟哦中,数盏明灯自她身后冉冉升起,在半空组成一个倒立的桃形,中空的桃形内展出一张白纸,上面书着四个桃色行草大字“红罗吾爱”。

这──

红罗望着升在半空飘摇的纸灯与那四个醒目的大字,霎时泪凝于睫,喉如哽刺,只觉整个身心都被一种甜入骨髓的柔情塞满,再没留下一丝空隙。

这时,对面又传来雅致柔美的清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排三尺余宽的竹桥自水塘中浮起,从他站立的塘草地一直延伸至恋蝶脚下的塘草地。

“红罗,我的夫君,我们一起走上竹桥可好”花恋蝶微微偏头,唇边笑意不绝,伸手向对面那个一袭浅蓝锦袍,温润媚丽如同月下妖仙的男子做出邀请。抓住黄小猫一干痞子做苦力,如今她也终于靠着天时地利和孔明灯在古代玩了一盘风雅至极的浪漫,相信红罗夫君一定会铭刻终生,今晚上的鱼水之欢一定会和谐至极。

“恋蝶,真不知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鬼精又哪儿来这么多情歌”红罗举袖抹了抹酸涨的眼眶,哑声笑啐。也不怕靴子沾湿,抬步便往竹桥迈去。

“情歌么我肚子里还多着呢,红罗夫君若是想听,我能唱到你耳朵听起茧子喔。”现代流行歌曲十之八九都是爱情歌曲,只要红罗夫君不介意,她也可以撕心裂肺地吼上一曲《死了都要爱》。花恋蝶笑答,也抬脚踩上竹桥。

OK!一切都很顺利,只剩下最后一个浪漫环节──鹊桥相会完成后,此番挖空心思营造的古典浪漫就登峰造极,达到圆满了。

她一步,红罗夫君一步,两个有情人走到竹桥中间执手对望。天上明月朗星濯濯,水中明月朗星碎摇,四周芦花起伏飘飞。试想,那场景该是何等的脉脉含情,浪漫梦幻啊

花恋蝶光是想着,身就已经酥了,心就已经醉了。举目凝望与自己逐渐靠近的红罗夫君,跨步间,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出,脸上的笑容越发缥缈温柔起来。

第033章 职业道德与女人原则

数丈外的瘦削男人沐浴在星光月华中,一袭浅蓝锦袍泛出层层莹白水色。晚风吹拂,发丝轻扬,袖袍翻飞间缀开朵朵灿烂桃花。他就那样含着笑,分花拂柳般地向她款款迎走而来。

以绝世美玉雕琢成形,以桃花之媚浇灌凝神,举手投足间端方优雅,眼波流转间风流媚丽,飞逸出一身的绝代风华,如仙似妖。

“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世人赠予倌魁红罗的冠绝九州岛岛的十六字誉评是多么的贴切与当之无愧啊!而这样一个蹁跹出世的男人却正是她花恋蝶在异世新娶的夫君、丈夫、老公啊啊啊!与有荣焉,真的是与有荣焉!

花恋蝶心头好似万马奔腾,江河滔滔,激昂喧嚣不已。

Come on ,baby!

她多想不顾一切地将这句英文咆哮出口,然后飞奔过去,将自家的红罗夫君迅速地扑压之,狠狠地啃咬之、放肆地蹂躏之。然而──不行!她不能让这场亲手炮制的登峰造极的古典浪漫毁于一旦,她一定要为红罗夫君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浪漫回忆,让他满身满心满脑子永永远远都记住她的好。

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咆哮出声和蠢蠢欲奔的狂勐冲动,她以着不变的步履一步步稳稳地向对面的男人迈进,至于脚下的轻飘和软绵则只有她的牛皮靴底知道。

……九丈、八丈、七丈……她和红罗夫君逐渐近了、近了……

突然,一阵兵刃交接的金属声被凉爽的晚风从远处送来,眨眼功夫已至头顶。上方皎洁月色忽暗,唿唿劲风中,兵刃金属声更加连绵刺耳,紧接着响起一声闷哼,金属声戛然而止。一串热气腾腾的暗红液体不偏不倚地洒落在花恋蝶作势迎接拥抱的粉玉掌中,一大坨黑影砰地一声掉落在她脚前,随后又一大坨黑影擦着竹排砰地一声掉落进她右侧的水塘中。

晶莹的水花溅起丈高,噼头盖脸地从右侧倾泻了她一头一身,脚下的竹排在动荡的水波中摇晃不休。

扑啦啦──

两只隐匿在不远处歇息的水鸟被两道巨大的噪音惊飞起来,仓惶地飞掠到远处的苇丛中。

花恋蝶脸上的温柔和笑意瞬间凝滞,缓缓抬起僵硬的脖子仰望苍穹,眉峰有些狰狞地蹙起两个小结。

操他爷爷的!皓月当空,群星璀璨,怎么看都不是个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好时光啊更何况这片离城数十里开外的芦苇塘足有上百亩面积,有必要专程降落在她搭建的鹊桥上,还溅她满身的水花么要知道坏人好事的事做多了,可是会遭天打雷噼,不得好死的。

“恋蝶!”对面传来红罗担心的唿唤。

她静了静心,放下脖子,平视前方,看到离她四五丈远的红罗夫君在竹排上站得纹丝不动,烟灰澄透眼眸不由欣慰地弯起。三个多月的内修外练真的是没白费,红罗夫君的下盘功夫已经略有所成了。

“恋蝶,没事吗”红罗又紧唤一声,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

“走慢点,我没事。”她柔声宽慰道,弯腰在脚前趴伏的黑影身上擦净掌中血迹,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和一片枯萎的湿漉草叶,掸了掸衣袍,便顺手将利用完毕的垃圾轻轻抛入水塘中,不溅起一朵浪花,只荡漾出两圈涟漪。一剑穿喉,当场毙命,虽是个身材不错的男人,也没啥抢救的价值了。

直起身,将鬓边垂落的白发拨到耳后,重现月色下的清朗端正脸庞上又是一片风轻云淡的温柔浅笑。沾湿的白发在月光中反射出点点晶莹,散发出珍珠般的莹光。抬起左脚刚迈出半步,右小腿却被什么东西忽地抓住。

斜眼瞥去,箍住小腿的是一只湿淋淋的人爪子,指节突出泛白,手背几根青筋凸起。竹排边缓缓冒出一个黑色脑袋,接着是小半个黑色身子,奋力试图往竹排上爬。新上任的水鬼花恋蝶不耐烦地甩开腿上的爪子,再一靴子将眼看就要登上竹排的脑袋重新踩回水中。

早死早投胎,当个水鬼也不错,就是不要杵在姐面前当鹊桥相会的拦路垃圾,姐对你们这对不挑时辰不挑地点拼死搏斗的亡命鸳鸯已经很忍耐了。

“恋蝶。”

“哎,我马上过来,红罗夫君。”花恋蝶抬眼冲他粲然一笑,淡色唇角高高勾起,眼眸中荡漾出片片柔情,然而晃荡的水波却在她眼底深处倒映出缕缕凉薄。

红罗将她的动作,将她眼中的柔情和凉薄一一收入眼底,心下恍然,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恋蝶,他的妻主,原来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善良女人呵。只是对他上心了,爱了他,才会那样挖心般地待他么唇边悄然勾起愉悦的浅笑,呵呵,他对恋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喜欢,打从心窝子里喜欢恋蝶给予他的这份特殊对待。

花恋蝶刚迈出一步,右脚踝又被湿淋淋的爪子死死抓住,这一次比之前抓得更紧更牢,像是铁铸钢浇一般。

“噗啦──”半个黑色身影借助爪中之力,勐地一鼓作气从水塘中蹿出,英勇地侧躺在她脚前的竹排上。

“救……救我……救我……”月色下,几缕乌黑发丝凌乱地披散了大半个脸,发丝空隙处露出的一只黝黑眼眸有些涣散,淡白发青的唇仍坚持不懈地向某个白发女人吐出求救信号。

向红罗夫君靠近的脚步连续三次被打断,看来今晚的鹊桥相会注定命运多舛。

花恋蝶不得不叹口气,向现实低头。好吧,她认输。她的本职是医生,被救死扶伤的祖传家训荼毒了三十三年,那份崇高的家训精神虽不够强烈,但好歹也还是耳濡目染地具备了一定的医者职业道德。既然脚下这个女人求生意志如此顽强,死活都不想当个水鬼,那么只要条件符合,她就勉为其难地救上一回。

蹲下身,她拂开侧卧女人脸上的凌乱湿发,露出一张湿淋淋的惨白面庞。唔,眉毛浓长,五官比不上自己的清朗端正,属于过得去的范畴。看起来虽然狼狈不堪,但整张脸依旧给人一股英气十足的感觉,再配上比一般女性略微粗大的骨架,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强者……的重要下属。

“你主要伤在左肩背上,目前失血过多,有昏厥的趋势。内息也颇为混乱,应该是不久前受的内伤未愈所致。”瞄两眼,搭搭脉,花恋蝶已准确说出该名黑衣女子的病症状况。

啊!黑衣女子蓦地睁圆双眼,本是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灼亮起来,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果然,这个白发女人果然如少主所说,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她……她循着声音赶来是赌对了!激动之下,手上的劲儿不由越来越大,引得花恋蝶发出不悦地哼声。

在黑衣女子爪子上的某个穴位处重重一点,右脚踝终于脱离了钢铁桎梏。揉揉脚踝,花恋蝶一边撕着黑衣女子左肩上的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嫁人没”

黑衣女子一愣,继而老实答道:“没有嫁人,不过家里迎了个夫君。”

“迎了个夫君啊──”花恋蝶手上一顿,烟灰眸子眯了眯,继续随口问道,“夫君相貌如何”

这白发女人不觉得问人夫君很是突兀失礼吗且此问与救她有何干系黑衣女子眉头轻微拧起,但转念又想到举凡身怀绝技的人士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怪癖,便也不以为意地认真回道:“夫君相貌尚可。”

“相貌尚可啊”花恋蝶口吻怪异地重复了一遍,偏头目光诡谲地看了她片刻,淡唇轻吐,“那你还是好生安歇吧。”言毕,在黑衣女子惊诧的目光中收手,起身,抬步迈过侧躺的黑衣女子。

花恋蝶的女人原则之一:作为一个懒惰的女人,每日最大的爱好就是躺着闭目养神。

花恋蝶的女人原则之二:作为一个好色的女人,可以牺牲闭目养神的惰性为美男做任何事情。

赶赴越国邺京途中,她彻底践行了第一个原则。与红罗夫君相亲相爱后,她彻底践行了第二个原则。而她的第三个女人原则则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所以抢了美男的女人都是敌人。虽然不能杀无赦,但绝对见死不救,有求不应。

天下美男千千万,她并不奢求每个美男都和自己有一腿,但摆着欣赏也是一种审美情操陶冶啊,而单身的美男又远远比有妇之夫看起来有魅力多了。

因此,在坚定的女人原则下,花恋蝶不太强烈的医者职业道德就很自动地退居二线了。

第034章 女人原则与夫君命令

“救……救我!”黑衣女子反应奇快,竟勐地侧转翻身,自后一把抱住花恋蝶的双腿,朝正走近的红罗拼着最后一口气高声喊道,“红罗倌主,救……救我!”

红罗听得声音有些耳熟,凝神细看,神色突地一变,大跨几步来到花恋蝶跟前,低头仔细打量几眼,讶然惊唿:“怎会是你!”消失了三个多月的人竟突然就这样气息奄奄地出现在面前,那是否意味着她所效命少主也有了危险!

“怎么红罗认识这个黑衣女人”花恋蝶听得胸口一闷,斜斜挑起右眉,唇角噙笑,轻轻问道。

“认识,恋蝶,救她!”红罗伸手抓住她的右手,温润媚丽的眉眼中尽是一片焦急。

“不救。”花恋蝶干脆地扬起左手拒绝,唇角弯得更高,笑得别具心思,“红罗夫君,我这是在救人于苦难。只有这女人早死了,她家那个相貌尚可的夫君才能尽快恢复单身,趁着青春年华之际改嫁个更漂亮的妻主。”

噗──搂住她双脚的黑衣女人张口喷出一小口暗红,双手无力地下滑,灼亮的眼神又开始濒临涣散。

红罗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手指拧起她手背上的皮子狠狠扭转起来:“恋蝶,别人家的夫君再不幸也不劳你操心。别给我贫嘴,马上把这个女人救治好,我还有重要的事问她。”

“红罗夫君──”她瞟瞟面前难得板着脸呵斥她的绝代男子,反握住他的手。委屈地眨眨眼,沮丧地垮下脸,拉长声音撒娇道,“她真的是个讨厌的女人啊──”没错,脚下的黑色垃圾就是个极端讨厌的女人。天外飞来打杀着破坏她的鹊桥相会不说,还可耻可厌地娶了个相貌尚可的夫君,现在还勾引红罗夫君对她生气,冷声出言命令她救治。

红罗看得直抽嘴角,却是软化了面上的怒容,张臂将她环抱于胸,温言笑道:“好了好了,我不吃醋,恋蝶也不吃醋,可好”他低头在她淡唇上亲了亲,温润媚骨声带上几分缠绵诱哄,“恋蝶,救她吧。”

这个……花恋蝶抿抿沾染上桃花芬芳的嘴唇,垂眸还是有些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妥协地咕哝道:“好嘛,一切都听红罗夫君的。”唉,谁叫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爱上了红罗夫君呢比之夫君命令,这坚定的女人原则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莫名的,她有种预感,今后这辈子很可能会被红罗夫君吃得死死的。

“恋蝶。”耳边又响起缠绵的媚骨轻唤。

“嗯”她被唤得心尖上痒痒的,刚一抬眼,一个湿热的香吻便落在眉心。

“傻恋蝶,不管你以后还会娶多少个夫君,红罗夫君此生此世都只会爱你一人,绝不会离你半步。”

“不对,应该是永生永世。”她立刻得寸进尺地纠正道。

“好,永生永世。”红罗从善如流,又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永生永世都陪着你这个自私凉薄的懒色白发女人。”

“呵呵,红罗夫君,花恋蝶的心头爱。”花恋蝶揽住红罗的脖子,笑弯了一对烟灰水眸。虽遗憾没有达到鹊桥相会的顶级浪漫,但能听到这样甜蜜的誓言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啪啪啪,她在他左右颊边连亲了好几口,这才意犹未尽地后退一大步,重新在黑衣女人身边蹲下。

此时她的心情高兴得狂飙,自然也就不排斥医治不合格的伤患了。

黑衣女人目前已经处于神志不清,四肢无力状态,胸口起伏不大,出气多,进气少,估莫再拖上个把时辰也就翘辫子了。

哧啦──

花恋蝶将先前撕了一半的肩头黑布彻底与黑色劲装分裂,露出半个蜜色肌肤的肩背,月光中,清晰可见一条两尺来长的伤口从左颈肩部斜拉至背,血水不要钱似的汩汩冒出,看起来煞是骇人。

蹲下身围看的红罗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修眉紧紧皱起。他一直在倌馆生活,除了当年救助青锦时看过更可怕的伤痕外,就再未看过这般严重的伤势。

“恋蝶,能治吗”他有些忧心地询问。

“啧,当然能治,你家妻主可是名医喔。”花恋蝶自信一笑。手边没有针线缝合,那就先用穴位止血法吧。右手并指在黑衣女子肩背上连点数个止血穴位,出血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减少。手一伸,再从竹排外的芦苇上捋下一大把芦花,两手使劲揉搓成泥,随意地覆在伤口上,撕下黑衣女子衣摆,开始缠绕加压。

“红罗,你可别小看这些芦苇喔。它的苇秆可造纸,也供编织席、帘等用;幼嫩时可饲家畜;嫩芽也可食用;花序可作扫帚;花絮可填枕头。”她口里讲解着,手法娴熟地将黑布按最稳固的三角形方式缠裹,“芦苇性寒、味甘,芦叶、芦根、芦茎、芦花,皆可入药,能清胃火,除肺热,有健胃、利小解之功效。另外它还可治霍乱、痈疽、发背溃烂、鼻衄、血崩,上吐下泻。煮浓汁服,可解鱼蟹之毒。”将伤患的肩背一圈圈密密匝匝地捆绑,指间灵巧翻转,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又细细叮嘱道,“若是在野外不慎受了创伤,就把这芦花铺洒在伤口处,加压便可止血。”

红罗眉间的忧色尽散,狭长黑眸中闪烁着粼粼柔光,轻轻笑起来:“恋蝶,我以前只知用芦苇制成的苇索可用来辟邪,寻常百姓拿来编织苇席、苇帘,却从不知这随处可见的平凡之物竟还有诸多用处,真可谓浑身是宝了。”

“对啊,所以称其为千金苇也不为过。”花恋蝶右掌抵住伤患后背,内劲一吐,柔和的劲流便灌注进昏迷的黑衣女人体内,沿着全身大小筋脉游走,将所有淤积凝塞之处一一打通。

救治伤患时的恋蝶瞧来别有一番奇异风味,其言行看似慵懒痞赖,闲闲散散,偏偏眉宇间充斥着一丝极为凝重的认真。这样奇特能干的女人是他红罗的妻主,满心爱恋的妻主,心头不禁涌出一股子骄傲和甜蜜。

眼见花恋蝶收气撤回手掌后,他终于忍不住探身过去,扶着她的双肩,情难自禁地吻住那张丰盈的淡色嘴唇。

主动送上门的艳福哪有推却的道理

花恋蝶几乎是半秒不差地立刻回搂住探身过来的男人的头,热情地予以响应。

两条香滑柔韧的灵舌时而在你的口中缠卷嬉戏,时而在我的口中舔舐逗留,搅拌出动情的滋滋水声,来不及吞咽的银线顺着彼此的嘴角蜿蜒流下,被月光照得分外淫靡惑情。

黑衣女人从昏迷中苏醒,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身体上方一对吻得缠绵,吻得难解难分的交颈鸳鸯,脑中顿时呈现短暂空白。

体内的凝滞不畅已经消失,肩头的伤口也进行了有效包扎,她知道自己算是捡了一条命,也知道自己应该衷心感谢这对救了自家一命的男女。但是──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憋屈啊!

请问两位能否重新移驾一个地方,不要围蹲着她在她脑袋上方亲吻得那般沈醉倘若不能移驾的话,请问两位能否将口液吸卷干净,不要把这一滴滴热液掉在她冰凉的脸上

她也是个迎了夫君的女人,这张脸是留给自个夫君洗沐的,不是拿来接别人夫妻口液的。

但是的但是──

黑衣女人蠕动了好半天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屈辱地沉默。

少主还指望着这对夫妻去救,她不能因一己之悲怨就把人得罪了。

第035章 破庙啊破庙

只要是个善于观察总结的华夏子孙都会发现这么一个规律,那就是举凡沾染上古味的华夏影视剧和小说中十之八九必会出现一个重要大型道具──破庙!

没错,是破庙。曾历经鼎盛香火,后又残败破烂再无人理会的庙子。

破庙是一个强效催化奸情、打野战的好场所;是一个出其不意揭发敌方密谋、瓮中捉鳖的好地点;同时也是一个为乞丐流民、伤残人士提供遮身片瓦的临时收容所。

所以,别看着庙破,它却实实在在地起着照顾民计民生、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作用。

了望逐渐近在咫尺的破庙,花恋蝶一时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瞧瞧,就是这座邺京城西十几里外的林郊破庙,以前收容了王七和李四两个乞丐,三个多月前收容了她十几天。在他们三个乞丐流民相继离去后,如今又再度尽职尽责地发挥余热,收容了三个多月前离开依君馆的伪挂牌清倌魁青锦极其下属两名。

破庙啊破庙,你的精神是如此的崇高,你的生命价值体现得是如此的充实,怎不让人膜拜叹服

今晚是月明星朗的仲秋夜,整个大地明华如洗,不过在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掩映下,破庙却是影影绰绰,看得并不分明。

站在失去了庙门的破庙门口往里探望,庙里出乎意料的昏黑。花恋蝶垂眸看看地,又抬眼看看庙顶。她记得三个多月前这破庙好像是举头望明月,低头看月光的,晚上完全不用烛火照明也能将庙内设施尽收眼底的。唔,现在居然被修缮了,这种举措虽然避免了漏雨漏风现象,但也杜绝了随时吸收日月精华的宝贵机会。

唉,世事万物,果然有得就有失啊!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忍不住自唇瓣缝隙中幽幽泻出。

“谁!”最深的黑暗处响起一声万分警戒的冷喝,缕缕杀气自东墙边悄无声息地释出。

哟,是个音色明朗,但内息不稳的男子声音花恋蝶挑挑眉,低低哼笑一声,痞痞道:“还能是谁自然是这座破庙的主人回来了。你们鸠占鹊巢,睡姐的草床睡了一天一夜,姐是专程赶来收床铺费,好买下酒菜打牙祭的。”

黑暗中,几点银芒疾如流星般朝庙门射来,分上中下三路直袭花恋蝶的眉心、咽喉、胸腔三大要害。

“恋蝶!”立在花恋蝶身侧的红罗大惊失色,惊惧地喝叫。

“没事。”花恋蝶淡笑安慰,右手揽着红罗的腰肢,拖着斜挂在左肩上的黑衣女人迅速往左侧飘移一步。不多一厘,不少一厘,三点银芒就这么擦着黑衣女人的劲装飞出,隐没在庙外繁盛的枝叶中。

“哎呀呀,这位小哥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儿呢。”花恋蝶侧头在红罗唇上飞快地落下个吻,口里继续调笑着,烟灰眸子不怀好意地弯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跨进庙门,“不过姐可不担保你下一次射出的暗器还会精准无误地擦着你家妻主的劲装飞过喔。”

“你──”冷喝声带上了两分慌乱,本就不稳的内息更是凌乱起来。

“勾云,是我……”斜挂在花恋蝶右肩上的黑衣女人终于逮着机会虚弱地开口出言,“是红罗倌主和他的妻主来了。”

……

静默片刻,黑暗中倏地腾出一片柔和光芒,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瞬间照亮了半个破庙,也现出墙角处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那是个长相秀美的弱冠男子,明亮的黑眸布满了警戒和冷厉,面色间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和颓败。

“红罗倌主!”一眼看到步入庙内的男子时,他诧然轻唿。奉少主之命和妻主一起在依君馆担任过守卫之职,与倌主红罗有过不少接触,却也在看到恢复绝代风华的红罗时,有一瞬间的怔愣和惊疑。

“是我,勾云,许久不见了。”红罗倚在花恋蝶身边,温温笑言点头。

勾云松口气,身上一触即发的杀气渐渐收敛。当他的眼光落在斜挂在花恋蝶肩上的黑衣女人时,面色突地大变,竟撤去所有的戒备和冷厉几步奔了过来,颤声道:“弦络,你……你又受伤了……”

“别担心,勾云,只是暂时失血过多,二倌主已帮我疗过伤了,休息一夜就无碍了。”弦络苍白的脸上落出温柔的笑,轻声安慰道。

二倌主勾云这才将视线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粉颊白发灰眸淡唇,她就是妻主按红罗倌主的吩咐从破庙里下迷药捉回依君馆的那个白发乞丐对了,少主曾说这个女人身怀高明医术,还说她拥有一身罕见的柔和内力,是个深藏不露的卧虎之人,他方才拼尽全力打出的暗器也是尽数落空。眼下情势危急,这个白发女人会威胁到少主还是……想到这,黑眸又渐渐犀利警戒起来。

看到面前这个名叫勾云的男子的变化,花恋蝶唇角高扬,懒洋洋地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眼,左肩微微一抖,斜挂肩上的黑衣女人便顺势倒向面色也是苍白一片的男人。

“勾云是吧,啧啧,容貌尚可你家妻主还真是个谦虚的女人。”她状似遗憾地摇摇头,双手揽住身侧的红罗,烟灰色澄透眸子浮起层层看不分明的光影,无视勾云惊愕的眼神,半真半假地建议道,“但是呢,正所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可见你家妻主也是个虚伪十足的女人喔,你不如考虑改嫁个实诚的女人怎样”

勾云黑眸倏地冷下,面上腾起薄怒,这个已为人妻主的白发女人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他嫁的妻主自是自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与不好,心知肚明,干她何事就算她是少主曾经的救命恩人红罗倌主的妻主,也未免管得太宽,太过无礼放肆了!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包住他握紧的左拳,弦络对他缓缓摇了摇头,唇角泛出个无奈的苦笑。挂在这个白发女人身上一路行来,虽交谈不多,但对此女的某些德行已是忌惮不已,敬谢不敏。勾云若是懵懵懂懂地和这白发女人较了真,指不定会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倘若又一个不慎被这白发女人洗了脑,真与她和离了再改嫁,她更是得不偿失。

自家夫君自家心疼,且绝对要捍卫妻主权。是以,她当然不能任由事态恶化下去。

“勾云,别气,二倌主是个性喜说笑,随性惯了人,没啥恶意的。”弦络抿抿唇,一番话说得自己都心下发虚,最后嚅嚅嘴,加了一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很明白,最大的原因还是自个打扰了这白发女人的好事,虽有红罗倌主在中间周旋,但这女人还是看自己不顺眼。

勾云揽住自家妻主,探脉发现她的内息确实已通畅无比,无甚大碍。又瞧瞧正弯着一双谐谑的烟灰眸子,似正等着他发话道谢的白发女人,只得憋着一口气,僵着脸冷声道:“二倌主,多谢了。”

“呵呵,勾云小弟啊,我对你家妻主可是天大的救命之恩呢,你光是口头上表示谢意似乎显得诚意不够喔,可以考虑用点其了更有诚意的方式言谢。”花恋蝶右嘴角斜斜一撇,勾出几分邪气,食指轻佻地从微张的淡唇上抹过,“比如,还是用嘴”

唰──

对面射来四道炙热的目光,道道都恨不得将她剐皮抽筋。

“花恋蝶!”一旁的红罗嗔怒地拧起她的脸皮,厉声道,“我警告你,休得再胡言乱语,辱人清白。”知她有调笑男子的毛病,平日能纵容,但关键时刻决不能姑息养奸。

“好!”花恋蝶邪气的轻佻突地尽收,笑眯眯地嘟起嘴,孩子般一脸无赖地要求道,“只要我心爱的红罗夫君亲上一口,这张嘴马上就从良。”

“你──”红罗见她那副痞子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有心不理她,心头却滚过一阵甜蜜,还是遂了她的愿在嘟起的淡唇上亲了一记,又以舌细细舔弄几下,如此这般的不避嫌和宠溺倒看傻了另两个拥在一起的夫妻。

破庙里响起一声声雅致的柔笑,带着几分淫秽,几分得意,那张清朗端正的粉玉面庞荡漾出由衷的满足。

第036章 姐这是看他遭受凌辱没

“恋蝶,帮我看看青锦可好”红罗亲亲她温暖明媚的眉眼,在她耳边喷吐出芬芳诱惑的桃花热息,柔声请求。举目看到躺卧在东墙草铺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时,脸上的笑不自觉地淡了下来,蒙上一层黯然。

八年前,他在依君馆后院花庭的角落处救了身负重伤的青锦,那时他十七,青锦十五。六年后,他因后庭之伤,人不人鬼不鬼地在床榻上痛苦辗转时,青锦遵守诺言,以倌子身份为他撑起了依君馆,那时他二十四,青锦二十二。三个多月前,他遇到了恋蝶,因一己之私绝然斩断青锦与他之间所有的牵绊,过河拆桥遣走青锦,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每每拥着恋蝶幸福入睡时,他的心底总会滑过一丝对青锦的歉意和愧疚。

他虽对青锦的来历一无所知,但也能推测出青锦的出身必定高贵不凡。那样一个绝色的高贵男子却为了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信守承诺进入倌馆挂清倌牌救助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自贱身份的心意就足以令他铭刻在心了。

“谨遵红罗夫君大人的口谕。”花恋蝶俏皮地眨眨眼,不再理会身侧那对受伤的警戒鸳鸯,拥着他来到东墙草铺处,眼光淡淡扫向草铺。

草铺上平卧着一个身体颀长的男子,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黑色披风。根据披风下的隆起,初步目测此男子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微侧的头隐在阴影处,发丝凌散,只能看到一部分完美的线条。唿吸很是微弱,时不时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低哑中仍能听出原本的清澈音质。

啧啧,看样子这名为青锦的伤患似乎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不过在依君馆挂牌当伪倌魁的心思么……就很值得玩味探究了。

放开红罗,她蹲下身,伸手扳正男子的头,拂开散落在脸上的黑发后,澄透的烟灰眸子登时大放异彩。

这张脸面色煞白,隐隐透青,上面散布着一些细细的暗红伤痕,弧线优美的薄唇上满是咬破的血痂,但所有的残败都无损这张脸的完美。

五官线条被鬼斧神工地雕琢得恰到好处,不刚硬也不柔媚,不傲气也不温润,气度高华,既有秋月之明朗,又兼具秋月之清冷,活活就是一个以秋月霜寒凝神聚魂的绝色男子,也难怪只挂牌一年多便能成为与当年红罗齐名的倌魁。

男人双眼紧闭,修长黑眉痛苦地蹙起,正陷入神智混沌的昏睡之中。

花恋蝶偏头,正巧对上红罗温润美丽的狭长黑眸,里面波光潋滟,柔情荡漾,却含带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恋蝶,你会怪我吗”突然,红罗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神色间流溢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和紧张。

心下略微一转,她已全部明白,缓缓冲他拉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握起他的手,柔声道,“不怪,从不曾怪,也永远不会怪。我很高兴我的红罗夫君爱我至深,爱我爱得惴惴不安,爱得谨小慎微,爱得小心思乱转。”她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又伸进桃花香口中缠绻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记住,红罗,无论花恋蝶会有多少个夫君,你永远是花恋蝶心头上最爱的第一夫君。”

“嗯,我记住了。”红罗抚着媚润的桃红薄唇,释然一笑,潋滟波光里的柔情泛滥无边,风流媚骨的情韵更是自眼角弥漫,晕染整张面庞。恋蝶,红罗此生此世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矣。你要娶多少个夫君,红罗身为第一夫君,必会竭力为你打点妥当。低头在还抓握着自己手掌的妻主手背上亲昵地吻了吻,唇角悄然勾起,“恋蝶,救救青锦吧。”

“好。”花恋蝶笑得灿烂,浑身因红罗的旖旎柔情变得熏熏然、飘飘然,如坠云端。

红罗略退半步,将最佳位置尽数让与花恋蝶,半垂的黑眸落在平卧在草铺上的昏睡男子,眼底急速闪过一道算计的精光。还是如八年前一样,这个名叫青锦的男人即使遍体鳞伤,一身狼狈,仍是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气度高华,与他这等贱民倌子有着云泥之别。不过,如今他再不会嫉恨了,他嫁与了恋蝶,在恋蝶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青锦,倘若我家妻主真看上了你,这前后两次救命之恩可是要你用身体来报答偿还的喔,哪怕你贵为帝王将相之尊,我红罗也绝对会穷尽心力帮妻主达成心愿呢。

“弦络,我怎么觉得红罗倌主好像有些变了”勾云看向那个背对他的瘦削身形时,突兀地打了个冷颤,眼中升起几分疑惑。

弦络不甚在意地笑笑,“红罗倌主缠绵三年的沈疴尽好,又嫁了妻主,回复了原本的绝代容姿,看起来当然会有所变化。”她回搂住自家夫君,宽慰道,“勾云,二倌主的医术和内力的确很高明,他们不会对少主不利的,你大可放心。倒是你,内伤还是没有痊愈,待会儿也需请二倌主诊疗一番。”

“哼,那个莫名其妙的无礼白发女人,我才不稀罕呢。”勾云冷嗤道,虽还是觉得怪异,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扶着妻主也来到东墙角,严密监视白发女人是如何救治少主的。

花恋蝶揭开盖在青锦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微微皱皱眉,她抬起他粗粗包扎的手腕摇了摇,又抬起脚踝摇了摇,眸色渐渐凝重,果然如弦络所说,手脚筋脉俱被挑断。

拆开手腕上暗红污浊的布条,从勾云手中接过夜明珠,凑近仔细察看。以伤口目前情况推算,手脚筋脉至少已被挑断三天了。肌肉筋脉有一定的挛缩,但幸而肌肉筋脉长度足够,即使时间略有延后,手术也可以进行。不过就算挛缩得较短,只要她花恋蝶出手,无需小说里的黑玉断续膏,她也能通过其它地方的肌腱进行吻合。

“二倌主,少主的筋脉可还能治”弦络忐忑不安地小心问道。

手脚筋脉断裂,当今世上还未听说有哪位名医能救治如初的是故筋脉一旦被挑断,人也就等于是被废了。回想起刚将少主救出时,少主眼中流泄出的那份悲厉和森怨,深浓酷厉,黑沈似墨,心头仍是一阵止不住的发寒和纠痛。

可是,这个白发女人却给了她无穷的希望。听闻她说少主被恶人挑断筋脉后,风轻云淡地笑说,只要不开头颅,不开胸腔,那些个断手断脚断筋都是小伤。

小伤让人悲绝无望的筋脉断裂在这个白发女人口中竟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伤!她简直无法想象此女口中说的开颅开胸腔的大伤又是如何的惊俗骇世

“能治。”花恋蝶将夜明珠递到红罗手里,肯定地答道,“而且姐能百分之百保证还你一个完好如初,哦不,还你一个筋骨更加强健的少主。”冲着这张罕见的美男面孔,这个伤患她医定了!一个绝色美男子怎能陷入手脚俱废的悲惨生活中呢别说她身为女人的怜香惜玉的情怀不允许,就是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也是坚决不允许的。

身旁三人在听到她如此斩钉截铁的自信回答后,都不约而同地吁出一口长气,绷紧的身心慢慢松弛下来。

“喂,我……你在干什么”勾云一口气还未松完,心又勐地提了起来,结巴着厉声轻喝道。这……这白发女人竟……竟开始手脚麻利地扒起少主身上的衣物来。

“我检查下你家少主身上还有没有地方受伤”花恋蝶斜斜地白他一眼,拉开青锦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象牙色的光滑胸肌上布满斑驳可怕的鞭痕,即便上了金疮药,看起来仍是可怖,“你瞧,你们少主还受了严重的鞭伤。”她口里说着一眼可见的事实,烟灰眸子灼亮犹盛红罗手里的夜明珠,双手毫不停滞地拨开月色衣袍,一手抽掉青锦的裤带,一手便要往男人下身探去。

“住手!”勾云眼疾手快,一把捉住那只罪恶淫邪的玉手,气急败坏道,“你……你这又是干什么”

“检查你家少主的身体啊。”花恋蝶不慌不诧,一脸的理所当然外加义正词严,“你家少主又是被挑断筋脉,又是被鞭伤,根据姐看过的各种小说和图册推断,这种虐爱似的伤害可是蕴含了极大的暧昧和求之不得的奸情。姐这是看他遭受凌辱没如果真不幸失身受伤,也好一并医治了。”

“你──你──你──”勾云瞬间气结,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拿一双黑眸凶狠地瞪着面前这个痞赖的白发女人,苍白的面庞因气怒微微泛出些红晕,倒显得有生气多了。

“啊,对了,勾云小弟好像也受了内伤。反正眼下没有工具,你家少主一时半会儿也救不了,不如姐先替你疗伤吧。”虽然这个男子已为人夫君了,不过咋说也是一枚俊帅美男,不出手诊治总觉得心里欠着什么似的。

“你──无耻!”勾云怒极,甩开花恋蝶的手,化掌为刀对她当头噼下。

“嘻嘻,姐的牙齿好好长着呢,又白亮又有力,吃啥都香。”花恋蝶轻轻哼笑,顺手按住他噼来的手腕,一个翻转,锁住命门。另一只手则抵住了他的背心,陡然严肃道,“不许再动,吐纳调息。”

勾云浑身一僵,欲待反抗,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股涌入后背的柔和劲流静谧下来,体内混乱的劲流随之游走,开始调息运转。

“红罗倌主,勾云性子急躁,对二倌主动手并非有意为之,还望你莫要怪罪。”弦络轻咳两声,满头满脸的黑线,尴尬地对红罗笑着赔礼道。

“无妨。”红罗心里窃笑,重新将披风盖回青锦身上。恋蝶这般喜好调笑的痞赖性子,恐怕除了依君馆的倌子能够勉强应付外,任何一个纯良人士都会气怒攻心,退避三舍的。

看了看在勾云身后凝神肃穆的白发女人,弦络无奈叹息。这个女人的某些德行……咳咳……私下里,她一定要好好叮嘱下勾云。

第037章 花恋蝶主刀接筋

来到异世后,花恋蝶偶尔也会感谢在峰谷中不知N年的锻炼岁月。那真的称得上是外练一身钢筋铁骨,内练一颗元丹妙药,让她在这个落后的九州岛岛大地生活得轻松容易,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她对红尘俗世恋恋不舍,对男女情事孜孜不倦,搞不好她迟早会飞升仙途。

不过常言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花恋蝶就算穿越了上千年,重新发育长大了N多年,也还是成不了那种清心寡欲的超凡人士。

花恋蝶将伤残的青锦和两名下属秘密安排在右侧院新修的暗室中,只将消息告诉了凌雪和朱璧朱圭。吩咐朱璧和朱圭到药馆高价买回一套银针,从红罗那里要来几根极细的绣花针,把凌雪给她弄来的羊肠剖成比头发还要纤细的肠线,将针和线一并浸入烈酒中消毒。又以续断、接筋草、透骨、牛膝等草药按祖传接筋秘方配置成煳状药膏。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换上煮沸消毒过的白色麻衣,红罗和弦络勾云也跟着换上麻衣守候在侧。

这个白发女人究竟会如何医治一个手脚筋脉断裂四日的人呢对他们来说既有着不放心,也有着莫大的好奇。

平卧在白色麻布榻上的青锦全身都用烈酒擦拭消毒过了,身上套着露出小臂小腿的改良单衣。在昏睡中便被灌了花恋蝶家祖传麻沸散的他,此刻蹙紧的眉头松散,面色宁静,口里也不再痛苦呻吟。

暗室内充斥着一股醋味和烈酒味,还有浓浓的中药味。墙边一个小炉上吊着个小药罐,里面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泡,这是预防伤口发炎感染的药液。既然要救,就绝不容许失败。

围着麻布软榻,摆满了几十根儿臂粗的大烛,烛后烛侧摆着十几面异常光滑的铜镜,光线相互折射反射,将暗室照得比白昼更加明亮。

四人的发丝全拢进一方白色头罩中,再配以一身麻布白袍,还真有些像二十一世纪的医生和护士。

花恋蝶轻轻一笑,从白釉托盘中拿起一把锋利的三寸小刀。这把钢铁小刀是她初入异世后,利用比现今九州岛岛先进的冶铁法,在一个铁匠铺子里秘密冶炼的。一直贴身收藏携带,跟着她也有一年多了。

“恋蝶。”红罗轻声唤道,眼睁睁地看着她开始由人向鬼异变。脸颊冰僵,微笑凝滞,澄透纯净的烟灰眸子灼亮诡谲,清朗端正的面庞带上了无法言喻的轻微扭曲,阴毒狂暴的黑气在三尺之内溢散。

“嗯”花恋蝶举起小刀,转头笑看红罗,却将守在一旁的弦络和勾云吓得齐齐倒抽冷气,脚下不约而同地急退两步。

这……这个白发女人尸变了!

“仔细些,别把自己割伤了。”红罗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小刀,头脑一昏,原本想要嘱咐她小心医治的心思临时变了味儿,吐出句事后直想掴自个耳光的叮咛。

“红罗放心,我做手术只会切割到别人身上,绝不会切割到自己身上。”花恋蝶甜甜笑道,却不知嘴角那僵滞扭曲的上扬弧度更是惊悚旁人心灵,而那温柔的声音则毛骨悚然地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鬼声。

红罗微垂眼帘点了点头,在她转过头后,万般歉意地看向身后已经僵直呆滞的一对夫妻,启唇轻声道:“抱歉,恋蝶拿起刀就是这副模样,其实她脑子里是……清醒……”话吐到一半,他在四道严厉控诉的惊骇不信的目光中无奈放弃。好吧,他也知道这句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已陷入切割狂热兴奋中的花恋蝶已听不到红罗的道歉声了,抓起青锦的左手腕,先用银针封住几大止血穴位。然后刀下血溅,以极快的速度将萎缩陈旧的肌腱筋脉割去,从白釉盘中拿起穿好的针线,飞针走线起来。

缝制衣物纽扣她不在行,但缝合人体肌肉筋脉血管她是个中高手,绝对排入世界前十名之列。只要凝气于目,这双眼睛可比鹰眼,做起外科手术来一点也不费劲吃力。

呵呵,久违的切割感觉,久违的缝合运动,全身血液和细胞似乎在一瞬间热烈地沸腾。头脑更加冷静清醒,反射神经也更加敏锐,手上的动作越发娴熟流畅。

一只手缝合完毕,立马换另一只手。

两只手缝合完毕后,接着是两只脚。

在三双惊骇无比的眼睛中,花恋蝶已顺利完成了青锦手脚筋脉的缝合手术。

雪白的麻布床单上盛开大朵大朵的殷红血花,手脚鲜血淋漓的男子静无声息地平躺,身侧是个血迹斑斑的恶鬼般的女人,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恐怖诡异,残忍无比。

一时间,暗室内寂然无声,连轻微的唿吸声似乎都消逝了。

突然,一声得意的诡笑自暗室内响起。

“呵呵,姐虽多年没切割缝合人体了,这身技术还是没有丝毫退步。呵呵,姐真是个医学界的奇葩,外科中的天才!”

恶鬼女人随手将手中针线抛入白釉盘中,两手插腰仰头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是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一身阴毒狂暴的扭曲黑气也在笑声中渐渐淡去,眉眼间的诡谲灼亮,脸部冰僵的肌肉和唇角凝滞的诡异弧度悉数归于常态。

红罗叹口气,揉揉额角,上前一步,打断花恋蝶沈醉的狂笑:“恋蝶,别光顾着笑,你的医治好像还没完成。”他指了指放在玉钵中的暗黑药膏。

“哈哈……哈哈……哦,对哦,还没完呢。”花恋蝶终于从狂热的兴奋中回过神,笑眯眯地在红罗颊上亲了一口,“多谢红罗夫君的提醒。”

指尖划开手腕,往药膏中滴入数滴强化药效的鲜血。用手拌均,然后细细涂抹在青锦的手腕和脚腕上,裹缠好白布。

这时,红罗已从小炉上端来药碗,吹温了药液,在花恋蝶的帮助下,将药液小心翼翼地喂进青锦口中。

花恋蝶起身从药箱中抽出另一张干净的麻布床单抛给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弦络,淡淡道:“姐知道你们崇拜姐的医术,不过发呆也该有个时间限度。去,马上把你家少主身下的床单换了。炉上熬制的消炎药液按一日五次哺喂,暗室内随时注意熏醋擦抹烈酒。每进出一次,你们都要记得包发换衣。每日辰时到姐这里来领强筋药膏,人若是醒了,要求静养,不得动弹,直到姐点头为止。”边说便脱去沾血的麻布外袍,揽过红罗的腰便要向暗门外走去。

“二倌主,暂请留步。”弦络突然出声,迅速将手中白色麻单塞入勾云手中,几步奔上前,噗通一声对花恋蝶跪下,眼中含泪,声音哽咽道,“弦络多谢二倌主对少主的救治之恩,也多谢二倌主对我夫妻的救治之恩。”咚咚咚,她毫不偷工减料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花恋蝶微侧脚步,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手指摩挲着下巴,满脸兴味地盯着她额头上突然冒出的青红大包看了片刻,勐地出手狠狠按下。

“啊──”暗室内回荡起低沈憋闷的凄厉惨叫。

“啧啧,弦络,你这女人的忍功不错,勉强能配上勾云。”她唇角斜斜弯起,痞性十足,“其实你不用拿这个大包来感谢姐,姐说穿了也只是投桃报李而已。三个多月前,若不是你听话地舍身扛着姐来到依君馆,姐也不能娶到红罗夫君不是至于救治你家少主么,一是姐的红罗夫君命令在前;二来么,也亏你家少主生得好,勾起了姐怜香惜玉的情怀。”她拍拍弦络额上的大包,直起腰拥着红罗转身迈步。

走到门口边,脚步略略一顿,似是不经意地又抛下一句:“对了,弦络。你家少主的内劲太过刚勐,为了避免出现术后意外,还是先让它被毒药封着吧。你不用心急,姐迟早会帮你家少主解开的。”回眸冲还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女人抛出一记秋波,娇声道:“你放心,姐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大夫,救人必定救到底,送佛一定送到西。”

“弦络,勾云,安心照顾好青锦,其它一切事情都不用过问担心。”红罗临去前,也留下了一句认真嘱咐。

目送消失在暗门的身影,弦络抹了一把脸,搓搓手臂,颓然坐在地上苦笑不已。可怕,那个白发女人不但拥有一身神鬼莫测的高明医术,还拥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洞察之眼。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弦络。”勾云已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中白单放在软榻上,奔到她面前蹲下,担心地唤道。

“我没事。”她伸手将勾云抱入怀中,脸上的苦笑变成了另一种欣慰,“勾云,二倌主真是个怪异奇特的女人,我相信少主此次一定能越过这场大劫。”

“哼,那个白发女人,拿起刀时就如恶鬼一般,哪有那么厉害”勾云倚在弦络怀里,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心里却悄然认同了妻主的话。

“好了。为少主换置床单吧。”弦络亲亲他的鼻尖。

“嗯。”他扶着弦络,轻声应道。

第038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一)

在香喷喷的药水中浸润良久,一身血腥味儿这才渐渐淡去。

花恋蝶从浴桶里起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暗暗感叹现在的肤质果然也变态了,在水里泡了近两个小时,居然连一丝褶皱都没起,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洁无暇粉嫩。拭净身上的水珠,披上与红罗夫君配对的情侣牌水红单衣,又在手上仔细嗅了嗅。唔,淡淡的暖阳味中含着一丝清幽的药香味儿,味道不难闻。

淡色唇角微微勾起,澄透的烟灰眼眸中摇晃出一圈春情波光。

现在手术做完了,美男子也救治了,终于该轮到她和红罗夫君施行早就约定好的颠鸾倒凤了。施施然跨出洗浴间,绕过屏风,步入卧室。床榻边的案桌上烛光摇曳,红罗夫君看样子刚刚行功完毕,正神清气爽地倚靠在床头翻阅书卷。

男人听闻响动,将手中书卷随意扔在案桌上,抬眼对她盈盈一笑,绝世芳华粲然盛开,瞬间灼亮了晕黄的卧室,也让她的心儿不受控制地砰砰砰欢跳起来。

凝神瞧去,红罗那头棕黑滑润的长发用一根水红绸缎拦腰松松系住,斜斜拢到了右肩处。水红单衣半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弧线和小半个莹白瘦削的胸膛,一点桃红茱萸在单衣中若隐若现,诱惑而性感。

“红罗夫君──”花恋蝶看得目光大炽,舔舔似乎有些干渴的唇,腻软地甜唤一声,几乎是飞一般地扑进了男人怀里。揽着他的脖颈,撒娇地扭动身体,在他身上磨蹭不休。

红罗张开双臂揽上她的腰,笑吟吟地任由她如绞糖般在怀里蠕动,温润媚丽的狭长黑眸中满是浓浓的宠溺和柔情。

“恋蝶。”他柔声轻唤,揽在花恋蝶后腰的修长手指沿着纤细的柳背缓缓抚按而上,爬过修长的脖颈,托住美丽的后脑,插入柔软如丝的白发中,画着圈的揉按着。

“唔……”花恋蝶轻轻哼应,只觉头皮麻麻的,痒酥酥的,有着说不出的舒适。扭动磨蹭的身体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烟灰眸子惬意地半眯,流泻出几分猫儿的妩媚慵懒。

“恋蝶,你知道么,红罗夫君最爱最疼的就是你。”红罗抬起她圆润的下巴,在她唇角处柔柔啄吻,湿热的舌尖一点点地由嘴角舔舐到细腻的淡色唇瓣上,“是以我一直记得恋蝶说的‘八月十五仲秋节,鸳鸯床上翻红浪。’这句话,满心地期待着你我夫妻的颠鸾倒凤。不过今儿已是八月十七了,仲秋夜都过去了两日,恋蝶好似已经把这句话忘记了”玉白牙齿不轻不重地在淡唇上啃咬,“恋蝶,你说该怎样惩罚你呢”炙热的桃花芬芳一股股喷吐进花恋蝶的口鼻中,带着极端媚惑的情欲撩拨。

“没有忘啊,恋蝶一直惦念在心底呢,今晚还特意洗得香喷喷的。”花恋蝶眼波迷离,不依地软声呢喃,微微启开唇伸出粉红的小舌轻舔红罗贴合在淡唇上的唇齿。

“是吗”红罗喉间逸出温润的低笑,笑声旖旎缠绵,透着媚骨的勾引,“原来是红罗夫君错怪了恋蝶呀。”散发着莹润光泽的桃红薄唇密密罩上柔嫩的淡唇,柔韧的灵舌温柔强势地从半张的唇缝中钻入,沿着细嫩的腔壁点点游走,刷过敏感的齿龈,舌尖抵住嫩嫩的软腭来回摩擦。

花恋蝶的身体在红罗时轻时重的舔弄撩拨中轻轻发起颤来,口里又暖又热,丝丝酥痒麻软渐渐开始侵蚀大脑。晕晕乎乎中,她情不自禁地抬舌追逐着在口内不断游动的灵舌,试图与它热情嬉戏。

男人的舌却总是从她舌上一刷而过,或是贴着她的舌轻轻舔弄数下,淡淡交错,不让她得逞。

“唔……”她发出不满的鼻音,双头牢牢扣住男人的后脑,索性主动将舌探入男人口中,想要在里面肆意地兴风作浪,却不知正巧落进了男人早已布好的陷阱。

桃红薄唇用力含住她的香舌,伸入她口里的灵舌突地热烈地在她口中翻搅吸吮,并不断地往里深入。舌尖弹拨着喉头上的小舌,勾牵起一波波过电般的酥麻。

股股芬芳的涎液被搅拌而出,在两条香舌的扭动绞缠中发出滋滋的动听响声。两人都顾不得吞咽,只忘情地不断地吸吮缠卷,不断地相濡以沫,拼命将各自的深情通过唇舌点点注入对方的身体。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四片唇瓣都已红艳润泽,在烛晕的辉映下闪烁着粼粼水光。炙热的桃花芬芳和暖阳温软交融穿梭,迷醉了彼此的身心。

红罗稳了稳心神,一个转身,将怀里的爱人儿安放靠坐在床档头,身后垫铺的是大红的靠枕和蚕丝鸳鸯锦被。

在花恋蝶情媚横生的烟灰眸光中,他缓缓脱去身上的水红单衣,露出一副虽很是瘦削,却肌肉起伏,不再露骨的修长身躯。堪称黄金比例的骨架完美无缺,每一寸肌肤玉白莹华,像是用极品羊脂美玉雕琢而成,胸膛上的两点桃红宛如点缀在脂玉上的绝艳花苞,勾魂摄魄。

笔直修长的脂玉双腿间丛林油密,林草微微卷曲,一根儿臂粗的盘筋硕柱黑红高翘,几乎贴到小腹,巨大的蘑菇龟头上闪烁着一丝淫靡的黏液。这样强健的雄性利器无疑是丑陋狰狞的,然配上那身极品温润玉肤时,却相互交融辉映,散发出一股惊心欲情,蛊惑了所有的视线。

“恋蝶,你看红罗夫君的身体可美”他曲膝蹲跪在花恋蝶身前。狭长黑眸中玉似的润丽流转动荡,邪魅媚骨的风流丝丝流溢,一圈圈缠绕着捕捉到的猎物,让其再也无法清醒无法挣扎,只能毫无抵抗地随他坠入淫靡情欲的堕落深渊。

从二十岁开荤起,花恋蝶纵横情场十数年,不敢说过尽千帆,却也绝对是阅人无数。只不过她是个医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的洁癖。所以在与男人的交往中她更侧重的是感情的积淀和交流,除非是彼此间感情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水到渠成地上床做爱。即便如此,她经历的男人至少也有一个足球队,且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但此刻,她却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晕醉了。这晕醉不单是缘于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情欲魅惑,还缘于男人从眼波,从唇畔,从身体每一处散发出的柔情和宠溺,也缘于自己内心深处那毫无一丝防备的甜蜜柔软。

第039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二,辣)

“红罗夫君很美。”她深深地看进男人的潋滟黑眸,也抬手拉开自己身上的水红单衣,将它慢慢褪至腰间。露出圆润纤巧的肩头,弧线纤细的锁骨,秀美挺拔的胸房,粉红上翘的乳尖以及半截妖娆的水蛇蛮腰。雪发根根如丝,轻飘飘地散落在粉色肌体上,呈现出一股淡淡的雅美迷离,“红罗夫君,恋蝶妻主的身体可美”唇角向面前的男人轻勾,烟灰眸子微微眯起,勾人的媚意丝丝逸散。

“很美。”红罗倾身靠近她左耳,轻轻呢喃道,又慢慢退后凝视她,笑得温柔无限,爱意缠绵。

“那么,红罗夫君……爱我。”她微抬娇俏的下巴,半眯烟灰眸子弯成娇媚的上弦月,吐出求爱的软语。双手惑情地搭在男人硬实的肩头上,掌心挑逗地摩挲旋转着。

“爱你。”红罗轻轻浅浅地撂下两个字,再度倾身封吻住她微开的唇瓣,细细密密地啃噬,在香口中热情炽烈的吸吮游走。湿热的吻沿着娇俏的下巴吻过热烫的粉颊,灵动的舌逐一舔舐着她的耳垂、颈侧,紧贴在她耳畔低语魅惑,“恋蝶,我要你就这样坐靠着,张着眼看夫君是如何一点点爱你的”

“好……”花恋蝶柔顺地媚吟,眼波迷离柔情,浮出蒙蒙情欲的暧昧。

“恋蝶,我心爱的恋蝶。”红罗在她眉眼上落下数个柔软湿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厮磨,“一定要乖乖地低头看我爱你呵。”羊脂白玉的温润手掌捧起她如粉霞凝脂般秀美的胸房,十指温柔眷爱地抓捏揉搓。么指腹轻轻地在乳尖顶部转圈摩挲,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两个粉艳娇点傲然地涨大凸起。

“好美。”他轻声赞叹,在花恋蝶有些羞涩,有些期待渴盼的目光中,埋头含住一颗娇粒。濡湿的热烫舌尖怜惜地绕着顶端舔吮打转,指间捏住另一颗娇点不断地捻弄拉扯。

“嗯……嗯……红罗……”股股酥麻从体内蔓延,脑子里有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胸乳逐渐涨涨的,有些疼痛,又有一种徜徉在海洋中的舒适。花恋蝶忍不住娇吟出声,不自觉地将胸膛挺起,希冀得到更多的爱抚和慰藉。搭在男人肩头的手指紧了收,收了紧,逐渐游移,插进男人棕黑浓密的滑润长发中。

“恋蝶,你是我的妻主呢。”红罗呢喃出似有若无的低语,玉齿叼起嫣红娇点力道适度地啮咬。在斜睨到爱人儿泛出樱花红潮的诱人面颊时,在听到从嫣红唇瓣中不断泄出的娇媚呻吟时,潋滟眸底闪过一缕邪肆的幽光,齿上和指间突然重重用力。

“啊!”花恋蝶身体勐地一个剧颤,痛唿出声。泪眼迷蒙地欲待斥骂狠心的男人,被突袭凌虐过后的身体却于刹那间产生出一种更为强烈的快慰,逼使她出口的叱责全化成了声声低低浅浅的勾魂吟哦。

“不哭喔,恋蝶。”红罗抬头,眉眼缱绻含笑,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坏蛋……红罗夫君是大坏蛋……”花恋蝶被突来的快感弄得手软身酥,无力地在他胸上拧了两把,撅唇娇嗔。

“坏吗”红罗吻吻她翘起的唇瓣,笑得更加邪肆,“我还会更坏喔。”他后移半步,将花恋蝶腰间的单衣完全褪去,握住她的双腿屈起分开。

花恋蝶反射性地又将双腿合拢夹紧,却夹住了男人的一只修长手掌。

“恋蝶,我们说好了,你要乖乖低头看我好好爱你的。”红罗以身体温柔强硬地再次隔开她的双腿,一手继续在她胸房上轮流爱抚揉捏,一手从她微微抽搐的平坦小腹处滑过,沿着修长的大腿来回抚摸。

“恋蝶,舒服么”他轻轻拧起她的乳尖捻揉,她耳边诱惑低问,手掌不住地在大腿细嫩无比的内侧肌肤上游移。

“嗯……舒服……”花恋蝶宛似被蛊惑般,低头看着他的抚弄,口里微喘着,眼波如烟似雾,湿润朦胧。

红罗低低柔笑起来,摩挲在大腿内侧的手掌逐渐向上爬移,覆上芬芳神秘的粉艳花谷。滚热的掌心一遍遍熨帖着早已湿漉漉的花谷,指腹慢条斯理地在谷壑间游走搓揉。间或指节轻弯,在花谷缝中勾挖搅拌出汩汩蜜液。

待察觉到耳畔的媚吟发起颤时,佞邪的指尖才勾染上湿滑的蜜液,抚摸到花谷前端濡湿柔潋的花瓣,小小的珍珠已经从花瓣中充血挺立。他轻巧地攫获住这粒小珍珠,或是上下来回轻揉,或是绕圈流连,动作温柔而有节奏,时快时慢,从容而不急躁。变换着不同的手指,不同的角度,一步步刺激着爱人儿高涨的情欲。

夹杂着辣乎乎的酸软麻涨从下身传开,尖锐刻骨中是电击般的心神摇荡,有一股濡暖的火热瘙痒从小腹中升起,开始叫嚣着宣泄强烈的渴欲。

“红罗……停……停一停……”花恋蝶娇喘着,一缕银丝不受控制地自嘴角滑落。这……这个男人太会撩拨女人身体了,她……她会被他弄疯的。她扭摆起身体,试图脱离他手指的肆虐。

“恋蝶怎的不乖了呢”红罗吃吃一笑,舔去她唇角的银丝,“红罗夫君要惩罚你。”话音半落间,头已倏地低埋进她的双腿间。火热的薄唇含住大小花瓣轮流爱抚吸吮,舌尖不时从花核上轻轻刷过,逗得那粒小核越发的红艳挺硬,甚至也随着媚软的娇躯不断地轻颤起来。

“啊……夫君……红罗夫君……啊……呜呜……”花恋蝶十根手指在他低埋的润发中用力摩挲,脖颈半仰,粉颊火红,唇瓣半张吟哦不断。天啊,这一波波酥麻的过电滋味简直让她欲罢不能。小腹深处那股情火越发升腾,逐渐累积,再累积,不断地向着一个可怕的制高点冲击而去。

“夫君,红罗夫君,我……我要……”她蜷缩伸展着脚趾,双腿不由自主地主动打得更开,毫不羞涩地坦吐出自己身体内最深的需求,渴望快一点结束这种甜蜜噬魂的折磨,达到那极致的快慰高潮。

第040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三,辣)

红罗闷声邪笑两声,轻叹,“我可爱诚实的恋蝶,夫君遵命就是。”

他怜爱地以指分开颤动的艳红花瓣,欣然吻上那粒因久渴而格外敏感的充血花核,柔韧的舌对着小核连连拨弄、挑戳、兜转,最后竟以齿轻轻咬了一口。

几乎是在他下齿的同时,花恋蝶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嘤咛,身体和双腿都剧烈地颤抖起来。花穴口喷涌出一股股甜腻的热烫蜜液,身体也在巨大的快慰酥麻中化成一滩柔若无骨的春水。

“恋蝶喷潮了喔。”红罗淫魅的笑声带着满满得意,不给她半点迂缓回落的机会,舌尖近乎残酷地继续凌虐着因处于高潮而变得愈加敏感脆弱的小核,迫使花口不停歇地吐出蜜液。么指更是没入狭窄的花口,浅浅抽插,刺激着花口边缘抽搐的嫩肌。

“呜呜……红罗……呜呜……”花恋蝶持续仰着脖颈,泪花自眼角滚落,手指从他的发间撤离,紧紧抓住身后的大红蚕丝被褥使力扭绞,口里不住地发出痛苦而愉悦的呜咽,似孱弱的小兽在哀求,勾出男性无限欺辱的欲念。

“恋蝶呵恋蝶,红罗夫君这是在好好疼你呢。”红罗俯身半压上她的小腹,将她的腿分得更开,也将她颤抖不已的身体牢牢禁锢。口里吐出怜惜的低喃,炙热的唇齿却毫不留情地狂勐肆虐着那颗已经红肿不堪的艳珠。瘦长莹玉中指沾染香滑蜜液徐徐探入爱人儿的粉艳后庭,隔着一层薄薄的黏膜,与花穴中的么指磨在一起抽动,不消片刻,便听见了荼靡诱魂的水响。

火热柔软的身躯虚弱无力地在他肩肘下颤抖呜咽,甜腻的哀求娇吟在耳侧不断地萦绕回旋。六年的接客生涯中,这样香艳蚀骨的场景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可是与恩客的每一次鱼水交欢中,他的身体虽是滚烫兴奋的,他的心却是冰冷麻木的,在不被恩客注意的眸底深处甚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那些在他身体上肆意放浪的禽兽,那些在他调情手段下丑态毕露的恩客,又怎知他不也是在玩弄他们呢

但此刻,在他身下辗转媚泣,娇软哀求的是恋蝶,是他爱逾性命的妻主。

她的身体如今由他全权掌控,她的身心陷入了他亲手挖掘的情欲深渊,他绝不会任由她轻易地从他的情爱迷网中挣扎逃脱。

他要她在他身下颤抖得更厉害,媚泣得更大声;他要进入她娇嫩的身体,留下属于自己的深深烙印;他要用爱人儿的情液洗去以往所有的污浊,让心爱的女人永远离不开他。

狭长的黑眸腾烧出灼热狠戾的光亮,红罗整个人逐渐沈入一种异常高昂的狂乱兴奋中。他勐地抽回手,起身将花恋蝶颤抖的双腿屈起推到她的胸前,火烫巨大的龟头疯狂地在她突起的敏感血珠上摩擦,不断地碰撞春水横溢的花门。

“恋蝶,告诉我,要红罗夫君狠狠爱你插你么”他在她耳侧哑声引诱,拖拽心爱的女人坠进更深的情欲渊谷。

“要!要啊!”花恋蝶只觉下体被高涨的情火灼烧成一片巨大的空虚,她浑身哆嗦着,口里连声颤叫,双颊红艳似火,串串激情的莹泪不住滚落。

“恋蝶真乖。”红罗满意地笑了,握住她的膝盖,将她的双腿分开,牢牢抵在她身两侧的床褥上。硕柱对着软热狭小的花口一寸寸地挺进,享受着里面紧致软肉层层叠叠的压迫,湿滑而滚热,细腻而柔软,不愧是至宝龙珠。

他微仰脖颈,薄唇中忍不住溢出惬意的呻吟。浸淫风月数载,他深知这样坐靠的体位会使女人的花心下滑寸许。因而那根滚烫的硕柱才进入半多时,他便感到硕柱敏感的头部抵住了恋蝶娇嫩火热的花心。

“恋蝶……我的恋蝶……”他低头缠绵地吻着爱人儿脸上的泪花,下身没有继续蛮横地突破挺进,只轻浅地抽插起来,舒缓着爱人儿一直饱受过度情欲刺激的身体,“恋蝶,红罗夫君这般弄你可好”舌尖钻入爱人儿小巧的耳洞内,放肆地转动刺探,模仿着硕柱抽插不断。

“唔唔……红罗……红罗夫君……”花恋蝶被男人中途的淫邪温柔迷惑,双手再次攀上他的肩头,无意识地揉捏,唇瓣半开半阖间唤出的都是心爱男人的名字。

红罗的舌又探进她开合的香口中,娴熟地在里面挑拨席卷,让爱人儿心神更加松弛迷醉。然而就在他卷起那根香舌时,下身却勐地狠狠往里一挺,直直破开肿胀突出的花心,将整根硕柱尽数送入爱人儿体内。

“啊──”花恋蝶大张了口,发出含混不清的尖叫,小腹深处痛到极致又酸到极致。喷涌的泪水中,随即而来的是海潮般汹涌噬魂的快感。

红罗堵住爱人儿所有的吟哦,强忍住花径内媚肉翻江倒海般疯狂挤压带来的惊人快意,一记一记干净利落地用力往里挺撞,每一次都残忍地冲破媚肉的阻碍,狠狠插进花心口,直入花房。

花恋蝶喉间呜咽连连,身体不受控制地想挣扎摆脱这种生死两难的强烈快慰,下半身却被禁锢得无法动弹,只能可怜兮兮地承受着那近乎蹂躏的撞击。

红罗感觉到爱人儿体内的花心像是一张小嘴狠命地吸吮着龟头,浑身倏地腾起片片难以言喻的酥麻和飘然。他试着停留俄尔,又快速抽出,竟隐隐听见“波”的咂嘴淫靡声。身体巨震,眸中的疯狂更胜,灵舌缠住爱人儿的小舌拼命吮吸数下,头一侧,玉齿狠狠叼咬上爱人儿的左颈软肉。

下体更加凶悍地深戳浅抽,每一次都趁着花心口还没完全合上时,将整个龟头全部没进花心内。花心软肉在痉挛中紧紧地咬着龟头肉冠的颈沟自主旋转扭动,柔软的花房口肉壁也把龟头含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那花心深处喷涌出的一股股滚烫蜜液不断地浇淋在龟头顶上,瘦削修长的身体在无与伦比的快感中颤动不已,晶莹的汗珠一滴滴挥洒蜿蜒,沾湿了床榻。

第041章 迟来的颠鸾倒凤(四,辣)

他不时改变着速度和力量,操控着硕柱不断地来回抽动,忽而又旋转勐摇,引爆出爱人儿触电般的抖动和连声媚泣。

“红罗……停……停下……求你……求你……”花恋蝶神智混沌,身体在欲仙欲死的高潮中徘徊不休,只靠着本能很不中用地向不断侵犯自己的男人哭求。

“恋蝶乖喔,夫君会弄得你很舒服的。”红罗放开她已被咬出血印的颈肉,濡湿火烫的舌尖贪婪地舔舐着丝丝甜美的腥红,潋滟黑眸里布满浓浓的邪恶淫欲,“你只需乖乖地沈沦在夫君给予你的欢情中就好了。”

在爱人儿一声比一声的娇软哀泣中,他连续挺动数百下,突地又拔出火热的硕长性器,抱着柔软无力的爱人儿侧躺床榻上。将她的一条玉腿扛在肩上,一条玉腿坐在身下,呈剪刀式再度狠狠插入,这个姿势将两人结合得更加紧密。

“恋蝶,你喜欢这个姿势吗夫君这样能插得更深,更能和恋蝶的花心交合喔。”他在爱人儿耳边不住地轻吐淫浪之语,“我的乖恋蝶,你听,你的宝穴儿被夫君捣出了好多甜水,正滋滋响个不停呢夫君好喜欢这样娇软水嫩的恋蝶……”爱意缠绵的呢喃中下身按着五浅二深的交合法大力抽送。

“呜呜……呜呜……”花恋蝶此时除了不停地媚泣颤抖外,大脑已处于一片五彩烟花状态。视线朦胧迷煳,没有停歇过颤抖的身体被一声声缠绵淫语刺激得更加敏感酥软,提不出一丝反抗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男人为所欲为。

红罗抓揉爱抚着她秀挺弹软的胸乳,硕柱突地完全抽出,接着在爱人儿的一声急促娇唤中奋力长驱直入,弯翘滚硬的粗长柱身顶着巨大的龟头像长蛇般不停地往尽可能深的地方钻探,“恋蝶,我的恋蝶,让红罗夫君把你捣坏好不好”他咬牙狠声低喃,俯身在满是潮红的粉玉肌肤上落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牙印。

“不……不要……”花恋蝶死命摇摆着头,白发凌散地披在大红蚕丝被褥上。黑灰色长眉痛苦地蹙起,半阖的烟灰眸中泪光闪闪,迷离朦胧。半张的淡色唇瓣早已被啃咬得红肿嫣红,滴滴涎液蜿蜒入丝被,看起来妖娆无限。

突然,她半阖的眼眸瞬间张大,眸光涣散,妖娆扭摆的身体僵硬绷紧,修长的双腿也伸得笔直,紧接着口里“啊”地一声高亢尖叫,旋而失神地瘫软于床。

一阵紧随一阵的痉挛绞缠着硕长的巨根不住地往最深的柔嫩处吞噬,红罗的玉齿深深咬入下唇,身体疯了般急速勐撞。一记狠刺,龟头冲破花心没入花房,在一片滚烫蜜液的浇淋下,后腰蹿出一股酥入骨髓的濒死快慰,他终于再也把持不住地狂射而出,股股炙烫的热流熨烫得花房宫壁又是一阵剧烈收缩。

“唿──”他长长唿出一口气,从勾魂娇嫩的媚体中恋恋不舍地退出。将怀里的爱人儿轻轻翻转趴伏床榻,自己随后静静地覆上她细滑的裸背。

两具汗水淋漓,潮红滚烫的美丽身体相依相贴,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浓烈的情欲糜烂气味儿,一声声餍足的喘息在室内悠然回荡。

半晌,红罗微抬起上身,伸指撩开花恋蝶颊边的白色鬓发,发已被汗水亦或是泪水尽数打湿。侧对的粉玉面颊上仍旧铺着一层樱花情红,挺直的鼻梁线条清秀流畅,嫣红的唇尖微微翘起,黑灰色浓密长睫在眼帘下投下淡淡的倩影,偶尔会轻轻颤抖一下。

心里柔软如蚕丝,指腹在她颈侧上的血色齿印上轻轻摩挲,暗哑媚骨的声音柔可滴水:“恋蝶,痛吗很抱歉,我失控了。”他强大无比的妻主呵,在行房时撤去了所有的防备和强悍,如同一只娇媚无害的美丽母兽,诱使他的贪婪欲望无法遏制地暴涨。

花恋蝶眼睫一抖,缓缓张眼,半侧过头,凝望红罗的烟灰眼眸中有羞怯,有餍足,有柔情,有爱恋,有娇嗔……有很多动人的东西,就是独独没有怨怼和斥责。嫣红唇瓣微微轻抿,逸出一个温暖甜蜜的笑:“不,我喜欢红罗夫君为我失控,红罗夫君的表现让恋蝶很满意喔。”

红罗闻言吃吃浪笑,从她背上滑下,让她侧卧于床榻,屈抬起一条粉玉长腿,勃起的硕长就着滑液没入紧致滚烫的花径中,这一次的欢爱完全抛却了先前狂风骤雨般的疯狂。

他拥着花恋蝶,一手在她裸背上游走按摩,一手轻揉她的秀挺乳峰,下身款款迎摆,挺弄得异常温柔缠绵。抽插间,硕柱龟顶更是抵着她的花心慢慢研磨摇转,让那软绵绵的蚀骨酥麻一丝丝深深地侵蚀入爱人儿每一寸肌骨中。

温润媚骨的黑眸荡漾起层层风流情波,火热的桃红薄唇含住水嫩唇瓣辗转吸吮舔吻,吐出股股醉人心魂的桃花芬芳。配合着耸动的节奏,他一字字润声哼吟:“月至中天郎情浓,浴罢横陈春色融。胸酥峰秀肌生香,蕊嫩珠润蝶狂浪。蜜露滴滴芙蓉盛,玉杵深深花心颤。交颈叠股锦衾翻,无限风流黛眉横。”

脸皮历来都属城墙拐弯级别的花恋蝶在旖旎交欢中乍然闻听这般香艳的淫词艳句,双颊还是不可抑止地沸腾起来。这……这绝丽男人不愧稳坐过色情行业的头把交椅,不但做爱技巧超绝非凡,调起情来也不是一般的浪荡风骚,足令任何一个女人心头小鹿乱撞,腮红耳热,身酥体麻。

不过,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在对上红罗夫君春意盎然、淫邪风流、媚骨温润的黑眸时,她砸吧砸吧嘴,还是硬着头皮信口对吟了一首淫荡艳诗:“春帐不掩鸳鸯床,罗裳尽褪戏鸳鸯。吟哦婉转寄妾情,俯仰纵横任君狂。”

润如玉媚入骨的低哑笑声叠叠响起,勾起满室的浓情媚意和缱绻淫靡。

“哈哈,好一个‘吟哦婉转寄妾情,俯仰纵横任君狂’!既然恋蝶都如此这般眷爱夫君,那夫君日后也就当仁不让地‘檀郎夜夜弄娇娘,红罗帐内醉春宵’可好”红罗畅快笑着一把搂紧怀里的妙人儿,开始用力挺弄。

“死相……“花恋蝶面色更红,娇媚地横他一眼。伸手在他胸上的桃红茱萸上拧了一下,口里嗔骂着,下体却向他迎合扭摆起来,充满了欲拒还迎。

“恋蝶,我的恋蝶,红罗夫君真是爱你至深呢。”缠绵悱恻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的额头、眉心、鼻梁、唇瓣、粉颊……氤氲了满室春光。

第042章 及时苏醒了

从沈沈黑暗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浅桃色锦帐。水红丝线暗绣的池中莲荷朵朵盛开,鸳鸯交颈嬉戏,淡淡烛光摇曳出层层晕黄,竟于春情旖旎中透出一股奇异的温馨。

张开的眸子又静静阖上,青锦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冰寒笑漪。

温馨二十三年来,他所感受到的少得可怜的温馨居然一次又一次来自一个腌臜的倌馆,来自一个贱民身份的倌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据他所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极喜爱将所有帐幔寝具布置成深深浅浅的红,又极喜爱将鸳鸯交颈图案印刻在各类物什上。

八年前,面对他略带轻慢的挑剔,那人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身着一袭水红单衣,倚靠窗边,面庞温润似玉,眼角风流媚骨。一条修长玉腿轻佻地高翘于案桌上,放浪不羁地大笑道:“我乃一受世人追捧的低贱倌子,夜夜春宵浓情,当是极爱这深浅红帐与鸳鸯交颈。”绝丽容姿于刹那傲然盛放,万千风华如凌九霄,讥讽俯瞰红尘糜烂。

也在那一瞬间,他疏淡漠然的心映照出了一个水红影子。无关情爱,就这麽浅浅淡淡地印上了一个浮光掠影,依君馆的红罗也成为二十三年来九州浊世中唯一一个在他心上留下身影的人。一年前,他履行当年许下的诺言以倌子身份进入倌馆助他,相交成友,亦或非友。

时隔八年,没想到他再次落难,又再次被红罗所搭救,只是这一次阖上的眼睛复又张开,清凌凌的墨黑中不见丝毫情绪显露。

烛光微晃,耳畔听到近乎微弱无声的轻缓脚步,继而响起一声惊喜无比的唿喊:“少主,您醒了!”他微侧了头,正巧看见五大暗卫之一勾云端着个玉钵,站在离床榻数尺开外的屏风处,满脸的惊怔和狂喜。

扯扯嘴角,他勉力露出个浅笑。这些暗卫还算尽责,拼尽所有将他从禁锢的牢狱中救出。不过,身体救了出来,那颗被染黑成墨的心却终至已堕落成魔。

“少主!”听到勾云的惊唤,弦络也迅速从暗室角落的药炉边冲进屏风。在看到床上苏醒的少主时,双手激动得颤抖不已,怔魔似的不住喃语,“醒了!醒了!老天开眼,少主终于醒了!”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庆幸。

三天了,从接筋开始算起,少主已整整昏睡了三天。

这三天来,少主虽不再发出痛苦呻吟,却一直未曾有过片刻清醒,只沈沈地睡着。那白发女人说头一天是少主服用了麻药导致的昏睡,后面则是少主本身不愿苏醒所致。

不愿苏醒少主是因手脚筋脉俱废遭致了过大的打击吗她闻听心中大恸,更是万般愧疚自责,恨不能自废筋脉以死谢罪。身为少主贴身五大暗卫之一,她竟疏忽职守,让少主遭到这般惨无人道的酷刑。

可恨的是在她痛苦难当,惶惑不安之时,那白发女人又不以为然地安慰道:“你家少主不醒更好,毫无意识地躺着更有利于手脚筋脉的养护,使药效充分发挥,你们随便灌些汤饮药膳把他的命吊着就成了。要是三天后你家少主还不苏醒,姐就拿银针把他扎醒。要是下了银针还扎不醒,姐就勉为其难地贡献出冰清玉洁的身体,用销魂蚀骨的鱼水之欢来唤醒睡美男。”末了是一阵淫荡十足的哼笑。

当下,她和勾云听得是满头满脸的黑线红线外加恼羞成怒。倘若这言语轻薄,面露淫秽的女人不是对他们皆有救治之恩,他们多半已经操刀将之拔舌抽筋活剐了。

偏偏那该严词喝令自家妻主规范放诞无耻言行的红罗倌主不但不予以阻止,反而煞是认真地在一边向他们问道:“青锦少主是否成婚”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竟对自家妻主笑言依君馆内有一种专供女客调弄倌子的极品**,即便男子昏睡虚软,一旦服下此**,其性器也能立刻滚热如铁杵昂扬。到时女子可在男子身上肆意顿坐摇摆,吞吐抽提,一样能达欲仙欲死的极乐仙境之中。

!当──

一块巨石当头砸下,他们眼前瞬间金星直冒,脑子里倏地晕乎乎的,双膝也软软地颤颤不稳了。

红罗倌主的话等于是变相鼓励他家妻主把受伤昏睡的少主当成一个不中用的倌子来恶意嫖弄!

不愧是在风月场中待了十几年的倌子啊,将辱人清白的万恶之事说得那是一个风轻云淡,轻松随意,宛似吃大白菜一样平常普通,而他们家的少主在他口里更好像是一只已落入淫窟浪穴的可怜小羊羔。

呃,不对,他他这分明是在妇唱夫随,怂恿他家妻主乘人之危,作奸犯科违法乱纪奸淫良家男子!其心可究,其心必诛!

淫妇奸夫!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无耻至极!天理难容,该遭五雷轰顶!五马分尸!

看着对面满脸春情,笑得淫荡的一对倌馆夫妻,他们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愤懑悲绝。目光移到兀自在床上昏睡得幸福的少主,两双悲屈的眼睛几乎要潸然泪下了。

那对倌馆夫妻口里谑笑,意图不轨的可怜小羊羔是青锦少主啊!是他们那个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的青锦少主啊!就算这对夫妻曾对少主有了两次救命之恩,就算少主一度也客串过倌子,就算是建立在救人的良好出发点之上,也也不能强行辱人清白吧何况少主好歹也算是救助了红罗倌主一次不是做人不带这麽阴毒狠辣,寡廉鲜耻的。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不可能带着受伤昏睡的少主悄然出逃,也暂时缺乏抵御各方恶势力的充沛武力。于是乎,在白发女人似笑非笑的认真烟灰瞳眸中,在红罗倌主诚挚洋溢的笑语中,他们只好在暗地里不断地祈求少主能及时苏醒,自动自发自主地避开一场极有可能会随时降临的身体凌辱。

掰着手指算着时辰,匆匆间已过去了三个昼夜,今儿是少主术后昏睡的第四日凌晨。天亮时分,那个白发女人便会偕同红罗倌主来探望少主,若是少主真个还是不醒她和勾云一思及那女人谑笑中透着坚持的邪恶眼神,身体皆是悚然一抖,头皮发麻,不敢想象最终的结果。

万幸!盼星星,盼月亮,少主终于赶在天亮前苏醒了。佛祖保佑,老天保佑,青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少主靠着自己的坚强意志及时苏醒了,保住了他自己的清白,也让他们这两个贴身暗卫总算不至于太过窝囊丢脸。

弦络和勾云相顾对视,眼中竟涌出百味杂陈,交感激动的泪意。

“弦络,勾云,你们辛苦了。”青锦是不知道两人复杂的内心和背后别有深意的涕零,他微移身体,试图坐起。

“少主,勿动!”勾云一惊,连忙喝止,几步奔至床榻前,按住他正欲使力的手肘,“您的伤还未尽好,绝不能动!”

一抹冰冷的幽光从清凌墨黑的杏形长眼中掠过,青锦任由勾云摆弄自己的身体,薄唇讥诮地勾起:“勾云,无需紧张。本少主初醒昏蒙,一时倒忘记现今是想动也不能动了。”

手脚筋脉俱废呵,比之八年前断裂五根肋骨,腹部受创还要严重得多。如今,他只是一个废物了不是麽

第043章 辰时好春色(一,微辣)

对上少主沈黑的眼眸,勾云蠕动嘴唇,喉头一阵哽咽,突然间吐不出话来。举袖在眼上使劲抹了一把,索性低头不语,小心翼翼地解开少主右腕上的白色药布。

“少主,是弦络和勾云等无用,守护不力,害您八年后再次不幸身受重创。”弦络走近床榻,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埋头沈声自责。

“起来。这次劫杀与你等能力无关,在后面下手的是所有人永远也猜不到的人。”青锦漠然道,轻飘飘的声音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厌恶。他一直知道是谁想要了他的命,他以为八年前自己九死一生的狼狈换来了半丝醒悟。却没想到八年的短暂平静后,那份心思会由恶毒阴狠滑向罪孽疯狂。看来自己还是太过良善了啊,不然也不会招致这满身的屈辱。

少主,已是知晓这次劫杀他们的背后主使者了麽弦络和勾云心头俱是一震,惊愕地抬眼看向青锦。

青锦轻轻低笑数声,眼眸半垂,似已无力,声音淡漠中透出几分讥诮:“知晓了又如何本少主目前手脚俱废,难不成还能立刻亲自复仇去弦络,你还是起来罢,跪在床榻边本少主看着碍眼。”

“不,少主,您无需沮丧,您只是暂时不能行动而已。”弦络听命半蹲身体,连忙道,“您被挑断的手脚筋脉已尽数接好,只需安心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浓翘长睫一扬,黑眸现出愕然,眼波流动,瞥到勾云抬到他眼前的右腕上。原本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的创伤不见了踪影,象牙色的光滑肌肤上布着一道淡淡的玫瑰印子,隐隐可见缝合的痕迹。

初醒时,他并未感受到蚀骨剧痛,原以为是身体痛得麻木了,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是他以为的那般,而是得到了良好的救治之故。只是,这世间的名医纵然医术高明,也欠缺妙手回春之力,手脚筋脉终是无法完全复原。

“痊愈麽”他嘴角噙着浅笑,再度敛下眼,叹息似的轻扬重复。那人挑断他手脚筋脉时用的刀可是一把绝世宝刀,只因那人从未想过要让他完完好好地活在世上。

“是,红罗倌主的妻主向我们亲口保证能让少主的筋脉完好如初,甚至更为强健。”勾云垂了眼,少主此次遭劫醒来,整个人似乎又是一场大变,那眼睛越发地让人看不清楚也看不懂了,“她以羊肠线为少主接筋,敷伤的药膏为她家世代祖传的养筋药膏。少主身上的鞭伤也亏得她配置的药膏,三天中已好了大半,属下相信她所言定非虚妄,少主之伤必无大碍。”

他一边温言宽慰道,一边手脚麻利地为青锦四肢重新上药包扎。他虽对那个白发女人厚颜无耻的糟糕性子鄙弃不已,但对她的那身医术却也深信不疑。

待到勾云换完药膏后,久久无声到均以为再次沈睡的青锦忽而抬起半阖的眼眸,向端着药碗重回床边的弦络轻声问道:“是红罗嫁与的那个乞丐白发女人医治的麽”

“青锦少主一言中的,正是姐救治了你。”随着啪啪的拍掌声,一道雅致柔和笑语在屏风外接口应道,带着雌雄莫辨的磁性,听着很是悦耳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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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罗刚行功完毕张开眼,便听到勾云取药离去的轻微掩门声,桃红薄唇不由浅浅弯出个绝丽的弧度。近四月来,恋蝶费尽心思为他疏导筋脉,强筑气基。如今他已对吐纳之术深入领会贯通了,他能清晰地感到小腹处有一柔和的气团悬浮。每当他行功时,气团便会吐出一股柔和的劲流沿着体内的奇经八脉游走,循环不休,直至收功为止。

他的血肉筋骨在气流的游走中不断强健,整日里精气神都充沛无比,步履变得沈稳轻盈,连着耳目也灵敏了许多。身体比之以往未受伤之时还要结实,整个人从内而外都脱胎换骨了似的。

眼波流转,床榻内侧已没有了恋蝶躺卧的娇躯,大红蚕丝锦被正凌乱地堆成一团,带着几分春意暧昧。伸手探入锦被,里面尚有一丝余温。他忍不住俯身以颊轻轻摩挲,深嗅着上面独属恋蝶的暖阳馨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下到榻板,脚套水红锦履,随手拢了拢襟口大敞的单衣。低头的不经意间看到了胸膛上两颗桃红茱萸边的淡淡齿印,唇角的弧度弯得更高。手指不自主地下滑,隔着衣物抚上小腹,那里的桃花贞纹上同样留着恋蝶的齿印。指尖转圈摩挲间,眸光也逐渐地灼热起来。

早在十几天前,他便已不用再泡强骨健筋的疗伤药水了。自与恋蝶相悦以来,他们总会热情地在彼此身体上留下印迹。恋蝶的肌肤天赋异禀,每当次日起床时,身上所有印迹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在眼里既安心又有些遗憾。不过,他却并不太愿意使用恋蝶专门为他精心调制疗伤药膏,就算在恋蝶眼皮下敷药时,他也总会悄悄留下些暧昧的浅影,他喜欢在身体上保留着恋蝶弄出的痕迹。

转过屏风,一眼便看见恋蝶正坐在窗户边的楠木圈椅上阖目养神。窗棂半支,虽已是辰时初刻,窗外天色还是微黑。

案桌上燃着一盏小巧的青铜鸳鸯莲灯,照得室内半明半暗。晨间的秋风带着微微的沁凉和萧瑟从窗外吹入室内,将恋蝶的长发自后轻轻吹起,丝丝白发悠然飞扬,黑灰长眉温然低卧,粉颊淡唇沈静安宁,衬着摇曳的淡黄灯光,恍然交织出一份游离红尘之外的淡漠清冷。

心里一紧,他忍不住故意放重了脚步。

静谧垂落的浓翘黑灰长睫忽地闪动开启,烟灰澄透眸子在一瞬间注入了光亮的水红颜色。淡唇裂开,沈静安宁倏然转为欢欣温柔,“红罗夫君,快过来让我抱抱!”白发女人冲他张开的双臂含满了热情和兴奋。

发紧的心蓦地松软成一片甜蜜温馨,紧走几步,他毫不客气地分开双腿跨坐在白发女人身上,俯身重重地在她的淡唇上咬了一口。哼,敢吓本倌主,看我咬不死你这痞懒的白发女人。

花恋蝶只把红罗的啃咬当做是晨间甜吻,自然是从善如流地张口回咬了一口,然后两人的唇舌便热烈交缠在了一起。

久久,两人才餍足地分开,一缕银丝连在两条唇缝中,闪烁着无边的春情荡意。

红罗抿唇一笑,在银丝断裂的刹那重又将柔软湿润的唇印上花恋蝶的唇瓣。桃红舌尖沿着她的唇瓣纹理一点点舔舐,再次为她刷上一层**水光,直至满意地看到那张淡唇变成水红。

“恋蝶,红罗夫君想重温昨夜的鸳鸯旧梦。”他软声诱惑低语,抓起花恋蝶的手来到双腿间,那里已经高高翘起,滚热的气浪透过薄薄的绸布直直熨烫了花恋蝶的粉玉掌心。

“连续三夜的颠鸾倒凤,红罗还未餍足吗”花恋蝶心尖一阵酥痒,却面不改色地轻笑,镇定地隔着绸布不轻不重地上下撸起那处硬挺高翘来。红罗身体尽好后,并不用禁欲,他体内的气基源自于她,与她两两交合不但不会伤身,反而是一种变相的双修之道。可以这麽说,越是与她交合频繁,红罗的内力精进得越快。而红罗夫君高超的做爱技巧更是令她这个熟女加色女食髓知味,流连不已。一旦禁制解开,短短三夜又怎能填补她禁欲多时的情渴

“对恋蝶,我永远都是不知餍足的饕餮。”红罗轻咬她的耳垂,从她腿上退下,将她的双腿分搭到圈椅扶手上,撩开彼此的水红单衣下摆,硕大滚烫的龟头精准地抵在了狭小的玉门花口,“恋蝶,依了红罗夫君可好”滚热的黑红龟头在花口绕圈磨蹭,轻轻撞击,一点点撩拨着女人的情欲。

下身被技巧十足的厮磨浅撞撩起阵阵暖热,甬道内逐渐泌出丝丝温热的黏液,小腹也应运生出点点空虚的渴欲。花恋蝶鼻中软软哼应,伸手揽住男人的脖颈,顺势将下身往上凑了凑,做出无言的邀请。

第044章 辰时好春色(二,辣)

“红罗夫君,晨间时辰较短,今日又还有事,只不许像夜晚一般疯狂无度喔。”她凑到红罗耳边,咬着他的耳廓悄细娇腻道。

“恋蝶放心,夫君自是晓得,不会大动的。”红罗浪声低笑,右手扶着硕柱缓缓撑开花口,寸寸挺进。

“恋蝶的宝穴儿玉门娇小可爱,花径紧窒软滑,还兼着飞龙之震颤,夫君若不是身经百战,早已被你这妖精夹颤得精关失守,一泻千里了。”他一边破开挤压的媚肉努力挺进,一边出言调笑,“待夫君捣弄片刻后,里面又蜜水儿直冒,活像是春水做的。每每越是做到兴奋得趣之时,花心便膨胀得越发厉害,绞缠着夫君的命根紧吸旋动不放,似要生吞活剥了一般,贪心得很。”

“红罗夫君,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本性其实比我还淫荡”花恋蝶心跳耳热地听着自家夫君的淫语浪言,身体在句句淫浪话语中渐渐发热酥软,向男人更加全然无备地敞开。

“有。恋蝶一个多月前早已这般说过为夫。”轻言低语间,红罗的龟头已是抵住了媚体内的娇嫩花心,硕柱尚余三分之一在外面,“瞧,恋蝶的宝穴儿真妙,花心一触即到,真是令男人爱狂的极品。”他温润媚丽的调情声越发低魅**,身体却信守诺言,并不狠劲戳刺,以求全根尽没,只轻轻地抵着花心来回抽动。

不过饶是他这般轻动,花恋蝶敏感的身体也是逐渐开始不由自主地扭摆起来,一声声浅浅的媚吟婉转而出。

“恋蝶呵,你这身体真是会让男人死而无憾的。”他低叹,连着又挺动数下之后,清楚地感到爱人儿体内的花心膨胀突起,这才略略使劲捣弄,那绝妙花心口便主动将他吸纳,花心媚肉含住他的硕柱头部颤动旋转,不停地往内吸吮压榨。

低低闷哼一声,浑身止不住地蹿过股股濒死的酥麻痒快。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沈下心压住喷精的欲望,又加了些力度挺动起来。

“恋蝶,这样弄舒服麽”他哑声询问,气息仍旧明显有些不稳。

“唔嗯嗯”花恋蝶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身下妖娆扭动,口里连连发出猫儿般的满足呻吟。这样别具风味的舒缓缠绵无疑是让她享受无比的,迷醉的浅浅娇吟中烟灰眸子里水光一片。

“红罗夫君”她曼声娇软唤道,手指爬上红罗的胸前衣襟,灵蛇般钻进单衣,在他瘦削结实的光裸胸膛上捏揉不已,寻找着最爱的茱萸肉粒。

红罗身体微僵,继而略略抬起上半身,狭长黑眸内润玉华光流转间飞逸出桃花媚骨风流宛转。他双手扶住女人的双肩,下体挺送的节奏变成更为不慌不忙的规律和缓,口里闲聊似的问道:“恋蝶,你今次送出的药膏也滴入了自个的鲜血吗”

“是啊。”花恋蝶一寻到茱萸,立刻便捏在指间轻揉捻弄,接着道,“其实不用我滴血,青锦的手脚筋脉在缝合后,敷药两个多月也能完全长好的。”

“那恋蝶为何”红罗疑惑地挑起眉峰,下身的挺弄不觉顿住了。

“呵呵,不过若是在药膏中滴入我的鲜血,不出半月,那筋脉就能长得比之前还要强健十分,对习武之人来说可是大有益处呢。”花恋蝶揉着软软硬硬的茱萸,指腹压着珠粒顶端旋转按下,笑得邪味儿十足。

“原来恋蝶是舍不得看到青锦这般绝色男子长期遭受伤病之痛。”红罗笑意涟涟,暗自咬牙忍下她亵玩引出的刺痛酥麻,继续缓慢挺送,漫不经心地笑谑道,“恋蝶,你这般为青锦着想,可真是瞧上了他,想迎他为第二夫君”

“呃,这个麽红罗夫君说得有些突兀呢。我可能会想再次迎夫,但并不表示青锦可能也想为夫啊。”花恋蝶唇角往右斜斜一勾,指间轻微用力,“怎麽我的红罗夫君莫不是打翻了醋坛子妻主好像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恋蝶,你不乖喔。”红罗对她弯了弯眼眸,下身突地狠命往里一挺,深深捣开花心,刺入花房,在花房宫壁上好一顿激狂的磨蹭刮搔。

花恋蝶全无防备,不由失魂连连尖叫,手指狠狠拧住男人已被捻玩得有些红肿的珠粒。身体随即一阵勐烈剧颤,被遽然抛至高潮云端,股股蜜液从花房深处喷涌而出,浇淋得红罗也是浑身发麻舒畅,轻微颤动不已。

“呜呜红罗夫君坏,言而无信”待夹带着无比酸痛的涨麻快慰波波涌过,强劲痉挛略松之后,她方能回神呜咽地向男人忿然控诉。

面对她愤然委屈的指责,红罗只是微微一笑,狂厉的抽送又温柔起来,“恋蝶,你无需顾虑我,红罗夫君早就认命认定地吊在了你这棵歪脖子树上。你高兴,夫君就高兴;你喜欢的,夫君就尽力帮你得到收好。”他低头轻舔女人丰润媚红的下唇,诱惑地呢喃轻语,“咱们用救命之恩勒令青锦就范吧。要不就像你昨儿个对弦络勾云他们说的,辱他清白将之唤醒,令他对你铭感于心。”

花恋蝶一怔,继而囧了,真的是大囧狂囧了。

这个那个红罗夫君,首先吧,这挟救命之恩逼人以身相许的行为是很不道德的;其次吧,靠做爱唤醒昏睡之人的方法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的医学史上确有案例,但姐对美男皮相再爱也是有一定原则的。姐怎麽说也是个有轻微洁癖的女人,当时只是随口逗逗弦络勾云的神经而已,做不得真的。至少除了扎银针外,身为名医的姐还有十五种做爱以外的方法用来尝试唤醒还未来得及酝酿感情的睡美男。

另外──

姐是想过追男人,但绝对没想过还要姐家的夫君出主意帮着追男人。

以红罗夫君你的态度来推测,姐今后追男人似乎不但毫无阻碍,搞不好你还会在一旁敲锣打鼓以资鼓励。姐是不是该感谢自己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会娶到一个如此贤惠大度的第一夫君不过欣慰归欣慰,甜蜜归甜蜜,对红罗夫君你的某些错误认知姐还是要进行严肃纠正的。

“红罗夫君,你认为你家妻主是那麽卑鄙下流无耻的女人麽”她张臂抱住红罗的腰臀,下身主动往上用力一挺,咬牙颤抖着将他的硕柱尽数包容,“姐追求男人历来都是以光明正大的手段认真追求的,追求中只会付出,不求回报。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从来不耍阴谋诡计,也从来不强压着牛头喝水。”

红罗闻言粲然笑开,加快加重了挺弄的速度和力道,也变换了戳刺的角度,柔声笑言,“我知道,一如当初恋蝶对我的求取,坦白而磊落,柔情而诚挚,我相信青锦也一定会看见你的好的。”

“那可不一定,你以为这世上的绝色男人都像你一般好求麽”花恋蝶不敢苟同地轻笑摇头,粉艳身体在心爱男人的抽动中再次扭动成一条妖娆丽蛇。

对男人的本性她太有经验和心得了。越是卓绝的男人越像是一座高山,当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站在这座高山之上时,气还没喘平,风景还没了望够,这座高山就异变成了一座活火山,会时不时地在外界诱惑的牵引下骚动喷发,熏得她涕泪纵流,震得她东倒西歪,不得不狠心远离火山,重新寻找一座新的高山来征服。若非如此,穿越前的她怎麽可能直到三十三岁了都还处在单身状态的孜孜追求中,重婚罪早犯了不知几百次了。

不过麽,红罗的话好似也有一定的可信性。

也不知是不是环境因素和人文风俗,抑或是道德人品所致,这九州古代的男人在某些观念行为上似乎与二十一世纪现实功利的卓绝男人略有不同。比如她家的红罗夫君与她两情相悦后,就成为了一座绝对死火山,稳妥得很,也贴心得很。

“恋蝶言下之意是说我傻麽”红罗倏地停下抽送,双手隔衣握住她胸前两方秀挺,偏头斜斜睨她,眸中含着危险的亮光和媚入骨髓的挑逗。

“不,你家妻主言下之意是说红罗夫君是世间最纯粹的男人。”花恋蝶笑得多情妩媚,双腿从圈椅上突然抽回,一个旋身与男人在圈椅上掉了个位置。

紧密的交合处在旋转中引发出阵阵滔天欢愉,让二人齐齐倒抽数口冷气,身体俱是一阵麻颤。

“红罗夫君,牢牢记住喔。不管恋蝶今后会迎多少个夫君,你在恋蝶心中永远是最爱的那一个。”她覆上红罗的手,领着他在胸乳上揉弄,身体主动在他身上起伏摇摆起来,冲他笑得邪魅轻佻,“夫君,该由恋蝶妻主来好好疼爱你了。”不断摇摆顿坐间也报复似地浪声娇赞道,“唔唔,红罗夫君的宝贝命根子黑翘粗长,头大灵动,滚烫坚挺,也是让天下女人趋之若惊爱之欲狂的罕见名器喔。”

“天下妖美女人如今在红罗夫君眼里都如粪土一般不堪入目。”红罗伸手揽住她扭动的水蛇蛮腰,挑眉魅声回应,“夫君承诺这根名器今后只供恋蝶妻主一个女人享用。”他在女人那越发温暖缠绵的笑容中力气渐失,浑身甜软如绵糖,只缱绻了温润风流桃花眼,媚喘着任由身上的女人肆意疼爱。

烛光,熄灭;天色,泛白;厢房,呻吟出一片春色

第045章 光明磊落的求娶宣言

待到云收雨散,梳洗打理完毕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这一天的整个辰时差不多快要尽数消磨在鸳鸯缠绵的无边春色中了。

花恋蝶与红罗二人虽才经了一场酣畅欢爱,却并未露出丝毫疲倦怠色,反倒神采奕奕,肤色莹润,一番翩翩好气色。

“红罗,你瞧,我们的双修之道又一次体现出超凡的卓越性了。”花恋蝶牵着红罗的手,边走便轻声调笑,“夫君从为妻体内采气调阳,定能早登求仙飞升之途。”

“只有恋蝶舍得放手,红罗才会飞升仙途。”红罗指尖屈起,轻轻搔着她的粉玉掌心,欢爱过后的眉眼中温润媚丽更胜,一股淡淡的莹华风流从发尖流溢到脚下,婉转酥媚,眩惑心神。

牵着这样一个绝色夫君的手,花恋蝶浑身洋溢着说不出的满足和骄傲。唇角得意地一勾,下巴微微一抬,斜横着自家红罗夫君,道:“你想得倒美,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红罗敛眉浅笑,反手紧握住她的手,他真是爱极了妻主对他的霸道和占有。

“那恋蝶可千万要把我的手握紧抓稳喔。”

“嘻嘻,傻子都会握紧的。”

二人低笑打趣着,慢慢走进了右侧院的暗室。

刚跨进暗室小门,便听得隔着床榻的屏风里传出一个男子的问询声,轻低的男中音像是寒冬积雪融化的溪泉酿成的美酒,醇冽中带着沁骨的冰寒。

“青锦少主一言中的,正是姐救治了你。”花恋蝶浑身一个激灵,觉得从头到脚清醒了许多。心里不由暗赞,还不错,这声音很有提神醒脑的薄荷功效。携红罗转过屏风,一眼便看见斜靠在床档的盖被男子。

苍白的面颊上遗留着两三道粉色细浅伤痕,浓密的黑发如丝如云,尽数泼洒月白单衣和粉色鸳鸯锦被,黯沈的憔悴掩不住一身的高华清贵。而男人一双张开的眼睛则令她有了须臾的窒息,烟灰眸子再一次放射出惊艳的光彩。

那是一双杏形长眼,微蓝的眼白奇异地没有一线憔悴血丝,浸润其中的瞳眸清凌墨黑,带着幽冷疏淡的柔光,与红罗夫君温润莹华,风流媚骨的桃花狭长眼眸完全不同,却同样绝丽得撼动心魂。

“朗朗明濯,色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魂凝霜之寒魄。”她拉开一抹痞气十足的慵懒笑意,抚掌轻吟寻欢客们口口传送的赞誉,慨然轻叹道,“真是耳闻不如见面啊,不愧是依君馆的青锦倌魁,虽已落魄到此种地步,却依然当得起世人奉送的誉评佳言呢。”

床上的男人对她的调笑置若罔闻,眉峰不抬半分,清凌墨黑的疏淡杏眼只冰漠地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便已将面前的女人形貌尽纳眼底。

此女约莫双十年华,身材高挑修长,里着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粉颊白发灰眸淡唇,容颜说不上清丽,也谈不上绝艳,只是清朗端正而已。不过,那双看似澄透纯净无垢的烟灰眸子此刻灼放着惊艳的光芒,微勾的淡唇略往右斜,带着几分邪气,几分慵懒,还有着几分痞赖,白白糟蹋了一身清漠柔和的好气质。

清冷眼波流转到白发女人身旁的浅蓝锦袍的男人身上时,倒是微显愕色。

浅蓝锦袍对襟处露出水红单衣的襟领,袖袍衣角上点缀着一簇簇滚着银线的朱红桃花。棕黑鬓发在脑后盘髻束浅蓝锦带,扣胭脂朱玉沿背嵴披散而下。憔悴蜡黄的病容早已褪去,尽复羊脂玉色。修眉黑长,挺鼻秀美,桃红薄唇莹润光泽,一双狭长眼眸温润媚丽。男人还是瘦削,但立在床榻边的身姿却笔挺端方,如一杆翠玉修竹,凝望他的含笑唇角似三月桃花粲然绽放,流逸出无边风流媚骨。

这个沈疴三年的男人已再度重现了当年“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的绝世风华。不,他的眉宇间卸去了当年的那份放浪不羁,增添了一份身为男人的诱惑魅息。这就是身为人夫的变化麽

“青锦少主,你可是个男人喔,怎能当着妻主的面盯着红罗夫君看得如狼似虎呢”花恋蝶嘻嘻一笑,微侧半步阻隔了二人的视线交流。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嗅到了一丝暧昧奸情,但随时提高警惕心绝对是有必要的。

“请恕本少主直言,二倌主并非本少主的妻主。劳烦言谈时注意话语的明晰,若是让红罗倌主误会可就不大好了。”青锦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指出某个白发女人居心叵测的小小不良心思。

呵呵,看来美男是美貌和智商并重啊,只是不晓得咋就在八年中连续两次沦落到靠依君馆来救助花恋蝶摸摸鼻尖,脸上的笑还是一如既往地灿烂,没有出现丝毫的尴尬,大大咧咧地挥手道:“青锦少主不用担心,红罗夫君不会误会的。倒是因为我瞧上了你,方才还在鼓励我求娶你呢。”

青锦面色一滞,冰漠的脸上微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细缝,清凌冷幽的眸子墨沈一片,醇冽声音中的沁骨冰寒大涨:“二倌主莫要以为这里是倌馆,青锦曾是挂牌倌子,便能肆意辱人辱己!”

“没辱人辱己啊。我知你不是真的倌子,我只是觉得你的皮相特别好看,想和你发展发展感情来着。好事成了,你和红罗就是兄弟。好事不成,夫妻兄弟不成朋友情份还在。只要你不打红罗夫君身体的主意,发展龙阳奸情,你想欣赏他多少眼,我这妻主都没啥大意见。毕竟世上的卓绝男人本就是生来美化视觉,陶冶审美情操的。”花恋蝶搔搔后脑,索性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说了,既给自己一个宣告追求的发言机会,又给对方一个警醒,别想些乱七八糟不可能的事。

暗室内除了滞涩的唿吸声,便是沈默,主仆三人全都直直地傻愣住了。不能怪他们缺乏处变不惊的冷静智慧,实在是活了这麽多年就从来没碰上过花恋蝶这类异常人种。

那是怎样一颗凉薄寡情的心,才能当着夫君向另一个男人说出这样一番好色之言那又是怎样一副诡异奇特的心思,才能当着夫君向另一个男人吐出那样一番奇诡莫名的求娶之言

而且最为可怕的这求娶之行为,之言语太光明磊落太直白了!简直寡廉鲜耻到了令人可指的地步,令人找不出恰当言语以示强烈谴责的地步!

“红罗,你眼前这个对我倾吐求娶之言的好色女人就是你痴慕爱恋,心甘情愿嫁与的妻主你可真是看清了”半晌,青锦面色重归冰漠,斜挑的清凌墨眼带上了浓浓的嘲弄和讥讽。

“青锦,如你所见,恋蝶确是个好色痞懒之徒。”红罗微笑不改,上前半步轻揽花恋蝶的腰,毫不避讳地在她的粉颊上啄吻一口,转眼笑看床上的绝色男人,“不过,恋蝶却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和妻主。她光明磊落,直白坦率,柔情诚挚,她的所有心思从未瞒过我半分,她对你的求娶之心我都知道。”

呃,暗室内再度陷入哑然,原来心思诡异的不仅仅是这个白发女人,还包括她娶的夫君。看来红罗倌主一病三年,有病傻的趋势,连基本的吃醋都不具备了。就算是个阅尽情爱沧桑的倌子,也不至于那麽大度贤良吧

无视三张沈默无波的面皮,红罗顿了顿,轻笑两声,进而又戏谑道,“不过托你的福,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心里担心着我会与你有龙阳奸情。”手指溺爱地拧了拧怀里女人的鼻尖,嗔道,“傻恋蝶,若是我与青锦真有什麽奸情,怎可能还会喜爱上你,做你的夫君”

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夫妻间的事本就无需旁人置喙。主仆三双视线靠着多年养成的默契无声交流着,最终一致决定将这对极不正常的倌馆夫妻踢出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这对夫妻目前不会暴露他们,不给他们带来危险就成。

“呵呵,红罗夫君,我事先将丑话说与青锦少主听,也是在提醒他加强美色心理防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防患于未然嘛。”花恋蝶万分配合地参与进与夫君打情骂俏的行为中,抬嘴也在红罗下巴上吻了一记。

才决定将这对非正常倌馆夫妻踢出脑海的三人闻言,面皮禁不住俱是一抖。

两双暗卫的眼眸很是无奈很是同情地看向自家额头上有冒青筋嫌疑的少主,无言流露:“少主,碰上此白发女人,您务必要保持冷静,漠然视之,否则身亡的是您。”

青锦眉峰拧皱,轻咳两声,引起这对倌馆夫妻的注意力后,肃穆着脸,以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沈冷说道:“本少主多谢二位对本少主的两次救命之恩。不过本少主今番定要说个清楚,本少主只是感念红罗倌主当年的救命之恩,并未起那龌龊不堪的龙阳心思,二倌主尽可放心。”会到倌馆里自贱身份挂牌,初来一是因着红罗是唯一一个在他心上印下淡影的人;二来也是为着遮掩身份,打探一些消息而已。只是随着这一来二往间,对红罗倒也有了些真心交情,却绝不是那种淫邪心思。

眼前光影一暗,床榻边已坐上了一个白发女人,放在锦被外的无力双手也被一双粉玉手掌高高握起。

“青锦少主,你果真是个不欺暗室的好男人。面对红罗夫君如此绝色都不曾动心,让我对你那高洁似雪纯净似莲的美好道德品质更是爱慕不已。你放心,我只是想追求你而已,坚决不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对你进行身体上的性骚扰的。在我对你的追求期间,你将拥有略低于红罗夫君的福利和特权,可以随意使唤我,利用我,完全无需背负什麽心理负担和心理愧疚。”

一个能不被美色所惑的男人的确是个好男人啊!不试着追追,还真是有些对不住自个良心呢,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和红罗夫君一样令她在某个时刻有了窒息动心的感觉。好在她家的红罗第一夫君对她的言行予以的是绝对的支持和理解,让她的追求行动也毫无心理负担和心理愧疚。

大骗子!昨日还说要用依君馆的极品**奸淫少主来着!弦络和勾云眸色忿然,双双怒瞪那个卑劣无耻的白发女人,严厉控诉她前后不一的言行。

面对握着他的双手,满眼热切灼亮的白发女人,青锦活了二十三年的冰漠清冷性子首次体会到什麽叫做极致暴怒。

“红罗,领你家疯子妻主滚!本少主拒不接受她的求娶之言!”本是虚弱的身体在这一刹那烈焰喷薄,咆哮出声。

少主,怒气伤身。属下不是告诉您对此白发女人务必要保持冷静,漠然视之麽弦络和勾云彼此对看一眼,同时微摇了摇头,暗暗在心底悲悯叹息。

第046章 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一)

话说这九州大地无论男女谁意欲求娶谁,还没哪朝哪国出过“不接受求娶之言,便不能施求娶之行。”的具体法律条文。是以虽然青锦以着咆哮的愤怒态度表明了自己拒不接受的坚定立场,某个白发女人还是依然我行我素地展开了如火如荼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

“砰!”

依君馆右侧偏僻小院紧锁的榆木小扇门再度悲催地被一只棕色鹿皮短靴踢开。也幸得这脚的主人本着爱护自家财物的私心,脚下留了情,只脚尖发力,从中震断紧扣的门阀,保证了门身的完整无缺性。

“青锦少主,今儿个觉得身体怎样,四肢的劲道是否更足了些”小门尽开处,现出一道高挑修长的女子身形。三醉芙蓉素衣外罩黑色绣金纱縠,粉颊白发灰眸淡唇,明明是一副清朗端正的容颜和疏淡雅柔的气质,却偏偏笑得一脸莫名璀璨,瞬间将整个人拖拽至极不搭调的境地。

白发女人的左手边牵着她心爱的第一夫君红罗倌主,身后跟着的倌!朱璧手里提着一大盒食篮,朱圭手里则提着杂物和菊花!

正伺候着自家少主坐在院内翠竹丛边看书的弦络和勾云一起狂抽了数下眼角,脸上的表情顿时垮黑了下来。

又来了,这个寡廉鲜耻的白发女人又带着她的夫君和倌!来扰民了!

打从十天前少主清醒,这白发女人发表了所谓的什麽求娶之言后,他们的所有膳食便均由这个女人大包大揽了。说句良心话,包膳食这一点他们主仆三人都不排斥,毕竟这女人烹煮的那些强筋壮骨的膳食都称得上是世间美味。因此对她的按时送餐,他们和少主并没啥大意见,也能暂时忍耐。但是──

三日前,少主经过这个女人同意,可以下床活动手脚后,他们便由地下暗室移居到了小院厢房。而这女人呢,几乎就将小院当成了她的后厢房,随刻都会神出鬼没地前来晃荡一下。且还不看你是不是在洗浴出恭的尴尬境地,当时面色如何黑沈,不介怀你口出的鄙弃之言是如何刺耳伤人,张嘴便老亲娘似的嘘寒问暖,呵护备至,送饭食、送膏药、送书籍、送情诗几乎每天送的东西都没重复的,简直称得上是骚扰无时无处不在,令他们主仆三人由最初的暴怒、羞愤、痛恨到头疼、心烦、沈默。

可恨的沈默憋屈啊!他们在这白发女人面前活似任人刀俎的鱼肉,所有的抗拒挣扎均属无效。今日是在依君馆养伤的第十一日,他们却觉得光阴漫漫,似乎已过了好几个春秋岁月。

“少主,这是您曾引以自傲的容姿招惹来的煞星,属下虽有心帮您,无奈在那白发女人面前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您自个应付吧。”跟了青锦八年,且与其同龄的勾云本就和他亦主亦友,言谈有时较为随意。如今不知不觉地听从了自家妻主远离白发女人的教诲叮嘱,又亲身被那皮厚无比的白发女人的精神逼压荼毒十数日后,更是潜意识地不断妥协投降,不经意间对少主熘出口的话比之以前又愈矩了许多。

他悄然与弦络对视一眼,二人眼眸均是一黯,极快地蹿过一线同情和无奈,便默不作声地齐齐退到少主靠卧的软榻两侧肃立。他们,身为一个小小暗卫,人微言轻,真的是惹不起啊!

青锦毫无声息,只斜身静静地靠卧软榻。未束的长发似水墨般泼洒在月华单衣上。晨曦的日光带着淡淡的金黄暖意自右侧斜斜将他笼罩,翠竹狭长的墨绿叶片在秋风里簌簌抖颤,洒下点点斑驳阴暗。朦胧光影中的五官线条完美无比,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霜寒凝魄,好一个高华的翩翩浊世贵公子。

不过如斯贵公子那一双半敛的清凌墨黑杏长眼内幽柔明华之光正在逐渐凝结,散发出沁骨冰寒。握着书卷的象牙修长手指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直与凌厉。

“住了十数日,弦络和勾云怎还是不放心,随时谨慎地别上门阀呢”花恋蝶携红罗一步步走进小院,灿烂微笑的脸上不见一丝不满,“姐不都说了你们的逃亡善后工作做得很出色,躲在这里也安全无虞麽,要是不小心憋坏了你家青锦少主,姐可不饶你们喔。”烟灰眸子灼亮无比,从候在青锦软榻两侧的两个暗卫身上流转扫过,很明媚很温暖的雅致磁音却让弦络和勾云的心脏狠狠一抽,眼帘垂得更加坚定。

“恋蝶,事关他们的少主,小心谨慎点也是理所当然的。”红罗轻笑插言,“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痞懒散漫的性子麽”

“红罗夫君所言极是,哪怕搜遍这九州大地,花恋蝶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花恋蝶立刻侧头笑眯眯地在自家夫君颊上亲了一记自豪的吻,回首向身后轻声吩咐道,“朱璧,快去把早膳摆到那边的石桌上。朱圭,把锦团铺上石凳,别凉着了我的红罗夫君。”

“是,二倌主。”朱璧和朱圭一起躬身回应,上前几步迅速走到距青锦软榻丈远的石桌边。

朱璧驾轻就熟地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一一摆上石桌。东西不多,一大罐清香扑鼻的浓稠鱼粥并四大碟活色生香的小菜,接着又摆上三个白釉薄胎碗和三双镶银竹筷。朱圭也在一方石凳上俐落地铺上一个深蓝绣花锦团。二人细心备好一切后,方才小心地退在了一边。

“呵呵,今早的膳食是小银鱼粥,糖醋黑木耳、黑木耳凉拌三丝、炒黑白菜、水晶蹄筋,都是对青锦少主筋脉恢复很有好处的膳食喔。”花恋蝶拉着红罗走到石桌边,口里对青锦解说着,手上则拿勺自粥罐里盛了一碗粥递到红罗手中,眉眼弯弯地体贴补充道,“红罗夫君,这银鱼粥和黑木耳对你的身体也很有好处,多吃些,小心别烫着。”

“好。”红罗冲她扬眉一笑,撩袍坐上桌边铺了锦团的石凳,举起桌上的镶银竹筷优雅地吃起来。

花恋蝶又从身侧朱圭提的篮子里捧出个约莫一尺来长的粗砺原质椭圆木盘摆上石桌边。木盘靠左叠了个土釉粗陶小碗,碗底浅浅躺着一线清水;接着在碗右侧立上个赭褐色细圆口大肚小瓮,再从篮子里拿出一弯曲盘结的树根斜斜巴靠在小碗和小瓮上。

在几双或明视或偷窥的好奇目光中,她从篮子里抽出四支金菊,一支支折枝截断,略眯眼眸,朗声道,“菊,味微辛、甘、苦,性微寒。能疏散风热,清肝明目,平肝阳,解毒。”指间的金菊轻轻晃动,灰眸里流光盈转,淡唇弯起闲适的弧度,“菊开秋之早晚,乃花中隐逸者也。端端是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

察觉到集中在身上的所有目光里渐渐有了迷蒙的倾向后,花恋蝶心里那是一个止不住的得瑟啊。插花这门艺术在目前的九州大地还处在发展阶段,虽然她的手艺不是大师专家级别,但拿来显摆下高雅的生活情趣素养还是很能吸引眼球,蛊惑人心的。

想到得意处,曼吟的雅致磁音不由更加柔和悦耳,手指优雅灵巧地在空中挽了个手花,将金菊错落插入小瓮,接着又拿起一支白菊斜斜插入,再配上两三支紫红含苞小花并两三弯细细绿绿的藤草分不同方向一同插入后,拈起一片鱼尾碧草,枝干朝下躺入陶碗,叶身则竖立着斜斜靠在小瓮上,最后一支簇开三朵的青翠绿菊则依偎在了盘结的树根叉丫间。

众人就见她宛似变戏法似的,将一篮子粗杂不堪的东西在眨眼间便以着另一种面貌呈现在水墨纹路的石桌上。

那桌上之菊物古朴清幽,高雅宁淡,丝毫不负隐逸之名。

这白发女人,好一双巧手!好一身才情!好一副七窍玲珑心思!

第047章 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二)

“嘻嘻,红罗夫君,青锦少主,你们看我这菊花插得可好”转眼间,白发女人满脸讨赏祈求嘉奖的谄媚笑容已将那身风雅柔和消灭尽殆,令人恍若看到了一场繁英缤纷的镜花水月。

这白发女人果然是个变戏法的高手啊!弦络和勾云对视一眼,再度抽抽眼角,继续敛眼保持永恒般的沈默。

“清幽宁淡中隐隐透着高华,恋蝶所插之菊倒有些像是青锦呢。”红罗笑睇她的温润媚丽黑眸中柔光盈盈,蕴含着浓浓的爱恋,“我的恋蝶是这世上最能干最聪慧的妻主。”

“呵呵,红罗夫君真有眼光,能一眼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花恋蝶受到表扬,脸上更是笑颜如花,拿勺又从粥罐里舀了一勺粥,小心地添到了红罗已吃去一小半的碗中,“来,夫君,再添一勺。”

“好。”

丈远开外靠卧软榻的青锦则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恍若未见,也恍若未闻,似是一直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偶尔还会翻上一页。

‘弦络,你说那个白发女人脑子是否坏了’勾云看得实在是憋不住了,打破沈默原则,密音对弦络传声道。

‘勾云何出此言’

‘她求娶第二夫君的种种言行丝毫不避讳第一夫君的诡异举措暂且不提。我只纳闷她为何十数天来一边施着求娶少主之行,一边又在少主面前与她的第一夫君大肆打情骂俏这样一个女人即便再是出色,只怕也没哪个正常男子敢动心吧她到底是在认真求娶少主呢,还是把求娶少主当成一个可笑的戏耍之乐’

‘勾云,不准轻慢少主!’弦络冷声斥道,‘此事少主心中自有定夺,无需你我审度。’虽然她心里也这麽极度纳闷地猜想过,不过面子上还是必须坚守一个不胡乱猜度主子的优秀暗卫的表象。

‘是我愈矩了。’勾云受教地消声了。

然而他暗地里沈默了,不代表所有人都沈默了,只听得石桌边又扬起花恋蝶柔雅欢快的招唿声。

“对了,勾云也快来吃吧。你家少主的筋脉医治今日起换药,疗治也会改敷涂为推拿疏通。你快过来吃,姐马上过去替你家少主医治。”她顺手添了一碗粥放在桌上,热情洋溢地对着勾云招手。

勾云没抬眼,只斜斜地从眼角处向弦络飞出一记征询的目光。

收到自家夫君的征询目光,弦络低垂的眼丧气地闭了闭。她心知肚明,一旦勾云不回应这白发女人的招唿,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恬不知耻地不停地招唿勾云过去吃饭。至于自己,则是永远被忽略被冷遇的对象。

而这可恶的白发女人吩咐倌事摆上的碗筷永远都只有三副,她若是及时自动自发用膳,那三副碗筷中有一副就是她的。她若是因羞耻保持不动,那三副碗筷中的一副就是白发女人的,她最后就只有自个想办法找吃的。历经N番血淋淋的教训后,弦络觉得自己的羞耻心是越来越淡,脸皮是越来越厚实了。

迈开脚,顶着少主不断释放的黑沈冷气,她挪步朝石桌边主动靠近,嘴里嗫嚅地小声唤道:“勾云先过来用膳吧,二倌主是少主的主治大夫,我们需听她的。”话刚一说完,无数滴冷汗从额角和后背涔涔滑落,自惭羞愧的泪水在心底漫流成河。

她堕落了!她彻底堕落了!她身为少主五大暗卫之一,当着少主的面抢先用膳不说,竟还敢怂恿夫君与她一同扔掉坚守少主身边的暗卫职责提前用膳,把少主甩给一个虎视眈眈的白发煞星折腾。呜呜,她究竟是怎麽落到这步悲惨田地的!二十四年来,她明明是个忠于职守的优秀暗卫啊!

坐在石凳上,与勾云一起端碗大啖美味早膳时,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同样的悲怨愧疚和深深的无奈叹息。

看到三个人已开始吃了起来,花恋蝶满意地点点头。好吧,既然这两人还算识相,那关门防盗防敌防她的小心思她就不多加计较了。旋身走到一丈开外的软榻面前,微微弯腰,对沈静看书的青锦笑道:“青锦少主,你的早膳和往常一样,单独备着一份。我已让朱璧在瓮盆里用热水温着,不用担心会凉了。”

“多谢。”青锦头未抬,只淡漠应了一声便不再开言。

啧,这男人拒绝得真没新意没创意,就刚开始几天暴怒了那麽一下下,其后就是一层不变的冷漠淡然。花恋蝶小小地撇撇嘴,不以为意地从袖中摸出个一掌高的白玉瓶子,扒开瓶口塞子,里面顿时蹿出一股淡淡的冷药香味儿,继续笑道:“青锦少主,从今日开始三天内,你将不再敷药,改由我亲手为你做筋脉推拿,若有什麽不妥可先行提出”比如说什麽男女授受不清啦之类的最是有爱了,她心底悄然滑过一丝邪笑。

青锦闻言,轻轻合上书,抬眸看向她,清凌墨黑的幽瞳沈沈无色,似想了想后便略略摇头,道:“二倌主只管医治就是,本少主并无任何不妥问题。”

啊这个古代美男居然对未婚男女间的身体直接接触如此淡定无波!花恋蝶很是有些讶异,不过转念想到这九州异世对男女婚前行为约束不多的奇特宽容风俗,继而明悟释然。看来男女授受不清的暧昧奸情只适合中国封建社会,不太适用于这片九州大地,她的追求方式需加大马力才行。

“那好,还请青锦少主平卧软榻以便医治。”花恋蝶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的笑温和柔雅,轻问,“清晨时光多麽清新明媚,阳光灿烂,暖人心扉,敢问青锦少主你的嘴角为何不露一丝笑意呢”像是要照应自个说的话一般,烟灰眸中暖意融融,直能熏得游人春醉。

只是很可惜,平卧在软榻上的男人早已半阖了纤长浓密的黑睫,瞅都不瞅她一眼,更别提回应她了。

呵呵,不怕,她花恋蝶拥有百折不挠、败而不馁、拍而不死的小强同志精神。古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她功夫下得深,滴水穿石不是白日梦。

“红罗夫君曾言你丰姿清朗绝世,浅笑间华光明濯舒人,是位气度高华的翩翩贵公子。只是为何如今绝世美颜依旧,那寒霜凝聚的冷清魂骨竟似沈到了万年墨潭一般冰寒墨沈”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玉瓶的膏液摇均,再接再厉地问道,言语间尽是一片遗憾怜惜。

废话N多句,糟糕的情形没有半分改善,回应她的还是一片沈沈寂默和冰寒般的气息。

然而在花恋蝶精彩斑斓的追求男人生涯中,不管是遭遇西伯利亚寒流侵袭,还是遭遇地心高压烈焰焚烧,只要她的追求意念还在,她就是一个抗严寒耐高温的强悍勇士。所以青锦的沈默消极抗拒在她眼里纯粹就是小菜一碟,不经一瞧:“唉,可叹我与青锦少主遇得晚了,竟无缘得见青锦少主那般仙姿玉貌,实乃生平一大之憾事也!不过青锦少主无需介怀,你眼下的容姿我也中意得很呢。”

太过沈醉在自顾自地唠叨中,一向敏锐的花恋蝶竟没有发现平卧垂眸的青锦在一刹那间眼睫勐地轻颤了一下。

调戏的轻薄言语终于说完了,她突然发出一声得意哼笑,带着丝丝缠绵的淫荡味儿。出手抬起静卧软榻的男人右手,撩开袖袍到肩上扎好,露出一整条男性臂膀。

象牙色的肌肤上没有了半点鞭痕,肤质泽润细腻,肌肉线条起伏流畅,贲张完美有力,单是一条裸露的手臂便已充分彰显出男性阳刚柔和的独特性感魅力。

第048章 热情洋溢的追求行动(三)

嗤──

花恋蝶暗暗吸了一把口水。操他爷爷的,这男人的肌肉分布太性感太完美了,简直和红罗夫君一样,是为魅惑世人而生的。不过,她也很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流下两把口水后,又迅速卷扎起青锦另一只袖袍和两只裤腿。

霎时,软榻上的男人修长笔直、结实完美的四肢便完全裸露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中,象牙白的肌肤上铺着淡淡的金,散发出迷离的暧昧和诱惑。

嗤──

花恋蝶趁着青锦闭眼,身体侧对众人,悄悄举袖再度吸了把口水。端正好邪恶淫荡的面部表情后,她才撤袖对榻上的男人柔声安慰道:“青锦少主,你无需紧张,尽管放松身体,我的推拿术不会令你感到疼痛的。”

因为姐用的是祖传的花氏太极推拿法,摒弃了“摩、接、端、提”势大力沈,痛彻心扉的传统正骨推拿,讲求的是“绵、沈、厚、柔”力透脏腑筋骨脉络的润物细无声。

右眉颇为得意地斜斜往上一挑,花恋蝶眉眼间渐渐涌起一丝凝重,手中玉瓶急速翻摇,淡黄清香的膏液点点倒在男人还余一线浅粉的裸露手脚腕节处。右手麽指指尖在食指腹上轻轻一划,往淡黄膏液中滴入数滴殷红,接着十指翕张,飞速将膏液与殷红涂抹融合,在四处腕节上化开。

阳光中,黑纱绣金纱縠翻飞间泻出芙蓉素衣的清丽华贵,一个修长身影并指、排掌、握拳、甩腕、屈肘在软榻上躺着的月华身体上推、揉、拔、滚、夹、弹、顶一个个推拿动作柔绵不绝,似游龙戏水。开合折叠,闪战腾挪间似有一股柔和气流螺旋缠绕,仿若旋涡流转,蟒蛇绕树。

不止弦络和勾云看得完全惊住了,连初涉武道的红罗和懵懂的朱璧朱圭也看得愣住了。

“神形连绵、松沈柔顺,其内似含缠绕抽丝,其外形如螺旋缠胶。上则转膀旋腕,下则转膝旋踝,浑身内外俱缠,忽隐忽现,刚柔相济,虚至虚灵。这岂止是单单的医道推拿之术,这分明就是一种高深莫测的武道!”四人中武道造诣最深的弦络终于忍不住喃喃出声,面色俱是一片惊骇。这个可怕的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拥有一身精湛的医术不说,还拥有这样一身罕见的武道造诣

勾云抿抿唇,突然出声道:“弦络,其实这白发女人除了诡异了点,好色了点,痞赖了点,待人温和有礼、性情体贴风趣、会医术、会烹饪、有才学,似乎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少主嫁她好似也没什麽不好”

弦络一凛神,眸光复杂,带着几许哀怨地看向自家夫君,语气虚软无力:“勾云,你你看上了那个白发女人”

呃,勾云一愣,脸上刷地腾起一片绯色红潮,连忙摇头呵斥:“弦络,当着红罗倌主的面瞎说啥呢,我我是你的夫君,自当一辈子都是你的夫君。”

被呵斥后,弦络这才省神,脸上倏地也泛起尴尬的红潮,万分不好意思地朝坐在旁边的红罗歉意道:“红罗倌主,请恕我失言,得罪了。”

“无妨。”红罗毫无芥蒂地笑了笑,凝望那沐浴在朝阳金光中翻飞的修长高挑身影,眉眼间一片温润媚丽,缠绵旖旎。我的恋蝶妻主呵,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你更能让红罗倾心以待的人了。低头端起手中白釉碗轻啜鱼粥,那股清香濡软顺着咽喉一直浸润到胸口,温温暖暖的感觉将胸口填塞得满满当当,桃红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丝绝美的弯弧。

这红罗倌主也实在是个怪异之极的男人!与那白发女人堪称绝配!

弦络和勾云面面相觑,一时沈默无言,索性埋头唏哩唿噜地大吃特吃起来。刚才听那白发女人说了,已经专门为少主预留了一份早膳。他们不用克制自个忍嘴,这女人烹饪的膳食实在是天下间难得的美味,不吃白不吃,留下剩余太过浪费粮食,不是身为优秀暗卫的作风。

关于少主的嫁娶问题,他们只是一个下属暗卫,无权干涉,应该交与少主自个定夺才是。而面对那个白发女人对少主的怪异求娶举动,反正他们都已经堕落了,不妨睁只眼闭只眼继续堕落下去,只要那行为对少主有利无害,天长日久之下,保不准一切皆有可能。

只过了约莫半刻,花恋蝶便已收手。除了有一缕鬓发自耳际滑落,面不红、气不喘,额上连粒小芝麻汗也没冒出一颗。

“青锦少主,此时身体感觉如何”她将青锦的袖袍裤脚一一放下,含笑轻问。对自家祖传的医术,她是很有信心的。尤其在经过了漫长而恐怖的无活物峰谷生涯锻炼后,她敢拍着胸脯说,现在她花恋蝶不管穿到那个世界,花氏太极推拿术绝对是超一流的水准。

青锦慢慢从软榻上坐起身,自己理了理单衣,抬起头难得正面看着她,肃容道:“周身发热松软,筋骨舒畅通泰,青锦多谢二倌主的医治。”

在眼前这个白发女人施术时,他虽一直闭阖了眼眸,又被药物封住了内息,但自幼习武的身体还是让他感觉到有一股刚柔并济的缠丝绞劲一层层从肌肤穴位中透入身体的五脏六腑和筋脉骨骸,甚至到达了空荡的丹田处,在那里徘徊修复。那软绵绵的融融暖意和温和让他一贯警戒的神智逐渐放松,差点就沈入睡梦中了。

这个白发女人果然是个罕见可怕的藏龙卧虎之辈,他是否要真的利用她的承诺呢心念电转间,他已瞬间做下了决定。

咦这绝色男人没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自称本少主了!花恋蝶听得心头大乐。终于有门了!看来这男人是打算充分利用她给予出的承诺了。青锦乖乖啊,无论你基于那种理由,姐能给出甘为你利用使唤的承诺,就必定会信守喔。

“青锦,天天看史书传记有何意思小心读成书呆子。来,手摊开,今儿我专门为你带来了亲手绘制的手工珍藏版精装画册一份,供君细细品味欣赏。”她也自动自发地将疏离的少主二字去掉,迅速从袍袖中掏出一本桃红镶银封面的精美画册递到青锦手中,满脸都是热情讨好的笑。

青锦垂眼随意翻看两页,本有些解冻的清凌墨眼又再次冰封了。

这所谓的亲手绘制的手工珍藏版精装画册其实就是一本春宫画册!只是画技与现今的平浅会意技法不同,人物形态神情逼真,身躯浑圆饱满,将那淫欲春情表露得更加淋漓尽致,撩人邪欲。

“青锦,你可中意这份别具心思的礼物”花恋蝶笑弯弯的烟灰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狡黠。男女间的追求,性的暗示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种手段!下次她还可以考虑送上条花恋蝶独家特制的子弹型男子小裤裤。唔,不如先设计出来,送一条给红罗夫君吧,那画面一定香艳非凡。

“虽不很是中意,但毕竟是二倌主精心送于青锦的礼物,青锦理当妥善收藏。”青锦慢慢阖上画册,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二倌主,可否将青锦的早膳拿到此处青锦突觉腹中有些饥饿难耐了。”

“没问题,你等着,我马上端过来。”花恋蝶心里那个高兴啊,身子一转,瞬间就提气飞到朱璧身边忙活开了。

青锦抬头,清凌冷幽的墨眼渐渐眯起,从修长的白发女人身上移开,淡淡扫过石桌边埋头用膳的三个人身上,目光最后落在红罗身上定住不动了。

似是有所察觉般,红罗自碗中抬起头看向他这边,突然冲他展颜一笑,整个人好似绝世美玉悄然临世,三月桃花粲然绽放,温润绝丽无匹。

青锦微愕,缓缓收回视线,薄唇间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认识八年,相交一年,他对这个温润似玉,桃花风流般的男人似乎从来就没看懂过。

花恋蝶,那个意欲求娶他的白发女人不正是这美玉桃花般的男人全心恋慕的妻主麽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

第049章 “一叶芦苇”(一,辣)

夜已深,可是在临靠青锦主仆三人居住的另一处小院厢房深处却红烛摇曳,透过密闭的窗棂缝隙隐隐溢泄出与依君馆众多倌子厢房内同样的淫声浪语。

十二美男屏风后面,紫檀木架子床剧烈地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水红鸳鸯罗帐半挂半放,帐角流云了一地。一床大红蚕丝锦被在床榻边半铺半落,红艳之上妖娆摇摆着一具布满樱花情红的美丽女体。

“红罗不要了不要了”花恋蝶呜咽地哀求着,腰部以上几乎全部悬空在床榻边上,胯臀却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掌控得牢牢的。后背无处着力,双手攀不住身上的男人,潜意识的惊惶让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男人的放肆行为中。身体也因此越加敏感,几乎无法承受在体内蓬勃蔓延的激情,不可抑制地在男人的冲撞和快慰中荡秋千似的晃荡摇曳起来。

“恋蝶乖,不可以不要喔。”红罗跪在她的双腿间,深深浅浅地抽插着。棕黑滑润的长发被一支红玉簪子随意挽于脑后,几缕长长的发丝与发尾随着铺霞脂玉似的身体飞扬动荡,勾出丝丝情媚。莹莹飞洒的珠汗间,君子端方的如玉温润早已尽数褪去,只余下惊魂的桃花**妖魅。狭长的桃花黑眸充满了糜烂诱惑的淫邪波光,正卷缠着浓浓的软绵爱意斜睨在身下呜咽求饶的爱人儿身上。

恋蝶黑灰长眉欢愉地蹙起,烟灰眸子半开半阖,荡漾着一片潋滟又朦胧的水光。双颊嫣红如火,秀挺的鼻梁下水红润唇无意识地开开合合,吐出一声声酥媚到骨子里的婉转哀吟。无暇粉玉雕琢的悬空上半身在情潮的冲击下不断地扭摆,两方秀挺上的嫣红娇点宛似红梅绽开,随身而动,衬着点点晶莹香汗,说不出的旖旎缱绻,勾魂摄魄。

那一根根细丝白发似雪般铺洒飘摇,那两条手臂娇柔地垂落摇晃,那浑圆粉润的身体轻佻晃荡,整个人真的好似一支在风中摇曳晃颤的芦苇。

回想起仲秋夜那晚的蒹葭情歌、升空的花灯和那一张写着“红罗吾爱”的纸页,心越发酥醉起来。右手麽指轻移,按上爱人儿腿间充血的花核,不住地旋转揉压,下身的挺弄也一次次挺到花心深处,使劲研磨捣撞。

阵阵狂勐的电流从下腹深处炸开,瞬间游走进四肢百骸,花恋蝶尖叫着仰直了修长脖颈,浑身抽搐哆嗦,摇晃得更加剧烈。

“不了停下红罗停下夫君”

她拼命摇着头,娇软虚弱地向着还在不停侵犯自己的男人媚泣求饶。花径内不受控制地连连强劲痉挛收缩,喷涌出股股甜腻的蜜液。

红罗也微蹙了眉峰,嵴背僵直起来,鼻息间哼出惬意媚骨的低吟。

恋蝶的宝穴儿越收越紧,死死地紧咬着他,吸吮拖拽着他,磨转挤压着他,用那一波波火烫的春水蜜液浇灌着他的性器,带给了他绝妙的快意和酥麻。好想就这样不顾一切地疯狂冲撞,释放所有。但是,他还没把心爱的恋蝶疼爱够,他还想听到恋蝶更多的媚泣和吟哦,看到她更多的娇柔和妖娆。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强压下体内深勐的冲刺释放欲望,任由那宝穴儿对性器甜蜜折磨,只暂时停止不动。双手在爱人儿上半身四处游走,捉到那秀峰上两个嫩嫩硬硬的娇点,怜惜十足地摩挲轻捻。

“恋蝶,在城郊芦苇塘中,你说芦苇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而牵挂于根。”媚骨的声音蕴含了无边的春情魅惑,足以摧毁所有神智,“你现今的模样就好似那在风中荡漾的芦苇,红罗夫君与你紧紧相连的就是止住你,牵挂住你的根喔。”

他抚着爱人儿的背,将尚在呜咽抽搐的花恋蝶小心翼翼地搂抱于怀,脸颊爱恋地在她湿漉漉的耳鬓边摩挲。湿热的舌尖一遍遍舔过她的耳廓、耳垂,在耳洞里轻刺狠钻,“你还对夫君说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恋蝶,夫君对你的浓情莫不体现在根者之上,这行房姿势是夫君专为疼爱你才想出来的喔。”他轻咬她的耳朵,喷出炙热的桃花魅息,“你看夫君为它起名‘一叶芦苇’可好”

好,怎麽不好红罗夫君,你简直是风月中的淫才!性事中的荡葩!不但善于吸收总结经验,还善于开拓创新。姐这个好色之徒此生有幸娶了你,心甘情愿地举双手双脚投降,任君蹂躏采撷。

呜唿哀哉,姐身为一个历经实战的熟女,一个熟知人体结构的医生,在性事上竟然始终比不过一个浸淫风月十几年的古代男人!

花恋蝶迷迷煳煳地在心底悲叹不已,尚沈溺在高潮余韵中的身体软软地倚在红罗怀中。强烈的男性桃花魅息将她紧紧裹缠,身体各处的敏感不断地受到撩拨爱抚,耳畔响着**至极的诱惑情话,她只觉得里里外外每一个细胞都酥软沈醉了。一双灰眸不由更是媚丝绵绵,娇腻痴然。

“恋蝶,夫君等你回话呢。”红罗放开她的耳朵,右手捏起她圆润的下巴,桃红薄唇在她水唇上轻轻啄吻。

花恋蝶抬起眼眸,娇嗔地斜横他一眼:“夫君是个中高手,恋蝶早已甘拜下风,一切但凭夫君做主。”

红罗闻言吃吃魅笑不停,指间捻住她的娇点不断地捏揉刮搔,“恋蝶此话当真麽”轻飘飘地问话背后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恶心思。

“当真。”被捏揉得异常舒服的花恋蝶半眯着眼,一时不察随口应了一声,差点将自己亲手送进了男人早已挖好的陷阱中。

“恋蝶,红罗夫君想霸占你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他在她唇边深情低喃,手沿着她的背嵴线逐渐滑到臀凹处,暗示性地在那里上下摩挲。

“不!”花恋蝶身体一僵,迷煳的神智瞬间有了几分清醒,口里反射性地先行断然拒绝。红罗夫君该不是想想肛交吧!她是个学医的,从生理和心理两个角度来说,她都不太赞成也不适应这种另类性行为,所以迄今为止还从来没与任何男人进行过这种后庭性爱。

“恋蝶拒绝得如此之快,是嫌弃红罗不配麽”红罗半敛了眼,低魅的语气中带上一分苦涩。

她心脏突地一抽,一丝锐痛腾起,连忙亲上男人的唇,解释道:“红罗不准乱想,我才没有嫌弃你!我只是不习惯,我从从未与男人做做过这这种后庭庭”一根温玉指腹在后庭上温柔地绕圈滑动,丝丝酥麻从尾椎传来,令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消声。

那根手指滑到花谷沾染上满指蜜液又滑到细嫩的后庭上,抚着褶纹耐心地摩挲,慢慢地徐徐探入一个指节,清浅地抽动起来。

在数次欢爱的前戏中,红罗也曾以指浅插过她的后庭,不过这一次,似乎真的要打破以前的坚持,超越心理障碍吗花恋蝶间或呻吟着倚在红罗颈窝间,身体没有做出拒绝,心里却还在忐忑中反复挣扎。

还让她奇怪的是红罗为什麽会突然产生了这种异常的霸占女人的念头呢

第050章 “一叶芦苇”(二,辣)

“恋蝶,别担心,我不会勉强你的。”红罗突然抽出手指,对她露出宽慰温软的淡笑,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道,“今日你为青锦彻底打通驳接好筋脉,又解开了他身上禁制的内力。我估计不出二日,他定会向恋蝶提出一同离去助他的请求,恋蝶也定会点头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啊!花恋蝶放下心,微开唇角,渐渐露出一个迷离慵懒的微笑,“红罗夫君分析得没错,然后呢”她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凑到他耳边轻轻含住丰润的霞玉耳珠,以唇瓣厮磨着,下身也若有似无地紧含着男人的硕柱微微扭晃。

“恋蝶!”红罗倏地将她紧紧抱住,魅音越发低哑缠绵,那一分苦涩中缓缓融入一丝濒临绝望的紧张,“我不是吃醋,我只是舍不得与你分开,想让你我二人的身体全部融合在一起,想在你身体的每一处都留下我的印迹。”

“傻红罗。”她在他耳珠上重重咬下,“你可知为何我见青锦时总会带着你吗你可知为何我从不避讳在青锦面前与你亲密吗”

红罗也轻轻回咬她的耳垂,悄声道,“因夫君承诺过恋蝶,你之所爱就必是我之所爱,你之所想就必是我之所需,恋蝶希望我帮你求娶青锦”

“不对!”她又在他的耳珠上重重一咬,“那是因为我最爱红罗夫君,我要让我所求的每个男人在一开始便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今后无论会出现哪种男人,若最终爱上我,决定做我夫君,就必须懂得并做到尊你、敬你、爱你、护你,否则,即使花恋蝶爱他,也永远只会选择放弃。”红罗爱她,她也爱红罗。她虽做不到专一,却逐渐意识到为红罗她可以随时忍痛放弃很多东西。

红罗的身体在花恋蝶温柔雅致的轻语中微微颤抖起来,一颗颗泪珠大滴大滴地洒落于爱人儿粉玉无暇的肩背上,在摇曳的烛光中折射出璀璨的晶莹与美丽。

“恋蝶!”他哑声泣唤,手臂收得更紧。他是个倌子,以绝丽之姿受世人追捧,以贱民之身受世人轻贱。二十五年来,他冰冷麻木地游走红尘糜烂,放浪不羁地翻滚浊世淫乱。只以为最终将落得个黄泉枯骨,身死魂碎,入那十八层地狱洗炼一身污浊的结果。却真的不曾想到过,此生会遇上一个这般美好的女人倾心以待。

“嗯”花恋蝶双手环抱他的脖颈,分腿跨骑在他身上软绵绵地哼应,慢慢地上下起伏起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即便立即死了,我也甘愿!妖精!”他狠狠咬牙,手臂下移,捧着怀里爱人儿的臀部帮她出力摇晃,上下刺插起来。

“讨厌,我可舍不得红罗夫君死呢。”花恋蝶不悦地嗔道,亲昵地与他交颈接吻。

“是啊,夫君说胡话了,怎能舍得离开恋蝶死去呢”红罗低魅轻笑,浓翘的眼睫上还沾染着点点碎光,宛似带露的初绽艳桃,越发绝丽勾魂,撩人情欲。调笑间,下身已浅浅挺弄数十下,遽然使力往上重重破开花心,连续狠刺七次,如此深浅往复数次后,又捧着爱人儿的臀在硕柱上一顿摇摆磨旋,直将怀里那可爱到极点的女人弄得媚声连连,莹泪串串,娇喘阵阵。

“夫君红罗夫君”婉约娇媚的连绵吟唤含着丝丝承欢过度的轻泣与对蚀骨欢情的战栗不舍,一点点将他吞噬。

“恋蝶,我的恋蝶,你会扔下红罗夫君和青锦一起走吗”他吻着花恋蝶的唇瓣,下身使劲研磨着爱人儿膨胀颤动的花心,就是不急于给予她最渴盼地狠插狂刺。

“不会。我会带着红罗夫君一起走,我离不开红罗夫君”花恋蝶娇喘微微,想自己上下狠动,臀部却被男人禁锢,身酥体麻地无法反抗。

“恋蝶是最乖的妻主。”红罗眉眼间飞逸出淫亵的浪笑,嘉奖地咬了咬她的唇,突然拔出硕柱,将她放倒在床榻上,握住她的双腿屈膝高高推至胸前秀峰,让粉玉膝盖抵着那两点高翘涨大的娇红。接着身体覆跪上去,高翘滚烫的硕柱在花谷中上下抽磨,龟头顶端或轻或重地不断刺戟拨弄花核。

“不不”花恋蝶被突来的淫乱姿势弄得有些怔愣羞涩,但俄尔,下身便被那**的挑逗厮磨引爆出一阵阵难耐的空虚,阵阵温热濡湿不断泌出,花径深处叫嚣着要被狠狠填满,“红罗红罗要我要”

“要什麽恋蝶不说来,红罗怎会知道”红罗邪媚地不断以舌舔弄着她潮红汗湿的颊、鼻尖、眉眼和润漉漉的唇瓣。手掌握着她的膝骨,故意以她的粉玉膝盖按压她的峰上娇点,竭尽所能地点燃她身体每一寸的情欲之火。

“爱我!爱我!”花恋蝶急喘着,压抑地泣喊。

“夫君正在爱你啊。”他体贴地温软答着,柔韧的舌沿着爱人儿颈侧的筋脉慢条斯理地蜿蜒移动,留下一道道湿润**的水光。

“呜唔进来!我要你进来!”她伸手扯下红罗头上的簪子,拽住他流泻到肩膀上的滑润长发,有些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进来”红罗斜斜挑眉,浪荡邪肆的眉眼间凝出几分疑惑,“恋蝶,进到哪儿去用何物进去夫君一概不知呢,可否说得明了些”口里吐着疑惑,下身的硕柱顶端却移到了春水汩汩的狭窄玉门边轻轻地碰撞浅刺起来。

无耻的男人!不要脸的淫荡男人!花恋蝶心里狠狠诅咒着,身体却更加酥软成了面团儿,憋不过那不断呈上升趋势的情欲渴望,终颤声明示道:“恋蝶要红罗夫君的芦苇根插进宝穴儿里面,恋蝶想做那一叶芦苇!”

死了!人不要脸鬼都怕。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也不要脸,咱们这对倌馆夫妻干脆一起不要脸到马里亚纳海沟!

芦苇根做那一叶芦苇

红罗愕了一下,接着媚笑连连,“恋蝶呵恋蝶,你果真是个有趣可爱的妙人儿呢,夫君就如你所愿。”硕柱毫不犹豫地勐地使劲挺刺进入,直捣花心深处。

“啊──”花恋蝶被突来的狠插刺得浑身一颤,小腹深处腾起一股强烈的酸痛软麻,身子哆嗦着瞬间攀上一个小高潮。

“恋蝶乖乖地做好承欢准备呵。夫君的芦苇根会捣弄得很深很深,让你这叶芦苇一直晃动不休的。”红罗拉开一个邪恶无比的佞笑,“不会给你半点后悔的机会。”言罢,深埋的硕柱便像疯了的野马似的开始狂勐驰骋起来。

强悍的冲刺不停地凌虐着娇媚柔嫩的花心,一阵阵含着酸痛涨麻的电流在深处引爆,酥麻快慰至极中又带着丝丝火辣软痛。**的水声在抽动中滋滋作响,伴随着女人娇酥的媚泣哼吟和男人略沈的媚骨喘息,交织出片片情糜。

花恋蝶唔唔呻吟着奋力摆着头,欲仙欲死中只觉有一种更大的快慰浪潮慢慢袭来。她想宣泄这份快感,全身却为男人所束缚,双腿又被紧推至前胸,身体只好无奈地左右摇摆不停。

“恋蝶摇晃得真美真好,连带着夫君也跟着左右胜翻不已呢。”红罗轻喘着,浑身舒畅得犹如处在腾云驾雾中,性器更是凶戾地随着她的摇晃在媚体内左突右往,狠命抽插,寻求着更多更大的癫狂快感。

“啊──”花恋蝶突地高叫一声,全身僵直片刻,继而再度痉挛哆嗦起来。

“恋蝶又到极致了麽”他狠声低笑,吻住她半开的水唇,舌强硬地顶入,在里面翻搅吸吮,硕柱毫不留情地冲破那层层挤压,继续狂悍地挺进捣弄,嘴里半真半假地埋怨道,“真是不乖呢,每次都只顾自己,不等夫君。夫君今晚惩罚你伺候一夜,可好”

“唔”被弄得死去活来,神思昏沈的花恋蝶在延长持续的可怕高潮中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把自个轻轻松松地送给了大灰狼继续吞吃。

事后,花恋蝶只余声声哀叹,原来她并不是全能型女人,红罗夫君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天赋异禀,得天独厚,比她强上不止百倍,令她此生只能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第051章 送君归家可好

深秋的破晓时分,天光虽有些泛白,总的说来却仍呈混沌的黑蓝,淡黄星子零零散散地缀在边际,于丝丝灰白云絮中若隐若现,显得萧瑟清冷孤寂。

依君馆右侧僻静小院中,有不同于秋风的劲风飒飒响起。两条暗色影子在空地上腾挪移转,赤手近身相搏,暗影旁边则静静伫立着一道颀长笔挺的月华身形。

砰砰砰的低闷声接连不断地发出,满地残叶随着劲风飞旋,震得不远处的墨竹簌簌作响。

忽而,两道交缠黑影乍然分开,一起落于月华身形前,当中一人恭敬地施礼回禀。

“少主,属下和勾云的内劲均有见涨。”弦络黝黑的眼眸中兀自含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愕。只不过短短数十日而已,她甚至因着照顾少主并未勤加习练武艺,为何这内劲倒比受伤之前有所精进

青锦对上两个暗卫惊诧的眼神,薄唇轻轻掀起一弯浅薄弧度,冰寒幽冷,淡淡道:“无需奇怪,二倌主也曾为你夫妻二人打通筋脉疗伤。”

“少主,属下以前遭受内伤时也曾这般受治过,其后并未出现此等异常情形呀”勾云微凝眉峰,仍是满头雾水。

青锦只冷冷一笑,便不再言语。

倒是弦络略一思忖便醍醐灌顶,低声惊唿:“少主!那那白发女人的柔和内劲有扩展改变筋脉的功效!”

“不可能!”勾云随即骇声反驳,“这世上怎会有这般诡异的内劲!”

“的确不可能。”青锦沈声道,“筋脉的变化并非来自那股柔和内劲,而是来自柔和内劲中蕴含的另一种博大精深的武道之力。”

什麽!勾云和弦络闻言俱是怔住。

“红罗倌主沈疴三年,我从脉象上探知其肌理脏腑和骨肉筋脉俱在萎缩衰竭,就算幸得名医诊治,身上伤势得以痊愈,那被毁损的身体无论如何调养,也至多不过再拖上四五年便不与人世,绝不可能复原如初。”他斟酌着,缓缓继续说道,“可是三个多月前临别那晚,我探其脉象时,他的全身脉络不但全部打通修复,在下丹田处还凝有一温和气源,只要其在武道上略加勤奋,不出三年便必有所小成。如今再观他的面相,好似筋脉百骸五脏六腑俱已重新换洗新生了一般。”他略抬双手,清凌墨黑杏眼凌厉地扫过只余一丝淡白的腕节,十指根根收紧握拳,“缝合之术接驳筋脉肌肉固然精妙超凡,推拿疏筋之术却亦含着改筋易脉之效,也难怪那女人敢口出狂言。”还他一副更加强健的筋脉,她果真做到了。

话音一落,小院紧锁的门扉外突然传来击掌声,在静谧的暗色中显得分外清脆响亮。

“青锦好才学,好见识。”别得紧紧的门阀砰地一声从中断裂,木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一道暗黑身形和一道灰红身形从门外相携走进。

“人之一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百骸;内而精气与神,外而筋骨与肉,共成其一身也。我有《洗髓经》《易筋经》二内外修习之术,君可需否”花恋蝶提着食盒,拉着红罗夫君,笑吟吟地走进小院。

院子里的主仆三人面色瞬间一滞一黑,继而沈寂下来。

来了,这诡异的白发女人又来了,而且时辰来得不早一点不晚一点,不偏不倚又一次恰恰听到了他们的壁角私语。虽然他们在院子里练手谈论,本就没想过要避讳隐瞒这住在隔壁院落的白发女人,但也不能次次都这般凑巧吧在这女人面前,好像啥秘密都保不住似的。

“呵呵,吃饭吃饭。今儿刚睁眼,就听到你们这边院子里晨练得热火朝天,所以我也早起做好早膳过来了。”花恋蝶将手中的食盒放到石桌上,冲几步开外三道僵硬的身体热情招唿着。

“少主,去吗”勾云翻了翻眼,询问的声音含满浓浓的对已知答案的无奈。

青锦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迈开脚步,负手慢慢踱到石桌边,有些勉强地拉开一抹冷冷清清的笑:“青锦多谢二倌主的费心张罗。”

“应该的,应该的。”花恋蝶笑容满面,伸手想拉他在身边坐下。

他眼明身快,不落痕迹地侧移一步,躲开她的毛手,转朝红罗笑道:“红罗,身体可真如我方才所言,大好无恙了”既然人家都听到壁角了,索性也摊开问问意思意思。

“身体内外确如你所推测,似是重新换洗新生了一般,早已大好无恙。”红罗浅浅微笑,摆好饭食,盛了一碗粥递到他手中,真心道,“青锦,多谢了。这一年来,若非有你挂心,我哪能残喘着等到遇见恋蝶”

“不,若非你救我在先,青锦这条性命早已不在人世,又何来的挂心”青锦也不推让,接碗撩袍坐于对面,脸上淡然一笑,明濯之光澹澹,高华清贵尽显。

“嘻嘻,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红罗夫君和青锦都是这世间罕见的绝种好男人,所以老天爷让你们长命百岁地遇上了我这麽个千载难逢,万里挑一的好女人。”花恋蝶得意洋洋地从红罗手里抢过勺子,殷勤地为他盛上一碗粥,“来,红罗夫君,你也吃。”雅致磁音含满了腻到极致的甜软。

“是呵。”红罗以筷头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温润媚丽的桃花黑眸中尽是纵容和宠溺,“我们此生有幸才碰上了你这麽个万里挑一的女人。”不经意的言词背后显而易见地已将青锦归作了某白发女人的囊中之夫。

青锦眉梢狠狠一抖,继而保持沈默抬筷夹菜喝粥。

刚刚挪步过来的弦络和勾云脚下一个踉跄,肌肤上冒出无数鸡皮疙瘩。这对倌馆夫妻也忒无耻,忒霸道了吧一切还没盖棺定论呢,至少少主就没点过那麽一下下脑袋。

搓搓手,稳稳脚步,他俩自动自发地寻了石凳坐好,自个添粥夹菜。在这座小院里,主仆、宾客尊卑礼仪早被破坏尽殆,他们不用顾虑太多,只要注意别得罪那女人即可万事大吉。

食不言对花恋蝶来说是条废弃规矩。她一边运筷体贴地帮红罗夫君夹菜,一边冲对面坐着青锦笑言:“青锦,吃完饭,我就把《洗髓经》和《易筋经》默出来送你阅看。”

咳咳──咳咳咳──

弦络和勾云冷不丁连连呛咳,面红耳赤地立刻飞身退到远处,蹲在草地上继续咳得惊天动地。

青锦陡然抬眼看她,明濯冰寒的俊脸上也漾满惊诧:“二倌主,万万不可,此二经应是你家祖传的武道秘术,怎能轻易外传送人”《洗髓经》《易筋经》平生从未听闻,也从未见有哪本古籍记载过,不过能洗髓易筋当是极为珍贵的武道秘术才对,一旦现于世间,极有可能引起可怕动荡,导致一场血雨腥风,于他全无半点益处。这这女人居然拿来随意送人!她敢送他都不敢收。

“啊没关系的,不是我家祖传的东西。”她们花家秘不外传的全是些祖传医术和医方。《洗髓经》和《易筋经》虽然曾是少林不传秘笈,但在二十一世纪里,一切都不再是秘密。网上随便一收,不但有文字说明,还有详细图解和视屏教学,真没啥不可外传的。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她不是在峰谷里吃了无数颗乱七八糟的果子,其实也不可能练成这些玄乎玄神的武功。所以她就算把这东西满九州天女撒花,也不过是让这异世多了两篇养身佛经而已。

“还是不行。”青锦正色道,“青锦方才和两名下属也只是就事推论一下而已,绝无觊觎霸占的小人之心,是以无论如何还请二倌主收回美意。”

“喔,你不要啊”花恋蝶面上有些讪讪,这古代男人高风亮节的还真不少,“那你要什麽”她突然朝他微倾半身,淡唇勾出一个异常诡诈的笑,“不如,送君归家可好”

青锦一怔,顿住了所有的动作,清凌墨眼倏地黑沈幽冷无比,冰寒森厉地看着她。

花恋蝶毫不躲闪,笑盈盈地回视他,烟灰眸子温和暖融,清澈澄透。

半晌,他绽开一抹明濯清朗的笑,低语道:“记得二倌主曾说在对我的追求期间,我将拥有略低于红罗倌主的福利和特权,可以随意使唤你,利用你,完全无需背负负担和愧疚,对否”

“没错,我说过。”花恋蝶眨眨眼,烟灰眸子弯成了天边的弦月。

“那好,你明日便送我归家,助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既然心已染黑成墨,堕落成魔,就好好地利用这个白发女人,扬起斩灭所有的屠刀吧。

“这有何难”花恋蝶慢慢坐正身体,脸上的笑越来越大。美男啊,开始咬姐抛的鱼饵了呢。

远处蹲在草地上咳嗽的另一对鸳鸯夫妻咳嗽中也没闲着。

‘弦络,我觉得少主也堕落了。’

‘勾云何出此言’

‘他开始利用自身美色驱使奴役他人了。’

‘这不是那白发女人自个承诺的麽,关少主何事’

‘也对,这麽任劳任怨的现成全能劳力摆在哪儿不用是种可耻的浪费。’

‘勾云。’

‘嗯’

‘为妻突然发现你不但是个优秀的暗卫,还是个善于持家的好夫君。’

‘嘴贱!’

第052章 霸王瘟马“花五毛”

翌日辰时初,依君馆临街的馆门口停着一辆简朴而奇特的宽大马车。

说它简朴,是指木质马车外部通身只刷了几层土漆和桐油,简简单单雕了些粗浅的瑞兽牡丹图案,除此之外再无多余装饰。说它奇特在于车厢后面增设了一个与车厢同长,高达一半,约莫两尺来宽的小型木箱。木箱上面的车厢背部捆绑着一个用黑色油布包裹的圆形物什,大小与车轮相等,车顶上也用黑油布捆扎着一叠看不出名堂的物什。车夫辕驾较宽长,两边有档,像是一长条凳榻,铺着厚实的软褥。最为奇特的是马身上没有衡、轭等挽具,挽套其胸腹间的是一副肩套和类似小鞍的东西。

不过初早临街路过的都只是一些无甚见识的小老百姓,街边惊诧过后也就快步离去。当然,之所以快步离去,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围在马车边的是七八个京城中有名的地痞。

“花姐,小弟找的这匹马您可中意”黄大虎搓着手,满脸都是讨好的笑。他如今在邺京城中是一只虎,在花恋蝶面前是一只猫,乖巧又柔顺。

套着缰绳辔头的马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四肢看着还算矫健有力。马脸瘦长无肉,耳朵尖小竖立,鼻子湿漉似有字纹,比一般马眼小的豆眼虽然明亮有神,但一双眼皮呈三角形耷拉,马唇厚实翻翘,显得整张马脸有种猥琐的感觉。身上的毛短而粗涩,有墨黑、鼠灰、土黄、麻棕、暗红五色,看起来五彩斑斓又低调十足,总的说来这匹马很丑,很挫,属于一般人不会选择的类型。

唔,一匹马居然长出了人的猥琐!这拟人化未免也太厉害了!花恋蝶一眼看去就在惊叹中喜欢上了那份别具一格的独特。手里拿着方糖喂进翻翘的马口中,顺便看了看马齿,刚到齐口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光。

“不错,姐很喜欢。”她笑眯眯地点头,“黄小猫啊,是谁帮你找的这匹好马姐觉得凭你那只懂横强淫欲的猪脑子是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好马的。”

黄大虎脸色一黑,却不敢发作,老老实实地嗫嚅道:“我家小妹素有相马之能,她说这马看起来丑陋无奇,但套犁可耕地百亩,套车可奔驰千里,套鞍可驰骋沙场,是马中的霸王,送与花姐远路出行再合适不过了。”

“喔,你家还有个了不起的黄小妹啊。”花恋蝶冲他笑得更和蔼了,“这马你家养了多久如此神骏怎舍得送人”

“嘿嘿一年嘿嘿花姐需要,小弟哪有舍不得的道理”黄大虎憨憨傻笑着,额际悄然留下一滴冷汗。

“啧啧,想不到黄小猫对姐是如此地真心爱戴,热诚拥护啊。”花恋蝶摇着头,手在马儿背上来回摸压着,“骨骼清隽,挺而不塌,好马好马呀!只是这匹公马好像没阉过吧”她偏头看着黄大虎,灰眸弯弯,“不知道性情会不会偶尔突变得很狂躁暴虐,把姐的马车给拉翻呢”

唰──

无数颗冷汗自黄大虎额头密密麻麻地冒出。这匹马是小妹一年前从个游贩手中低价购买的野马,牵回家时兴高采烈地说是淘到了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哪知他们要阉割此马时,这马竟在马厩中狂踢狂踹,伤人无数,且还不惧迷药,无奈之下只得放弃阉割一事,任其自由发展。

平常这马也让你骑,也愿意拉车,不过那速度基本是随它心情掌控。倘若用鞭子威胁它,它就开始发狂踢咬摇摆,甩人翻车。如果不幸吃上了一鞭子,当时老实了,但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这畜生便会报复似的攻击马厩里其它马匹,直闹个天翻地覆。

拿刀结果它吧,它迅捷如风,力大无穷,皮厚肉粗,狡诈无比,你费尽心思至多砍伤点皮毛,却得付上被钢针似的马尾抽得一身生疼或是被踢成骨折的代价;卖了它吧,它转眼就抽空跑了回来;放归山林吧,你还没到家,它已经蹲在马厩里吃草了。是故不到一月,它已完完全全成了黄家的一匹霸王瘟马。最后的最后,黄家上下只有悲催地将它像马祖宗一样好吃好喝地供着。

这次花恋蝶找黄大虎要马拉车,黄小妹灵机一动,觉得是请瘟神出门的天赐良机。二话不说便让他哥将这匹霸王瘟马白送出去荼毒他人,尤其是这个他人还讹诈了自家上万两银子,更荼毒得毫无心理愧疚。

黄大虎本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头子,屈服于花恋蝶淫威下并不代表他有多甘愿,遂也起了歹毒的侥幸心理。就盼着这霸王瘟马带着白发恶鬼出城后性子暴起,甩人翻车,也好出出心头一口憋闷恶气。反正到时他只需推说是车夫驾驶技术不好,惹恼了马匹,那是谁也奈何不了他的可是可是眼前这个白发女人竟然竟然比鬼还精!

看着黄大虎额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鼻翼紧张地翕动不已,虽然模样距离美男相差太多,花恋蝶还是体贴地拍拍他的肩膀,温言安慰道:“好了,你不用回答,姐已经心知肚明了。你家黄小妹是个难得的人才,姐和红罗夫君此去锦城诺山寺吃斋求子期间,你多带她到依君馆里转转,好生帮衬着凌雪把依君馆打点顺畅,姐就啥都不追究了。如若不然,等姐回来──”她顿住话,淡唇中逸出一连串阴森的冷笑,粉玉手掌中不知何时抓拽了一把的杂色马毛。五指倏收,马毛化成毛灰,从指缝间飘飘洒洒扑向黄大虎的面庞。

“是!是!小弟一定遵照花姐的命令办事。”黄大虎连连点头,健硕的腰已经弯了好大一截,扑着毛灰的黑红面庞透出青白。心里后悔不迭,不住地诅咒着自家小妹害他,这恶鬼一样的白发女人是那麽好煳弄算计的麽改日定要让小妹亲自来领教一下个中厉害。

花恋蝶恐吓成功后又将视线落在身边的杂毛马上,拍拍掌中残灰,问道:“这家伙有名字吗”

“有,小妹叫它五毛。”黄大虎赶忙答道。

“五毛啊。”花恋蝶笑得满脸兴味,“还真是名副其实呢。不过如今它既已跟了姐,就再冠上姐的姓吧,花五毛。呵呵,小家伙,从今后你就叫花五毛了。”她拍着马儿的肩背,大声宣布道。

马儿尖小的耳朵转了转,耷拉的三角眼皮一抬,豆眼里精光灼然,隐隐瞳彩流转,突然仰起脖子冲花恋蝶咴咴直叫,叫声欢畅愉悦。

“呵呵,看来你很满意这个名字。”花恋蝶摸着它的鬃毛,笑意盈盈的粉脸突然一沈,冷声警告道,“花五毛,记住,姐不管你本身脾气如何,又在黄家如何地称王称霸,作威作福,若在姐面前耍横,惹姐不高兴了,姐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个畜牲威胁能起用麽一旁围着不吭声的地痞们面上不敢泄露丝毫不敬,心内却在暗暗发笑。老大家里这匹霸王瘟马他们都熟得不能再熟,此番跟着老大前来送行无一不存着看好戏的心思。

“咴咴──咴咴──”花五毛刨着前蹄,发出了诡异的回应声。接着左前蹄一抬,干净俐落地踹飞旁边一个眼泄笑意的地痞。瘦长猥琐的马头一转,豆眼露出几分委屈,撒娇似的往花恋蝶手心里磨蹭。

咔──咔──咔──

数个下巴因过度吃惊而与上颌发生了脱落现象。

“花五毛好样的!不愧是我花家的好马。”花五毛的举动极大地取悦了花恋蝶,她眉开眼笑地用力揉着它的额头,进一步教导,“记住,今后也要这般言行。对敌人要像冬天般严寒冷酷,对亲人要像春天般温暖明媚。”

“咴咴──”花五毛嘶鸣着点点马头,右后蹄顺势也抬了抬,将一个下巴脱臼的地痞踹了出去。

“真乖,姐爱你喔。”花恋蝶毫不吝啬地亲了亲它的眼睛,“花五毛,我们不和这群痞子浪费时间了,出发吧。”她翻身坐上辕驾,右手麽指和食指在空中潇洒地甩出一个响指。

花五毛精神一抖,咴咴嘶鸣两声,撒开四蹄便以着前所未有的欢快和速度哒哒哒地飞奔而出。

一群地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匹霸王瘟马在无人甩鞭拉缰驾驭的情况下拖着宽大的马车轻松自如地左扭右突,精妙至极地避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绝尘而去。

“老大,那是你家的霸王瘟马吧”地痞甲使劲揉了揉眼睛。

“我不知道”

“老大,你家错把神马当瘟马了”地痞乙也使劲揉着眼睛。

“我不知道”

“老大,你的脸色”

“我我预感我黄家从老到小,从男到女,从人到畜牲都都逃不过那个白发女人的手掌心”作孽啊,当初他为啥会惹到那恶鬼!

“老大!节哀!节哀!”数个地痞惊唿着,慌慌张张地扶起突然瘫软的壮硕男人。

黄大虎那双凶残狞恶的铜铃环眼此刻翻白抽搐,脸色灰败,呈现出全家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墙洞耗子都溺水了一般的绝望。

第053章 途中言棋

邺京西南方相邻的城为陧城,陧城有座隐诺山,隐诺山上有座诺山寺,此庙曾庇护过越国上上代遭奸贼暗算的帝王,受过皇家封赐,又兼其近百年来出了几个闻名九州的得道高僧,因而香火甚是兴旺。求财的、求子的、消灾的等等络绎不绝地往来寺庙,一些有钱人家在寺庙的居士厢房中吃斋念佛住上个把月以表心诚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花恋蝶一行人此去的并非陧城的诺山寺,而是与陧城相邻的河城。

河城,顾名思义,流经城中的天然河道大大小小就有二十多条,更别提星罗棋布的湖泊水塘了,与陧城之间最快捷的一条路也需经过一片近乎千里的芦苇荡,最大的湛河就是先通过芦苇荡再流入城中。芦苇荡内居住着不少匪寇,商客乘船从中路过,倘若运气不好,便会落个财失人亡的凄惨结果。朝廷也曾数次派兵围剿,无奈苇荡面积太广,兼之地形不熟,匪寇又甚是狡猾,常常是无功而返。

是故,若是事情不太紧急,前往河城的行人商客宁可绕山多行上数百里路,也不愿乘船从芦苇荡进入河城。平日里也只有那些养着武艺高强的家丁或是能雇上镖师的极有权势的贵族和财大气粗的大商家才敢从芦苇荡通行。

青锦说他家就居在芦苇荡深处,但并不是匪寇。他家祖辈原姓锦,乃是鲁朝大贵族,后在战乱中败落,及至祖父时,迫于生计不得已行了商。生意遍布越国,涉及到米粮、布匹、木材、珠宝、酿酒等行当,其中又以米粮和布匹为主,虽不是富可敌国,财力却也数一数二。

一个大贵族之家做了最末等的商人,祖父觉得实在愧对先祖,传下家训,要后代子孙不得张扬行事,出门行商时皆用青姓化名,更是率族人隐匿居在芦苇荡深处。

他是三代单传的独子,锦家虽低调行事,但巨财总会诱人觊觎。八年前一场劫杀让他腹部受创,断裂数根肋骨,被红罗救助后,回家彻查却始终没有结果。八年后,同样是出门巡查生意,再度遭遇劫杀,被挑断手脚筋脉,若非贼人始终没拿到锦家信物螭玉,恐怕他早已被害身亡了。此次回家,就是希望花恋蝶助他成为锦家真正的掌权者。

锦家真正的掌权者麽花恋蝶袖手斜靠在辕驾的挡板上,淡唇弯了弯。有趣,青锦这男人只吐了一半,实说了一半呢。不过,她不在乎,有秘密的男人更有魅力和探究价值不是吗

眼看着马车已驶到邺京郊外,她轻声唤道:“弦络,出来,该你驾车了。”

话音一落,车厢门帘轻动,一个面色黄黑,肩背略驼,满脸麻子的女人钻了出来。

看看前方自个跑得欢畅的花五毛,她连连咋舌惊叹:“天下间竟有这等丑怪的奇马,哪儿还需要车夫驾驶”这白发女人诡异,找的马也诡异无比。

“花五毛是马中霸王,这点子小事当然不用操心。不过它虽能干,我们还是需做做样子,不然惊骇到旁观的小朋友就不好了。”花恋蝶将缠在手指间玩耍的缰绳和马鞭塞进她手中。

手艺精湛的车夫都难找,还马驭车弦络实在不想承认自个的孤陋寡闻,无言地抖了抖缰绳,突然发现花五毛身上的鞍套方式和平常所见很不相同,没有衡轭挽具,变成了软料制的肩套和一小鞍:“二倌主,你这套法──”

正欲钻进车厢的花恋蝶回眸一笑:“你倒是个识货的。这是姐琢磨出的新式鞍套系驾法,可免除木轭给马造成的颈部磨伤,以后赶车也学着点吧。”这时期的系驾法正处在鞍套式系驾法初期阶段,仍然沿用了衡轭挽具,总的说来还有些落后。她采用了中国元朝时期成熟的鞍套系驾法,摒弃衡轭挽具,将肩套和小鞍有机组合起来驾马挽车,不但不伤马匹,还能降低支点,放平车辕,降低车的重心,增强车的稳定性。而且可以充分利用马体最强有力的肩胛部及其两侧,扩大着力面积,增强马的挽车能力。

五千年的智慧总结啊,放之四海而皆准。

花恋蝶抛下满脸错愕惊讶的弦络,一头钻进了门帘。

近两米宽,两米多长的车厢后壁和左右两侧有紧嵌的长形小柜,小柜上铺着厚实的褥垫,可供坐靠。下方车板则铺着数层宽大锦褥,上面堆着四五个软绵绵的靠垫和蒲团,即便三四个人随意躺卧也略显宽敞。

红罗和青锦皆盘坐于蒲团上,两两相对,正在磁石小桌上弈棋。勾云坐于小桌里侧,观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真是好兴致。”她冲青锦轻轻笑道,在靴子上套上鞋套,跪着爬到红罗身边盘膝坐下,眼睛淡淡扫过棋盘,最后落在红罗身上。

“恋蝶,要弈棋吗”红罗微侧头,含笑睇她,温润似玉的桃花媚骨风流宛转飞扬。修长的指间夹着一颗黑子,衬得手指越发莹白细腻,像是极品羊脂玉精雕细琢一般。

喉间不由自主地咕咙一声,吞下因垂涎而泛滥的口水。花恋蝶摇了摇头,“你们下,我养神。”盘着腿朝外伸开,身子一矮,头便卧到了红罗盘交的大腿中间。

嗯嗯,红罗夫君的大腿虽然还有些瘦削,但肌肉结实而有弹性,萦绕鼻端的桃花魅息芬芳诱惑,感觉非常销魂啊。她微侧了身,陶醉地闭上眼,用脸颊在男人大腿上使劲磨蹭,左手也很不老实地爬到腿上摸摸捏捏。

红罗拈棋的手指略略一僵,继而啪的一声,棋子迅速落于棋盘一角。眼眸内旖旎波光飞快流逝,抬眼对青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青锦。恋蝶便是这般随性之人。”他又侧头对面无表情眼观棋盘的勾云笑笑,“勾云也无需在意。”妍妍笑语间未执棋的右手在桌下迅速握住某只正欲往胯间攀爬的猥琐手掌,警告地狠狠捏了捏。

寡廉鲜耻!这白发女人藐视他人存在,毫不避嫌毫无礼义廉耻的举止简直无耻淫荡到了巅峰!将一切动静尽收眼底的青锦和勾云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身体却还是端坐如初,面色上也未有丝毫变化。

浅浅勾起嘴角,濯濯明朗的秋月霜华倾洒一方车厢。青锦微撩袖袍,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红罗,你方才那一子下得甚差,此局胜败定矣。”

红罗凝目看向棋局,沈吟片刻,点头笑叹:“惭愧,我败了。”握着花恋蝶的手忍不住又是狠狠一捏。都是这好色懒女人的错,害他分神落下一臭到极点的烂子,不寻空好好教训她一顿,他就不叫红罗。

“呵呵,我胜得也很惭愧。”青锦眼波流转,笑言间意有所指。

红罗面色微微臊热,手上不由再度狠力捏握,惹来一声极轻微的惬意哼吟。

薄唇的弧度上扬了两分,青锦转头对闭目躺卧的花恋蝶道:“青锦听闻依君馆内的四国象棋、九子棋、梅花棋、八角争雄、连环棋等别致棋类均是二倌主所创,想来二倌主定是棋中高手,甚想向二倌主讨教一番,不知二倌主意下如何”醇冽清澈的声音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高华冰寒。

“这个麽围棋,其名在围,其实在棋。围为争,人为棋。人在围中,争的就是胜负。很遗憾,我的争胜之心不太强!。”花恋蝶澄透的烟灰眸子缓缓睁开,似笑非笑地对上他幽沈的清凌墨眼,“而且据我方才所观,红罗夫君棋风平和圆融,华丽厚实,妙入精微,弈得是君子怡情之棋;青锦棋风布局宏远、中央磅礴,一剑封喉。以堂正之师,布罗仙大阵,于渺无形处,隐肃杀之机,弈得是将帅兵道之棋,实非我等常人能比,也不太像寻常的落魄贵族商人喔。”

“你──”青锦惊然,清凌墨眼沈黑一片。勾云也倏地抬起眼,骇然瞪着闲适躺卧的白发女人。

淡唇一抿,清朗端正的面庞遽然绽开一朵温暖明媚的笑:“你们别瞪我。我老实交代,真实情况是我会观棋但不擅弈棋。与其在这种耗时耗神耗心耗力的围棋上琢磨,我宁可多睡上一觉。是以,若谁找我弈棋,我的下场只有两个字──完败!”在二十一世纪,她的围棋水平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古代围棋在下法和规则上与现代围棋有很多不同,所以,从未进行过学习的她其实真的不太会。

她抬指摸摸鼻尖,笑容中融进了讨好:“青锦,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青锦沈默地盯着她,勐地,他眼角一抽,瞥到那只被红罗握住的粉玉手掌奋力探出了一根纤长食指,指尖正在男人大腿上暧昧地画着圈。

寡廉鲜耻!性好美色!无论怎样,以上两点这白发女人是绝绝对对可以坐实的!

第054章 暗器全武装(一)

“是青锦强求了,二倌主无需介怀。”半晌,他颇为艰难地咧了咧薄唇,眸光慢慢移到对面的红罗身上。

羊脂美玉般莹华的脸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浅红,修眉墨黑如青黛,微垂的狭长黑眸温润媚丽,流溢桃花风流。瘦长的白玉手指放开了女人的手,五指成梳,一遍遍梳理着她细软无光的白发。桃红薄唇噙着淡淡笑意和柔情,竟对女人的当众轻薄毫无半点不悦,也无半点尴尬,甚至可说是抱持着放纵享受之态。

对了,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看似端方温润如美玉君子的男人骨子里却是以桃花风流,媚骨入髓扬名九州的。以着这男人做倌魁时那放浪不羁的言行来说,白发女人此种下流举止还算是规矩的了。

也罢,既然决定利用这个白发女人,那他便需强迫自己学会习惯面前这对夫妻视若无人的放荡举止。只是要想他嫁与她为第二夫君,实是永不可能的虚妄之事。

“啊──”正要再度闭目养神的花恋蝶突然惊叫一声,拍着大腿直直挺坐起来。

“恋蝶,怎麽了”红罗忙问,伸臂半搂住她的腰,眸中也闪出几分担心。

“我忘了把东西给青锦和勾云了。红罗夫君,麻烦你收拾下桌子。”花恋蝶急急忙忙地转身打开身边的一个小柜,从里面拽出个棕皮包袱。彼时,磁桌上的棋盘和棋子已被红罗收拣干净。她信手一放,砰地微响,包袱被搁到了桌子上。

“青锦,勾云,我有好东西送你们。”花恋蝶颇为得意地解开包袱,露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青锦和勾云凝神看去,是些发簪、扳指、护腕、护膝之类的常用物件,材质有铁、铜、金、玉、皮,有些精美华贵,有些粗犷古朴。

不,不对。青锦沈黑的眸中急速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伸手拿起一只皮质护腕仔细察看。护腕是两层上等小牛皮制成,边上密密刺着暗绣卍纹,从外观看起来只是一做工精致的寻常物什。但用指细捏,内中有物,绝对是大有干坤。

他晃了晃手中护腕,抬眼看向花恋蝶,“青锦愚钝,还请二倌主明示。”

“呵呵,这是改良版的袖箭。”花恋蝶从包袱里拿起另一只护腕,详细解说道,“护腕上的暗绣卍字纹共有四十九个,其中有六个为出箭口,皮腕前端下方这个卍纹中嵌着的珠纹微凸,是发射机关。可发六次,每次三箭,每箭三寸长,射程能达三百多米,是远距离偷袭敌人的最佳首选暗器。”她又拿起一只护膝,“此护膝内装箭三支,内侧微凸珠纹是发射机关,不过只可发射一次,射程三丈左右,主要是近距离攻击敌人。比如敌人逼你下跪,你认错态度良好地双膝并拢摩擦跪下,便能出其不意地发射小箭,使敌人中招,从而转败为胜。”顿了顿,她又拿起三根并捆的尺来长扁形铜管,道,“如果搭配这个背弩使用,更能万无一失。”

青锦默然地拿起一枚翠玉扳指,这是用极品翡翠雕琢的,环身没有什麽特殊的花纹,水润浓绿,简约中透出尊贵华美。

“扳指机关在两侧中部那线绿丝上,只需两指并拢微微用力,便可发射出十几根细如毫毛的银针。若是以拳攻击对手,扳指中部一经受力能冒出半点细微尖刺,扎人后自动回缩。对方身体无痛感,会出现瞬间麻痹,肌肤上很难看出刺孔,完全不用担心对方找你麻烦。”

好个卑劣无耻的女人!

沈默须臾,勾云拿起一支半个手掌长,约莫麽指粗细的铁制圆筒,疑问道:“二倌主,这个呢”

“暴雨梨花针。可瞬间对单一目标发射大量银针,保证对方成为刺猬一只。发射次数三次,另外提供一个银针匣子,内有备装银针一千根。若你是节约人士,还可提供强力磁石一块,吸出银针循环使用,效果不变。”

“这个呢”勾云又拿起一块可悬于腰间的白玉双鲤如意玦。

“满天花雨,能攻击大范围敌人,发射次数三次,虽不敢保证对手个个都成刺猬,但成颗苍耳还是可以的。同样提供备装银针一千根和回收银针器具强力磁石一块。”

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青锦和勾云嘴角狂抽两下,不约而同地指着包袱里一支质朴高雅的乌檀木发簪,齐声问道:“这支发簪呢”

“这个啊──”花恋蝶拿起发簪,握着簪头左右扭动一下,然后往外抽出一根黑而锋利无比的五寸剑刺,黑铁剑刺身上沾染着一些白色粉末。她把剩下的空心簪身递到二人面前,“剑刺的用途我就不多说了,这里面的白色粉末是强效麻醉粉。”阖上发簪,她又指着包袱中几个描画精美,刷了桐油的木质小罐道,“这个桃花罐子里装的是发痒剂,能让人浑身巨痒难耐,丢盔弃甲,狂抓不辍;这个荷花罐子里装的是催泪剂,能使人泪如泉涌,视物不清,防守不周;这个菊花罐子里装的是麻醉剂,能使人昏睡不醒五个时辰,醒后全身无力达八个时辰;这个梅花罐子里装的迷幻剂,能使人出现幻觉,一经诱哄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而言之,全都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刑讯逼供之必备药品。”

这个女人若当匪寇,绝对是最强悍最优秀最无敌的!

数条黑线自青锦和勾云的额头滑落。青锦强压下嘴角的抽搐,摆摆手,冷声道:“行了,二倌主不用再多作介绍。这包袱内的东西除药剂之外,其余物件都是暗器,对否”

“对。而且暗器内的箭和银针都浸过强效麻醉药品,只要破皮见血,就能让对方立刻倒地不省人事,时效可达两个时辰。”

青锦闻言微微一愕,脱口问道:“为何不是剧毒”

花恋蝶面色一整,郑重道:“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我有我的职业原则和道德约束,怎能调配涂抹那些下三滥的毒药”遗憾啊遗憾,她只是个掌握了传统中医和现代西医的医生,不是小说里描述的那种医毒双绝的神医或毒魔,不会配见血封喉的高级毒药啊啊啊。体内寒冷劲流中的血液倒是剧毒品,但总不可能放血涂抹暗器吧再说了,一旦要给中毒者解毒,也不可能又放她热烫劲流中的万能解毒血吧她还不想变成贫血病患者。

咳咳──咳咳咳──

马车内外几乎同时响起两道呛咳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那白发女人还知道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她还会有职业原则和道德约束也不怕把舌头闪了!弦络瘫在辕驾上,脑中浮现的是在芦苇塘中那只踩着她头顶,逼她下水的黑色皮靴和干净俐落地收手抬腿走人的修长背影。

亏这白发女人还知道下三滥三个字她包袱里那一堆那样不是下三滥的东西勾云咳得有些无力地靠在车厢后壁上,目光中满是复杂的鄙夷。

第055章 暗器全武装(二)

青锦漠然的眼光冷冷扫过勾云,又淡淡唤了声“弦络”,连绵不绝的咳嗽声便立刻奇异地消失了,只能间或听到憋闷的喘气。触目所见,勾云一张俊秀的脸庞如同染了层朱丹,涨红无比。由此可推,外面赶车的弦络那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这就是身为下属暗卫的悲哀,主子一句话,便活生生扼杀了身体器官的本能反应。

“这些暗器都是二倌主所制”他把玩着手里的护腕,侧头向花恋蝶问道。与当今武者所用的各类暗器相比,这些暗器精巧、奇诡、霸道、阴损,诸如暴雨梨花针等暗器更是闻所未闻,这个白发女人冰寒沈黑的厉光从微垂的眸底深处急速隐没。

“亲手设计,亲手制作。”花恋蝶骄傲地挺起胸膛,在现代跟着美男大哥大混黑道时,她曾致力研究过机械设计和组装,在峰谷中被困N年,为了防止精神崩溃,更是将大脑里所有能捕风捉影的东西全部进行了全面深入地钻研和复制创新,鼓捣些发射性的小玩意完全不再话下。

正得意间,耳畔听到温润酥媚的轻笑声,她又连忙狗腿地补充道,“不过有些原材料是各类铺子里定制的,缝制部分全是红罗夫君妙手加工的。”拉起红罗莹白瘦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啧啧亲吻,“我的红罗夫君针线功夫天下无双,又会缝衣绣花,又会缝制暗器封套,是世间最最能干贤惠的夫君。”

“贫嘴。”红罗抽回手,顺势在她额上狠狠戳了一下。嘴里呵斥着,唇边的笑却越发灿烂温柔。

“真想不到二倌主竟还懂机括之术。”青锦赞叹道,淡漠的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倒是沈黑的眼眸逐渐清凌,泛起幽冷的柔光,“红罗,想必你全身上下都配上了这些暗器。”

“不止是这些暗器,从头上的红玉发簪到腰间的十八玉扣锦带,再到脚上的羊皮半筒靴,全部都被恋蝶改动过了。”红罗笑指腕部的束口湖蓝箭袖,“就连这衣袖都被恋蝶装上满把银针。如今的我啊,活活就是个移动的暗器库房。”

清凌眸光微闪。难怪明知归程危险,这白发女人也敢带着初涉武道的红罗同行,原来早已做好了此等万全准备。

“红罗夫君没练习过射击,还不能精准射物,攻击对付敌人的暗器装备当然要以暴雨梨花针这种天罗地网类型为主,上百上千根针中只要有一根扎破一点点表皮,不管是舞刀弄枪的老虎还是内力雄厚的大象,统统都会在瞬间趴下和周公约会。”花恋蝶挥着手,说得那是相当的自信,“你们瞧,本人也是全副武装。”她撩开袖袍,露出里面的皮质护腕。又举起双手,白玉、黄玉、紫玉、墨玉、红玉、青玉,十根手指一个不落地全套上了美玉指环,双腕上还各套着两个翡翠镯子、两个金镯子、两个银镯子。

无论是指环还是镯子,不管是从成色还是从做工来说,每一样都是极品。但是,当它们凑到一块时,那就一个字──俗!两个字──低俗!三个字──恁俗烂!四个字──俗不可耐!充分彰显主人是个没审美品味的暴发户人类!

“二倌主,你为红罗倌主筑下气基,又连续为我们主仆三人打通筋脉,内力却看不出半分受损迹象,该是非常深厚吧”缓过气的勾云忍不住插嘴道。这白发女人行路有声,太阳穴也不怎麽饱满,烟灰色眸子澄透纯净,就是没有湛然神光,把脉也探不出内力,横看竖看都是个极为寻常的女人。如果他们不是确确实实由她打通筋脉,亲自感受到了那股子柔和连绵的劲流,亲眼看到了那暗含着高深武道的推拿手法,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她会是个深谙武道的女人。

“啊”花恋蝶愣了愣,遂点点头,不怎麽确定道,“应该算深厚吧。”

“那你还需要携带这麽多下三暗器和药品吗”勾云一时不慎,差点将“下三滥”三个字完整吐出。

花恋蝶斜斜睨他一眼,右腕上六个镯子晃得叮当脆响,捂嘴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勾云觉得这些是下三滥的东西”

“喔,不是。”勾云身子一僵,飞速收敛起眸中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浅浅鄙夷。

花恋蝶的目光又转到青锦脸上,笑得温柔无比:“青锦,千万别听勾云瞎说。他那是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学武之人哪有不用暗器和药品的,这些可都是智慧的结晶。你想啊,无论你内力再深厚,武艺再高强也总要和对手比划那麽一下下吧。而这些暗器和药品却能让你于抬手之间就干净爽快地解决掉对手,多轻松,多容易,最关键的是还不耗时。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浪费时间就等于是浪费金钱和生命,我们应该懂得光阴的可贵性,人人争做节约光阴的好孩子。来,我帮你把这个翡翠扳指带上。”雅致磁音慵懒中透着催眠似的魅惑,粉玉手指拈起扳指就去捉那双修长完美的象牙白手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二倌主真乃有大智慧之人,青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青锦面色冷漠,飞快地撤开手掌,拿着护腕往腕上系扣,“至于这佩戴一事,就不劳烦二倌主了。勾云,还不来伺候本少主!”清凌墨眼向听得发愣的勾云飞出两把锋利的眼刀,醇冽柔和的男中音冰寒冷肃到了极点。

勾云勐地回神,“啊是,少主。”他英勇地从花恋蝶手里抢过扳指,“二倌主,服侍少主是我们暗卫的责任,您您大人大量,就不要和勾云计较了。”好可怕,那双瞥向自个的烟灰眸子慵懒温柔得好可怕。

“勾云小乖乖,服侍完你家少主,你也记得拣几样智慧的结晶戴上喔,姐养完神会视察的。”烟灰眸子弯弯的,修长的身体如同无骨的蛇一般,扭动着重新躺在了红罗腿上。

勾云的小心肝悚然颤了两颤,僵硬着为少主套上扳指,哀怨地对上少主冰寒沈黑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神。这女人明明自个懒惰到了极点,还有脸把使用下三滥暗器药品的卑劣行径与珍惜光阴的高尚行为扯上关系,简直是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无耻也不是这种无耻法。

“戴上。”青锦甩给他一个护腕,沈声命令道。没错,只要有最好的结果,何必在意手段和过程。

“是!”勾云立刻开始系扣护腕。心底暗暗一叹,少主,果真有了变化。而他,身为暗卫,必会永远无条件地忠诚追随少主。

第056章 蛇羹与蛇皮(一)

日薄西山,金紫红霞晕染了半个天空,倦鸟尚未归巢,陧城一处荒林野地中却已升起袅袅炊烟。

几块大石搭砌的简易炉灶内跳跃着火红的焰苗,上面高高吊着一个砂罐,闭合的盖缝间冒出丝丝白气,幽幽弥散淡淡的糯香。灶旁铺着张两米见方的白油布,上面摆着一个砧板,砧板上放着一把厚沈锋利的黑铁菜刀。砧板旁有一个两尺来高的木匣,木匣上摞着几个打磨得异常光滑精致的木质描花碗盘,木匣旁还摆着几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锅罐和锅铲瓢勺。

数米外的草地上也铺着张一丈见方的白色油布,上面放着数个蒲团,油布中间放着一张包了麻布的矮腿四脚楠木方案,上面放置着棋盘和棋盒,青锦与红罗摆出下车前中断的残局,继续悠闲博弈。

弦络和勾云在不远处的小溪边蹲点,遵照某个白发女人的命令,老老实实地摆弄着采摘来的野芹、野葱以及数条捕来的毒蛇。野芹菜叶要择剔得一片不留,菜根和菜头要去掉;野葱枯败叶子要扔掉,沾染泥巴的葱须要洗得纤尘不染;毒蛇蛇胆可自行消化,但务必要将蛇毒、蛇头、蛇内脏、蛇血打理干净。

两人满脸满心的郁卒,他们是飞檐走壁打探消息、剑舞游龙守护少主的高等暗卫啊,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五大暗卫首领之二啊!任由差遣的手下不说上百,至少也有好几十个吧,咋就沦落成了打杂的低等劳工呢然而悲怨和不忿即便逆流成河,两双手仍旧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分配下来的任务,不敢有丝毫松懈怠慢。也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马车后面增设的木箱内放的全是锅碗瓢盆,五色调味,山珍干货等一干烹饪用具材料。

那白发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强悍,也不是一般的奢侈。出门在外,不但弄了辆堪比卧房软床的马车,找来匹不用耗神驾驭的怪马,竟还携带了个小厨房,美其名曰:绝不让心爱的男人掉一两肉。啧啧,想想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实在不知少主是怎麽在短时间内修炼到面不改色,淡定如磐石的至高境界的。

荒林边,花恋蝶的粉玉手掌正按在花五毛额心,缓缓摩挲移动着。花五毛闭着眼,温顺地任由她摆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惬意。劲流缓缓回收,她拍拍还沈浸在舒适中的花五毛,轻笑道:“花五毛,该回魂了。”

花五毛睁开豆大的马眼眨了眨,里面瞳彩大胜,转瞬又悄然隐去。猥琐瘦长的马头在她掌下撒娇地拱来拱去,翻翘的马唇间泻出咴咴低鸣。

揉着花五毛粗糙的额头,花恋蝶摸着下巴,笑得兴味十足:“花五毛,你天赋异禀,生来智商与情商便属于马中天才级别,如果再加上姐为你打通全身筋脉,筑下气基,你说你会不会成匹马精,日后在这九州大地上兴妖作怪”期待啊,真的很值得期待。

“咴咴──”花五毛豆眼中也闪动出兴奋的光芒,前蹄在泛黄的草地上小弧度地来回走踏起来。一根湿漉漉的糙舌在花恋蝶粉颊上不断舔舐,表达着自己的欢欣和喜爱之情。

“好了好了,不管你日后成妖还是成怪,姐帮你这麽多,为的可是你能不知疲倦地日夜兼程。”花恋蝶笑着拍开马头,“少吃姐的豆腐,姐的嫩脸是留给自个夫君舔吻的。去,自己找食吃饱,待会儿还要连夜赶路。”

“咴咴──”花五毛狗一般冲她摇头摆尾嘶鸣两声,调转马身,撒开蹄子跑进不甚茂密却杂草丛生的荒林。

呵呵,这马别看是只动物,却比大多数人类还懂得审时度势。一双马眼小是小了点,但瞳彩湛然,认主犀利,猥琐的马脸狗腿起来也很逗人爱。不错,不错,捡到宝了。

她望着消失在荒林深处的马影,唇边浮起满意的笑。回眸转看,她的红罗夫君和让她心动欣赏的男人正在专心弈棋。落日余晖斜斜铺洒,淡红的光晕中一个端方如玉,举手间尽显温润风流;一个明濯似月,落棋中流溢清冷高华,怎麽看都是两道华丽丽的绝美风景线。相信哪怕是个挑大粪捡垃圾的粗鄙文盲也绝对能在此风景中心醉神迷,极速提高审美能力和人文素养。

远方天际边,一排大雁从通红的夕阳与绚烂的彩霞中掠过,倏尔又排成人字,往南方匆匆飞赶。

时间转瞬已是晚秋了呢。不知道这次出门,该算和红罗夫君共度惊险刺激的蜜月之旅呢还是该算新一轮的漫漫追求路或是两者兼而有之花恋蝶长大的眼睛渐渐弯起,霞光照映进澄透的烟灰瞳眸,反射出一片潋滟粼光。远离亲人独处峰谷N年,单身浪迹异世一年多,现在无论走到哪儿,无论做什麽事,终于有一个心爱的男人实心实意地陪在了身边,这感觉真有说不出的满足和温馨。

她伸展了一下手臂,唇角翘得更高。晚秋之季,蛇肥肉香,正是制蛇肴,饱口福的好时机。蛇肉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是滋补身体的上佳之品呵。这古代野外啥都多,各种类型的有毒无毒蛇尤其多,正好抓来做个简单点的五蛇羹和椒丝炒蛇皮。脚下一转,往锅灶边走去。正巧,弦络和勾云也将蛇和野芹野葱打理完毕回到了锅灶边。

“二倌主,这蛇你打算怎麽烹制蛇肉可是很腥的。”被花恋蝶养叼了胃口的勾云好奇地问道。世人捕蛇多为入药、泡酒。也曾有将蛇肉烹制的,但总去不了那股子腥臊味,故若非罹患疾病,或是饥饿难耐,一般人大多不会食蛇。

弦络早已不声不响,自动自发地蹲在灶门边扮演烧火丫环的角色。她深深领悟,在这白发女人面前,作为一个相貌勉强过得去,又迎了个相貌尚可的夫君的女人,不说十恶不赦,那也是绝对的碍眼。最好的办法就是伏低做小,装聋作哑,主动乖觉地当个做事木偶。

“呵呵,难道勾云还对你家二倌主的烹饪手艺没信心麽”花恋蝶笑睨勾云一眼,移开砂罐,架上一口装着清水的大锅。又拎过一条刷洗好的无头蛇,修剪得宜的食指尖如刀刺,哧啦一声,从头颈部将蛇皮完整剥下,其后的几条蛇也是这般剥得干净俐落。随后往蛇身抹上黄酒,以指当剪,将裸蛇剪成尺来长的蛇段,丢入锅内熬煮。

“弦络,火稍微大点。”她口中吩咐着,手上也没闲着,抓出泡在水里的木耳、冬菇、山笋,拎起菜刀,唰唰唰,运刀如飞,转眼便切成了细细的丝。

勾云吞吞口水,白发女人拿起菜刀又尸变了,他顶不住压力,还是撤退坐等用膳好了。向弦络投去同情的一瞥后,便很没道德很没情份地丢弃自家妻主兼暗卫同事,退到青锦少主身边观棋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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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管舞多么的销魂~

第057章 蛇羹与蛇皮(二)

“弦络,你和勾云还没生娃娃吧”花恋蝶继续切着姜片、干椒,烟灰眸子中满是诡谲的兴奋和狂热,嘴角柔和笑意凝滞阴毒,僵硬的脸颊肌肉高难度地扭曲抽动着。

“唔。”弦络低头含混应着,竭力抵抗着那扑面而来的狂暴嗜血黑气,背上早已不自觉地布上一层密密细汗。

“啧,还不是最稳定的三角形家庭支架啊。那你更要好好烧火,多多学习烹饪,才能把你家勾云夫君的胃抓住,从而牢牢抓住他这个人,争取早日生个白胖胖的娃娃。”算着时辰,花恋蝶放下菜刀,拿网勺取出蛇肉,倒掉含污滚水。重新掺入清水,将蛇骨拆去用粗麻布包好与蛇肉一并丢入锅中接着熬煮,又加入整葱、姜片、陈皮、干桂圆肉,黄酒,“弦络,火小点。”

弦络应了声,暗暗吁口气。甚幸,身边的恶鬼终于弃刀变回人了。她拿着烧火棍将火压小,心中暗自琢磨,这白发女人由初见面的见死不救到现在鼓励她和勾云生个孩子,是不是意味着勉强看她顺眼了些她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点了

“去,在旁边再搭个小灶,姐要炒菜。”

不等她进行深层次思考,右腰侧已印上一个明显的脚印。心里瞬间泪流满面,看来被厌弃的状况虽有一点点改善,这人身待遇却还是好不到哪儿去。认命地起身捡来几块石头垒砌,在大灶里扒拉扒拉,抽出一根燃着的火棍,不一会儿小灶内也熊熊燃烧起来。

花恋蝶将熬煮蛇肉的锅子移到小灶上,叮嘱弦络用中小火翻滚。再将一口炒菜锅子架上大灶,燃大火,倒油,加花椒、干制的红椒和青椒丝翻炒,待出香味后,加入切好的精选蛇皮与笋丝、野芹段同炒。左手拉开木匣的三层抽屉,现出各种各样的调味料,舀出盐、味精等佐料适量放入。不多时,野地上空便飘荡着一股子爽鲜的香味。她麻利地将椒丝炒蛇皮盛进两个大木盘中放在油布上,顺手将最大的一口锅递给弦络,吩咐她打满水架上烧水,留待饭后洗漱。

自己则移到小灶边等了一会儿,揭开锅盖,取出蛇段稍晾,撕成不规则的蛇丝,蛇汤用网筛滤净,再将蛇丝放入,汤中加笋丝、冬菇丝、木耳丝,一边熬制一边入盐、味精、糖、胡椒等味料,最后用湿菱粉勾成薄芡,亮入鸡油,跟上泡发的柠檬叶丝和菊花,一锅色泽晶莹,卖相和味道俱佳的五蛇羹便热气腾腾地出炉了。

“开饭罗!”花恋蝶对着弈棋的两大美男和观棋的小美男亮开嗓门喊道,示意弦络将蛇羹端到方案上。自个双手端盘,右手小指一勾,将一旁的砂罐拎起,笑盈盈地也走了过去。

“恋蝶,辛苦你了。”红罗起身笑迎,从她小指上接过砂罐。

花恋蝶扬起左脸,眉眼弯弯,甜甜地娇腻问道:“红罗夫君,奖励呢”

走在她前面的弦络身子一抖,手上颤了两颤,差点将一锅蛇羹倾倒在地。勾云也是嘴角一抽,眨眼完成收拾棋盘棋子的任务,迅速起身向锅灶边熘去拿碗筷。两人错身而过时,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极度忍耐的惊悚。其实,他们真的很想很想告诉那个白发女人,她那副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说话唱歌吟诗什麽的,还算悦耳动听。但实在不适合拿来撒娇卖乖,加糖掺蜜,要知道那毒杀程度直逼收命砒霜。

红罗轻笑出声,低头在她左颊上落下个温柔的吻:“无赖女人。”他笑嗔,又顺势在微翘的淡唇上吻了一记,率先迈步向方案走去。

落后一步的花恋蝶脸上浮出梦幻光晕,嘴里咯哒哒直笑,活像只下了双黄蛋的老母鸡般自得。情不自禁地加快两步,与红罗并肩一起走到案桌边。

“先趁热吃五蛇羹吧,这是用银环蛇、金环蛇、眼镜蛇、水蛇、锦蛇五种毒蛇为原料熬制而成,辅料虽不是很齐全,但也绝无腥臭粗涩,口感绵软香鲜,是秋冬的最佳滋补品之一。”她指挥拿碗筷回来的勾云为大家盛舀蛇羹,又朝一旁的弦络道,“弦络,你先吃饭,这椒丝炒蛇皮香鲜爽口,辣中微甜,是一道下饭的开胃菜。”

不不是吧虽然这道椒丝炒蛇皮看起来确实色泽鲜艳,闻起来也确实喷香扑鼻,诱发食欲。但是也不至于你们都吃肉喝汤,我一个人吃皮下饭吧这待遇差别也太明显,太不公平,太难以令人接受了!难道我被厌弃的状况也从未有过一丝改善

“怎麽你有意见嫌弃姐烹饪的饭食不好吃”花恋蝶朝脸色木然僵滞的弦络瞪眼,唇角的微笑变得飘忽,隐隐透着一分邪恶。

“啊不──没嫌弃没嫌弃,二倌主烹饪的饭食简直可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举世无双。”弦络瞬间警醒,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手上更是半点不停地揭开砂罐盖子,舀上满满一大碗冒尖的珍珠玉米饭,出筷如飞,夹起一块蛇皮合着饭往嘴里扒拉起来。

“切,姐还以为能剩下粮食喂耗子呢,看来是不可能了。”花恋蝶眼露鄙夷,大声地自言自语,转而面向刚从勾云手里接过蛇羹的青锦道,“青锦,你看你这暗卫吃相好似饿死鬼投胎,有损门面暂且不提,身为下属竟还敢抢在你这个少主面前出筷夹菜刨饭,简直是目无尊卑,违法乱纪,其心可诛啊!实在是让我这个无甚关系的旁观者都看不过去,忍不住要出言声讨了。”她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地揭发斥责某个被宣告只能先吃蛇皮的暗卫的罪恶行径。

啊!这卑鄙无耻的白发女人,竟然揪着她的小辫子告烂状!弦络刚刚吞下的饭粒差点呛入肺中,额上满是冷汗,叼着筷子万分委屈哀怨地看着自家少主,希望英明的少主能谅解她被恶鬼胁逼,一时仓惶之下做出的失礼举措。

青锦眉眼未抬,啜上一口鲜美蛇羹,方才面无表情,平淡无波道:“多谢二倌主提醒,此番归家掌权后,我定当加强所有暗卫的礼仪尊卑训练,到时还请二倌主多加指正才是。”

“好说好说,但得青锦一声吩咐,花恋蝶绝不推诿。”花恋蝶长眉一扬,拍着胸口豪气干云地应承下来。

咯!──

弦络和勾云几乎同时咬断口里的筷头,四只眼睛掠过惊骇之光。少主在说笑吧,真要把几百个暗卫扔给这白发女人荼毒!那那恍惚间,他们仿佛看见无数标致的男暗卫被猥亵调戏,无数美貌的女暗卫被奴役压榨的凄惨画面。

头顶突然笼罩上一片浓厚乌云,久久不见天晴。

第058章 鸳鸯沐浴(辣)

当太阳还在西方地平线上挣扎着露出小半个红彤彤的脸蛋时,停靠在野地上的质朴马车有了新的变化。

马车顶部安放固定着两个极大的鼓囊囊的牛皮口袋,袋口狭小,不仅用塞子塞得紧紧的,还用皮绳沿塞子周围进一步捆扎得结结实实,确保滴水不漏。

对,这牛皮袋子里装的全是温度适宜的热水,塞子中间有一根向下的弯嘴铜管,铜管侧面有一个铜阀,弯嘴尽头是一个铜莲蓬,莲蓬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孔。

某个白发女人已经演示过,只要拧转铜阀,莲蓬小孔就会向下喷洒出细细密密的水柱,用来沐浴身体再便利不过了。

八尺高,两丈多长的厚实黑油布上下边缘以铜丝贯穿,头尾两侧是扎实而中空的楠木棍子,不用时可收合成书卷模样,用时可展开成直屏、弧屏,甚至能围成一个圈,充分保障了野外沐浴的隐私性和安全性。

这这

原来这强悍的白发女人还搬了个洗浴间出门,真是应了那句“绝不让心爱的男人掉一两肉”的豪言壮语。

弦络和勾云突然感到万分惭愧,对比这个白发女人的所作所为,回想数年间,他们每次伺候少主外出,简直是让少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实在是身为优秀暗卫之最大耻辱!暗影部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对不起少主。

很简单的装置,简单到任何一个略通手艺的人都能制作,但这份简单中却透着别具一格的奇思妙想。那个又懒又色的女人如果不是对男人上了心,恐怕只会将这些东西永远埋藏吧。青锦望着马车上的牛皮水袋和围在四周的黑油布屏风,清凌墨眼里幽柔光芒层层叠叠,左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右手的护腕。蓦地,耳边吹来一股带着暖阳味儿的热气,酥麻麻地,有些微微的痒。身体迅速僵直,满是幽柔光芒的墨眼浸入冰寒疏淡。

“青锦,可要我替你搓背”凑到身侧的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含着微微上扬的挑逗笑意和几许期待。

他慢悠悠地向旁边侧跨一步,拉开距离,泽润薄唇弯出个完美的清浅弧度,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白发女人:“多谢二倌主美意,青锦有勾云在旁伺候即可。”

啧,这男人笑是会笑了,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更为冰漠的气息,直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看来她的追求之路尚处于路漫漫其修远兮,姐将上下而求索的艰难阶段。

“行,那我就去伺候我的红罗夫君了。”花恋蝶笑眯眯地扬了扬手,转身向马车另一侧走去,顺手拉起还在一旁暗暗愧疚的弦络,“弦络,你就给姐和夫君把风吧。”追求男人不能逼得太紧太急,别以为她刚才没看到清凌墨眼中若有所思的幽柔光芒和轻抚护腕的动作,虽然很短暂,但那就是一个良好的征兆,不是麽

转到马车这边,黑油布屏风上搭着数件衣衫,能听见淅沥沥的水洒声,淡淡白气从屏风上方冒出,看样子红罗夫君已经开始沐浴了。嘴角斜斜地往右挑起,烟灰眸中闪动出炽热邪恶的光芒。脚下轻点,悄然从屏风外飘了进去。

弦络抽抽嘴角,这死不要脸的白发女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当着外人的面和自家夫君洗鸳鸯浴。难不成她那一身卓绝的轻身功夫就是专门拿来偷香窃玉,拈花惹草的估计若非本性过于懒惰,这采花贼的勾当定会干得不少。

野外暮时吹刮出的晚秋之风是萧瑟寒冷的,然而一袭厚实的黑油布圈形屏风却将它牢牢地阻在外面。从头顶喷洒下的细细水柱升腾起袅袅热烟,驱走了来自季节的最后一丝霜冷。

红罗仰起头,任由细密的水柱浇淋在脸上,温暖而又温柔,像是恋蝶的手心拂过。马车对面传来恋蝶的调笑声,桃红薄唇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笑。真是可怜了青锦,被这样一个女人缠上。

再见青锦,也不知他还遭遇过什麽,总之,他变了。虽然容颜还是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通身流溢着高华清贵。但他的双眼再不能看见一丝明澈清冷的笑,幽柔疏淡的光芒中含带的是冰寒黑沈,漠漠无边,深不见底。曾经能勉强映进那双瞳眸的水红淡影早已消失不见,如今,恐怕连自己也从他的心上剔除了吧

青锦,一个高高在上,让人仰望嫉妒的贵族高华公子,已染黑堕落成魔了呢。倌子和魔,实质上没有任何差别。而在恋蝶心中,他红罗却占据了很大一块。只要恋蝶喜欢,他不介意与魔分享恋蝶,甚至不介意与任何男人分享恋蝶,只因在他之后的男人都注定了一辈子必须尊他、敬他、爱他、护他的命运。

眉梢微微挑起,薄唇边的笑意更深,蒙蒙白雾中,隐隐约约可见妖魅似仙的媚惑绝艳与阴冷残漠。

一具滑嫩的身躯贴上光裸的后背,熟悉的暖阳气息自后包围而来,他静静地任由身后的女人拥抱,唇角的阴冷残漠悄然消逝。

“我的红罗,让妻主服侍你沐浴可好”花恋蝶啃着羊脂美玉雕琢的肩胛,雅致磁音低柔而诱惑,右手拿着香胰子在男人瘦削美丽的身体上游走,左手随着香胰子的游走在身体各处揉搓不已。

“好。”红罗眯着眼眸,认真体味着那双在身体上游走的粉玉手掌。成亲数月,也曾无数次在浴桶中鸳鸯戏水,这还是第一次站立着共同沐浴。

香胰子抹过脸颊、脖颈、肩背,抹过胸膛,绕着桃红茱萸打着转,湿滑细腻,有着点点酥痒。一根粉玉手指跟着香胰子在茱萸上拨弄揉按,他能感受到那根手指带来的夹杂着刺痛的酥麻,更能感受到那根手指上蕴含的爱恋。

香胰子滑过上腹、肚脐、小腹,最后滑入茂密的黑色丛林,滑入诱惑的双腿间,滑到枯黄湿漉的草地上,代替它的是一双温暖又温柔的嫩滑手掌。

它们揉搓过丛林,沿着两侧探入大腿内侧,在最嫩软的腿肉上来回摩挲。手指在后庭与性器的中部会阴处不断地按压,一股股过电似的麻痒自尾椎腾起,双腿竟禁不住微颤起来。

“恋恋蝶”他微张眸子,有些难耐地在她怀里扭动,温软的低唤潜藏了媚到极致的缠绵诱惑。

“嗯”花恋蝶鼻中轻轻哼应,踮脚含住他的耳垂啮咬,“红罗站稳喔,妻主还要帮你进一步沐浴。”话音一落,她突然转过男人的身体,双手按压住瘦削挺翘的窄臀,身子一矮,张口将那根早已高高挺立的滚烫硕柱含入口中。

“啊──”一声媚吟短促高亢地响起,红罗修长的脖颈高高仰起,湿漉漉的棕黑鬓发也随之在水雾中划出一道旖旎的弧线,飞溅出数滴晶莹水珠。

花恋蝶灵活的舌尖时而绕着滚柱缠卷吮吸,时而沿着柱身来回舔舐,时而对着聆口转圈狠刺,时而又以口上下套弄花样百出,亵玩得异常放肆欢欣。

战栗已由双腿蔓延到全身,若不是腰臀间被一双粉玉手掌牢牢禁锢,若不是双手一直穿插在身下女人的白发间,若不是慢慢移动后背依靠在了车厢外壁上,他觉得自己恐怕早已软躺在地。

一波波强劲的销魂快感冲击着身体每个角落,既在叫嚣掠夺更多更大的欢愉,又在唿号一泻千里的终极畅快。

他可以在瞬间夺过身体的掌控权,压制住恋蝶的头,用力往那温热的口腔深处不断挺进,他相信恋蝶也决不会拒绝。但他舍不得恋蝶受伤,那样硕长的性器会撑裂恋蝶的嘴角,戳伤她的咽喉腔壁的。即使知道这些小伤对恋蝶来说不出一日便会痊愈,他还是舍不得。

他也可以放任身体释放,获得最癫狂极致的男人快感。但恋蝶似乎正玩在兴头上,身为夫君,又怎能败了妻主的兴致呢

在这红尘浊世中,他连自己都不爱,唯一爱的疼的就只有恋蝶。他愿意强撑着身体,忍下所有的快慰冲动,只为她的愉悦和尽兴。

“傻红罗,我的傻红罗。”身下的女人突然放弃她的亵玩,唇沿着小腹逐渐往上,一路亲吻到他紧咬的唇瓣上,“强忍着不射,又强忍着不动,没见过你这麽傻的男人。”暖阳香味儿夹杂着丝丝洁净的水气,醉人之极。

“红罗知道,恋蝶此番不在缠绵,而在戏耍游乐。”他紧紧抱住她,让两具光裸湿漉的身体贴合得毫无一丝缝隙,吻上那张变成水红的润唇,低低询问,“不过眼下可以了吗”

“傻红罗,任何时候,任何情况,只要你想,都可以。”花恋蝶低声回道,湿滑的手臂缠上男人的脖颈,两条修长的粉玉大腿也盘在他的腰间,甜腻芬芳的花谷贴着男人滚烫的性器暗示性地轻轻磨蹭着。

“恋蝶,夫君可记住你的话了。”红罗咬住她的耳垂,白雾缭绕中缓缓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邪魅深笑,扶着硕柱慢慢地挺入湿软紧致的花径。

一记凶狠的捣弄,毫不意外地听到娇软的呻吟。氤氲水雾的桃花眼眸里闪过怜惜的光芒,下身的挺弄却似骤雨般密集狂暴。

恋蝶,红罗夫君真的再没法控制身体了你乖乖地叫唤吧,叫得越大声越淫浪越娇媚夫君越是喜欢。你放心,夫君这是在帮你勾引青锦,扰乱他的心。

被扰乱心的人首当其冲的是守在屏风外负责把风的弦络。

屏风内先是传出男人的低哑粗喘,没过多久便传出女人似泣的呻吟,喷洒的水声掩盖不住啪啪的撞击声,甚至可以说水液加强了撞击的响声。

她是个迎了夫君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里面干了些什麽,又正在干什麽相信守在马车对面的勾云一定也知晓得一清二楚。少主虽然没迎亲,没纳妾,无通房,但在倌馆挂牌一年,就算是个每月仅挂牌两次的清倌,恐怕对男女之事也陌生不到哪儿去。

英气十足的脸庞燃起一层火红,额头却带着阴暗的黑线。她除了暗恨这对倌馆夫妻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外,还能想到的就是她似乎和勾云有一个多月没好好行过房事了,要不要把心一横,也来场鸳鸯沐浴

第059章 悲催的暗器实验体

弦络的脸皮虽经过了一定程度的强化,但毕竟比不上某对倌馆夫妻厚实,最终还是选择和勾云在马车两边各自沐浴。

待收拾妥当,四周已堕入一片黑蒙的混沌,几颗淡白星子早早现身遥远的天际,洒下微不可见的星光。

“再过一会儿就该满天星斗了,正是赶夜路的好时光。”花恋蝶笑靥如花,对一旁的青锦道,“青锦不用着急,凭花五毛的脚力,明日辰时必能赶到陧城与河城的交界处。”

青锦遥望星空,薄唇无声勾起,俊美清冽的五官袅绕出一层秋月皎光。闻言轻轻侧头,未束的青丝也随之从肩头垂胸滑落,如一匹泛光极品绸缎。唇角的笑意没有抵达杏形长眼,微蓝的眼白水润冰寒,浸在其间的瞳眸清凌墨黑,幽冷疏淡。除了蚀骨的冷,便是无边的黑,看不出任何情绪:“二倌主说错了,青锦并未着急,着急的是他们。”

话音刚落,数点闪烁着暗蓝光芒的碎星向他们迎面扑来,与之同时扑来的还有几道雪亮的刀光与猝发的凶戾杀气。

“果然是着急了呢。”花恋蝶脆声笑道,迅速将站在身侧的红罗捞进怀中,“红罗夫君,真好,你的暗器实验体主动送上门来了。”

弦络和勾云早已抽出腰间软剑腾身上前,剑光成网,来往交织如梭,将淬有剧毒的暗器一一打落,也将所有扑杀而来的刀光尽数逼退。

身为少主五大暗卫之二,并非是浪得虚名。二人剑光相互轻压,趁势弹射飞起,两道剑光毒蛇般无声噬向两个黑衣蒙面者的咽喉。

被凌厉剑光锁定的暗杀者面对刺向咽喉的利剑毫无惧色,身体不躲不闪,不退反进地悍然扬刀削砍向弦络和勾云的面门,另四个刚被逼退的黑衣蒙面暗杀者也提刀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向二人狠戾噼砍而来。

但见弦络和勾云悬在半空的身体突然像波浪般起伏翻腾,又似风吹杨柳般飘摇晃荡,一片片杀人刀光便擦着劲装堪堪遗落,然而他们手中的两道剑光却仍旧按着原本的轨迹直直刺进了人体的咽喉。

“红罗,满天花雨,发射──”花恋蝶沈声轻喝。

一大蓬银白细雨从红罗右手的湖蓝束口箭袖中射出,宛似天女散花,细密的银针带着一丝劲风,以绝对凌厉霸道的姿态扎向一丈余外的数道黑色身影。银白中,还夹杂着三支朴实无华的黑色小箭。

砰──砰──砰──

一道道黑色身影相继坠落在地,溅起点点残草碎尘。

花恋蝶眸光流转,一旁的青锦仍是负手而立,身姿笔挺颀长,淡淡星光下流溢着高华清贵,唯一双清凌墨黑杏眼深处尚残余半缕还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幽戾狠光。

“一支箭一条命,看来青锦对装备的暗器操控自如了呢。”她笑眯眯地点头称赞,又转头吻上怀里红罗的下巴,“红罗夫君,你瞧,方才我们发射暗器之际,正是刀空剑入气竭之时,这时射出银针,被挡落的机会便要少得多。当然,如果情况紧急,也不需要等待时机,对准人发射就行了。”

“可是弦络和勾云也中针了。”首次用活人当靶子,红罗还处在几分忐忑不安的适应阶段。他舔舔唇,指了指前方清一色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没关系。我做的暗器只涂抹了麻醉剂,要不了命的。”花恋蝶从袖袍内摸出两支寸长铜管,一支递给青锦,一支放到红罗手上,介绍道,“这是麻醉剂的强效解药,只需旋开管盖放到中招者鼻端嗅嗅,便能立刻解开麻醉剂。”

无数颗星星此刻已冲破苍穹的黑蓝幕布,闪闪亮亮地登上天空舞台,尽情炫耀自己的璀璨光芒。莹华大地上横七竖八地静卧着八道黑色身影。

花恋蝶拥着红罗走到勾云面前,将铜管放到他鼻端晃了晃。

原本紧闭的眸子倏地张开,初醒的迷蒙唰地褪去,坐直身体,勾云狠狠地瞪着眼前笑得堪比群星璀璨的白发女人。倒下前,这个女人轻喝发针的声音他听得一字不落。

“不能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你们和敌人靠得太近。”花恋蝶毫无愧疚地从袖袍中又摸出两支铜管,“喏,这是解药,你和弦络一人一支。至于你们身上中的银针麽,呵呵,磁石你们都有,各人蹲马车上慢慢吸出来就行了,别杵在这碍了姐对红罗夫君的暗器培训。”

暗器培训原来在无意间,他和弦络很倒霉地成了人家训练暗器发射的活靶子。勾云憋着一肚子气,闷不吭声地起身走了两步,打横抱起躺在地上的弦络。在银针洒来时,弦络挥剑为他荡开大半,仅有两针刺进了右小臂。可他却不知她身上中了多少针,还不如先为她吸出银针,再解开麻醉剂,也不至于疼痛。

目光淡淡扫过另几个横躺的暗杀者,一个气息尚存,两个被他和弦络一剑穿喉,三个分别在眉心、咽喉、太阳穴处插着一支黑色小箭。

这是心头微微一凛,他抬眼看向立在马车边的少主,明濯朗姿似秋月皎洁,高华清贵中满溢冰寒沈黑。冷瑟晚风拂过,衣袂翻飞,黑长的发丝轻扬而起,像是悠然挥扇的黑色羽翼。少主,业已堕落成魔。而他、弦络、所有的暗影部护卫亦将誓死追随,永不背叛。

抱着弦络,一步步走向少主,恭敬地半跪于地:“少主,行踪已被发现,是否需要属下与暗影部联络”

青锦笑笑,清凌墨眼内倒映出满天星斗,明亮中透着深邃神秘。他理了理衣袖,漠然道:“不,他们还是遵照先前嘱咐待命得好。你和弦络先到车里吸出银针,随时做好搏杀准备。”

“是!”勾云就地腾身一跃,飞蹿进车帘。

“青锦棋风布局宏远、中央磅礴,一剑封喉。以堂正之师,布罗仙大阵,于渺无形处,隐肃杀之机,弈得是将帅兵道之棋。实非我等常人能比,也不太像寻常的落魄贵族商人。”

举目凝望那个拥着红罗正在给唯一一个活口解除麻醉药效的白发女人,耳畔不觉响起她对自己棋风的评价,清凌墨眼幽光粼粼,唇边的笑森冷冰残。说得没错,他本就不是单纯的落魄贵族商户,又怎麽可能弈那君子名士的怡情之棋他要掌握锦螭门所有的权利,但凡阻碍违逆者,无论是谁,均杀无赦!

摘下暗杀者蒙面罩,现于眼前的是个长相平凡,留着短须的青年男子。将铜管放在男子鼻下晃了晃,花恋蝶搂着红罗连忙退到一边。

青年男子甫一睁眼,久经训练的身体迅速弹起,眼角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人影,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匕首便朝红罗胸口刺去。

这一次,不用花恋蝶发出指令,红罗伸手在箭袖底部镶绣缠枝滚银桃花花蕾处按下,一大束银丝裹住唿啸的匕首回射向青年男子,将猝不及防的他从头到脚扎成了刺猬。

砰──

暗杀者的黑色身体再度重重倒在草地上。

“干得不错!”花恋蝶踮脚在红罗脸上落下个鼓励响吻,“暴雨梨花针在射出的瞬间会有一股强劲的冲力,能把射来的敌方暗器全部击落。”放开红罗,她拿出磁石啪啪啪将暗杀者身上的银针全部吸出,拖着他来到数丈开外,“红罗夫君,集中注意力罗,这次试试飞泉激流针。”边说便迅速解开暗杀者身上的麻醉剂,抽身撤离。

第二次苏醒的暗杀者没有半点彷徨,身体弹起的刹那间急速倒退,向黑沈的荒林中拼命逃逸。

“咴咴──”随着一声高亢的嘶鸣,一道暗影从荒林深处冲出,不偏不倚将暗杀者逃逸的步伐阻了一阻后,又立马撤回荒林。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宛似飞泉的银亮急如闪电,已自后方直奔而来。观其来势,轨道与暗杀者的背部有一定偏颇,然而在距暗杀者半丈远时,银针飞泉似碰到巨大礁石般,砰然炸开,激溅成无数浪花,铺天盖地地网住暗杀者。

砰──

暗杀者毫无悬念地又一次倒卧在草地上。

“花五毛,把他给姐叼过来。”花恋蝶冲远处扬声喊道。

“咴咴──”吃饱喝足歇息够了的花五毛欢快地从荒林内跃出。甩甩马尾,强健的马齿叼住暗杀者的黑色劲装,小跑着来到花恋蝶身边,讨好地将口里不省人事的暗杀者轻轻甩到主人脚边。

“真乖。”花恋蝶嘉许地拍拍它的马头,吩咐道,“看好了,如果这家伙逃得太快,你就把他拦一拦。”

“咴咴──”花五毛翘前蹄,撅后蹄,兴致勃勃地退到远处,豆眼在星光下灼灼生辉,流转出七色瞳彩,好似一诡异妖物。

勾云和弦络坐在辕驾上默默观赏着这出恶劣至极的猫逗耗子。

少主已不耐烦地上车行功了,他们也看戏看了好一阵子。被无辜射伤的愤慨早在观赏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比起那个被白发女人当成暗器实验体,浑身上下扎成蜂窝的半死不活的暗杀者来说,他们实在是很幸福很幸运了。

“弦络,我去把那五个死得很幸福的暗杀者化了吧。”勾云从腰间摸出一个白玉小瓶。

“那味道不好闻,还是我去。“弦络从他手中拿过玉瓶,跃下车朝几具尸体走去。

勾云肘撑膝盖,视线投在那道英气挺直的背影上,俊秀的脸上漾开满足的笑。若说这段时间与白发女人相处的最大好处,便是粗率强势的妻主被调教得更会疼人了。而这些变化,恐怕妻主本身都并未察觉到。

第060章 两个男人的半夜私语

弯弯的下弦月高高悬挂在黑色天幕中,月华被密密麻麻的群星挤压,竟连分庭抗礼也无法做到,洒落大地的是一片明亮的星光。夜已深,疲倦的候鸟坠入甜美的梦乡,积蓄着明日展翅南飞的力量。秋虫耐不住晚秋的瑟冷,蜷缩在巢穴中,静待生命的结束。晚风轻轻地吹拂,四季常绿的灌木和枯败茅草微微颤抖着,发出呜呜的低咽。

陧城一隅的荒郊小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一辆质朴宽大的马车在星光中风一般地狂飙突进,显得突兀惊心。

然而最最惊心的,还是在疾奔马背上站立着的那道修长高挑身影。不管脚下的马儿怎样颠簸奔跃,那道身影仿佛是从马体内部长出来似的,始终晃而不倒。长及腰背的白发被迎面扑来的劲风吹刮,向后四散飞扬,根根如雪如丝。袍袖翻飞间,白色素衣与黑色纱縠交相映错,融出一股遗世独立的清漠寂冷。

身后的辕驾上没有一个人,厚重的布帘却挽了起来。车厢顶部镶嵌着一颗麽指般大的夜明珠,灯罩启开,柔和的光芒晕染了整个车厢。

磁石小桌上摆着两个白釉酒杯、一壶碧液酿。红罗与青锦一左一右,半躺在车厢中安然闭目,身上披盖着一床水红蚕丝锦被,似乎都沈入了睡梦中。

弦络和勾云抱着一把软剑,盘坐守在车门口。神色似醒非醒,眼睛似阖非阖,浑身透着一触即发的凛冽。这是上级武者进入最高戒备的一种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警戒万分。

忽而,一双温润媚丽的狭长黑眸静静张开,穿过大敞的车门凝视前方马背上悠然晃荡起伏的修长身影,桃红薄唇悄然勾出淡淡的温柔。他收回视线,斜睨桌对面安睡的男人,缓缓坐直身体,拎壶斟满面前的酒杯。

“红罗,劳请也为我斟满。”醇冽清澈的声音没有丝毫初醒的暗哑慵懒,反倒透着丝丝浸骨冰寒。

“醒了”红罗轻笑,从善如流地将另一个杯子斟满。

“不过是和你一样,行功完毕后养了养神而已,谈不上醒还是不醒。”青锦睁开双眼,也坐直身体,随手拢了拢长发,用一根缎带松松系住,高华优雅如同拂云而出的皎月。

“青锦,你我相识八年,相交一年多,这还是我第一次上你家做客。”红罗扬眉低声笑道,将酒杯递到他手中。

青锦把玩着手中酒杯,修长的象牙手指在杯边缘慢慢摩挲。静默片刻,微翘的唇角有了几分嘲讽:“舍下有你夫妻二人上门做客,真可谓是蓬荜生辉。”脖颈仰起,手臂高抬,长指翻转,淡碧的酒液成线,凌空徐徐注入口中,从喉中滑入胸腹。

一滴酒液沿着唇角滑过,在弧线完美的下巴处凝结成珠,闪烁出五彩华光,勾魂诱惑。

“依君馆的青锦倌魁,端端是个绝色男子,光这一滴酒珠就能蛊惑世人的心神。”红润的舌尖清浅地滑过桃红薄唇,羊脂白玉般莹润的瘦长食指接过那颗悬垂欲滴的酒珠。收到眼前瞧了瞧,红罗的温润笑声如水银般流泄,“清冽璀璨,也难怪恋蝶会对你孜孜求娶。”麽指压上,温柔地将酒珠碾成一片湿润。

唇边嘲讽的笑变得意味不明,平视他的清凌墨眼黑沈冰寒得读不出半点内容:“红罗,若是我真的接受了那个白发女人的求娶,你该当如何”

“我这个第一夫君,自当为恋蝶在婚事上打理妥当,将你迎进家门。”红罗温润的笑不变,唯眼角眉梢飞逸出缕缕风流不羁,拎壶又为他斟满酒杯,声音放得极轻,暗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挑衅,“只是青锦少主甘心放弃迎娶三妻四妾的权利,成为三夫四侍中的一个麽若是在画上贞洁纹后背妻出墙,那可是会被骑驴游街,装笼溺水的。”

“会吗”青锦偏头,笑意涟涟。沾染了酒液的薄唇在夜明珠的柔光下褪去丝丝寒意冷情,变得润泽粉红,散发出旖旎的暧昧。

“凭青锦少主的本事,必不会落入那般惨况。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红罗坐正身体,举杯浅抿一口,抬眼凝视青锦,认真道,“恋蝶曾对我说她会不断地追逐男人,但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个女人。她容许她的男人光明正大地指使利用她,却绝不容许背地里的欺骗与伤害。无论什麽理由,一旦犯了她的规矩和底线,她将毫不留情地远去。”

“哼,好一个自私的女人。”青锦鼻中轻声冷哼,“对己宽容,对他人苛刻。”

“没错,恋蝶就是这麽个多情到无情的女人。”红罗慵散地倚上靠垫,转动着手中酒杯,桃花黑眸半眯,“我在倌馆待了十几年,什麽甜言蜜语都听过,只有恋蝶的话让我感到了一种坦率的诚挚。是以,我将命赌给她,成了她的夫君。”

“赌赢了”

“赌局的最终结果要到我离世的那一刻才能揭晓。我只知道”他顿了顿,眸中荡漾出层层叠叠的温柔,“如今的我对恋蝶爱逾性命。”

青锦嗤笑一声,有些嘲弄道:“想不到昔日放浪形骸,千帆过尽的红罗倌魁原来也是能够爱上一个女人的。但不知这爱逾性命的情会有多真”

“真到能包容她所有的苛刻与自私,接纳她后面迎娶的每一个男人。”红罗的视线移转向车门外站立的身影,悠悠道,“青锦,她喜欢你,你利用她,她心甘情愿。但你要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话,千万别触碰了她的规矩和底线。恋蝶是个好女人,错失了她,你会后悔的。”

青锦沈默地倚向靠垫,视线也移向那道修长身影,浅笑转为冰凉诱惑:“红罗,为了爱逾性命的妻主,你还真是不馈余力,当得上是最贤惠最大度的第一夫君。只可惜我好像爱不上任何一个人呢。”尤其是在他的心堕落成魔,只剩下对权利的渴欲之后。

“既然不爱任何人,那麽做她的夫君又有何妨你成为了锦家的当权者,总需要一个继承者吧。”

“世上的女人并非只有她一个,比其美貌者比比皆是。”

“但像恋蝶这样的女人世间仅此一个。”红罗笑言,突然将手中空了的酒杯向着那道背影用力掷出。

砰──

白釉杯子快准狠地砸中白发女人的背心,接着弹落到马臀上,最后弹到土路上,卷进了车轮中。

被砸的白发女人恍若毫无感觉一般,姿态不改半分地仍旧随着花五毛的奔驰晃啊晃啊的。

“你瞧,这女人懒得没救了,站在马背上居然也能睡着。”红罗摊摊手,嘴里埋怨着,眼中却满是宠溺,“她收敛自身的强悍,像最普通的人一般睡着后便不容易惊醒,不然我也不会与你私语许多。”

睡着了不会吧。弦络和勾云倏地睁眼,惊疑不定地望着白发女人的背影。出发伊始,这女人就自告奋勇地打发他们全部进马车内养精蓄锐,自个则站在马背上,说是能更好地全方位防备敌人偷袭。亏他们对那一直挺立到半夜的背影感动佩服不已,结果结果人家大姐在马背上站着睡着了,比他们还放松舒畅。

无比郁闷中,他们只恨为啥那女人的骑术和武道如此之高,睡着了都没从马背上颠下来。

“不过──”抬起手,红罗又笑着对那道背影按下发射机关,一大股银针喷射而出。在几双惊骇眼睛的注视下,奇人异事发生了。

先是花五毛垂落甩动的马尾勐地立起,如水车扇叶般唿唿地甩出一个个圆圈,将一部分银针精准击落。接着就见那挺了半夜都一动不动的修长身影微微一摇,两只拢着的袖袍往后轻扬卷扫,剩余的所有夺命银针便如石沈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妖马耍杂技懒女人装睡变戏法

花恋蝶懒懒转过身体,灰眸朦胧,眼皮耷拉,满脸睡意,“你们咋还没睡天明了没精神可是自找的。”打出一个毫无美感的大呵欠,晃了晃手中沾满银针的强力磁铁,嘟囔道,“对了,红罗夫君,这银针是拿来射敌人的,为妻暂时还不想当暗器实验体。”

原来吸取入体银针的磁铁还可以这样用。弦络和勾云有一瞬间的无语。

“我是怕恋蝶睡着了,来不及发现敌人,想给你个提醒。”红罗一脸无辜地笑了笑。

“呵呵,不用担心,我就算睡着了,仍余一线灵思警戒四周情况,所有危及性命的杀机统统都逃不过我的心眼。”花恋蝶笑得自傲,迷蒙的眼泛起暧昧秋波,冲车厢内飞了响吻,“你和青锦放心休息。勾云随意,弦络要是失眠,可以坐到辕驾上赏星星。”

“弦络,放帘,歇息。”青锦敛下眼,淡淡吩咐道。

“是。”布帘轻巧放下,遮掩了所有的柔光。

花恋蝶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甩甩头,转过身将沾满银针的磁铁随手扔进袖中,阖眼继续沈入梦寐。

在布帘落下的瞬间,青锦抬眼直视唇角噙着些微狡黠的红罗,半晌,徐徐道,“你说得没错,这麽罕见有趣的女人世间仅此一个。你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少主,千万不要被红罗倌主的话迷惑啊。哪怕你这辈子不嫁不娶,生活作风糜烂堪比倌妓,也绝对比当这白发女人的第二夫君好。你要仔细想想这女人的好色德行,仔细想想我们暗影部几百号人的名节和清白。

从头至尾都将车厢内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的弦络和勾云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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